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她小心問道:「莫不是朱墨在外頭有了人?」

楚瑜哽咽搖頭,要真如此倒又簡單了,但是這件事在她看來比養外室還要惡劣百倍,所以才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何氏見一時半會兒問不出所以然,只得先吩咐丫鬟送來手巾面盆,款款道:「你先洗把臉,再絮絮的說。」

楚瑜從盼春手裡接過打濕了的手巾把子,茫無目的擰乾,在臉上胡亂揩抹了一把,覺得心情平復了些,正欲對何氏吐露究竟,忽見一個高個兒、黑臉膛的健壯男子踏入門檻,笑道:「妹妹幾時回來了?也不和家中報個喜信。」

楚瑜又驚又喜,「哥哥!」

她以為楚蒙還在西北軍營里呢,沒想到卻先她一步返回京城,當然這樣更好——楚蒙一向是最疼愛這位妹妹的。

何氏嗔道:「不看你妹妹哭成什麼樣,你還笑!」

楚蒙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笑,難道陪著阿瑜哭么?」

何氏照地上啐了一口,稱他沒心沒肺。

楚瑜聽見這些話,心內反倒熱乎乎的,感受到幾分家的暖意,她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氛圍,在朱府她從來不敢這樣肆意的。

楚瑜用帕子拭了拭眶中的淚,破涕為笑道:「哥哥就愛取笑我。」

楚蒙大步近前來,咧開嘴道:「妹妹,有什麼委屈,只管和咱們說就是了,一家子親戚,哥哥不為你出頭,誰來為你出頭?」

楚瑜原本見他進來,以為當著男子的面不好開口,豈料楚蒙還和兒時一般對她,倒叫她不好再瞞下去,覺得對人不住,遂半遮半掩的將柳大夫上門問診的事說了一遍。

想起被蒙在鼓中的羞辱,楚瑜兩道秀眉狠狠豎起來,「要不是這出偶然,恐怕我現在都還是個傻子,娘說說,這件事可不可氣?」

楚蒙聽罷,老早就暴跳如雷,「好他個姓朱的,我妹妹辛辛苦苦嫁過去,就是這樣被人欺侮的么?」

說著便持刀動杖,要與這位未曾謀面的妹夫算總賬。

何氏忙喝住他,「事情都沒問清楚呢,你瞎摻和什麼!去去去,這裡沒你說話的地兒!」

又拉著楚瑜的手諄諄細問道:「竟有這種事,你敢肯定么?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誤會?」

從沒聽說誰家的相公給自家娘子下避子湯藥的,這種事向來只出現在後宅陰私之間,朱墨他是個男人,怎麼會不想要個孩子?

楚瑜的臉鼓得像塞了個包子,一戳就能炸似的,她撇著嘴道:「誰知道,興許他本就不想我為他生孩子,到時機成熟便攆我出去,讓那叫玲瓏的狐媚子上位呢!」

這本是她靈機一動的說辭,但是越想越覺得有理,朱墨其人本來就不可靠,他口口聲聲說與玲瓏並無干係,那丫頭又怎會張狂得目中無人,沒準正是淫-婦王八一條藤兒串通起來害她呢!

何氏並未被她的氣話繞進去,只瞅著她不言語。楚瑜眼下正在氣頭上,當然什麼事都往壞處想,可是照她看,朱十三還不是這樣狼心狗肺的人,若對楚瑜了無牽挂,當初又何必煞費苦心迎她入府?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才是。

楚瑜目下這樣子也不好再勸,何氏只得權且問道:「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跑出來呢?你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經不再是楚家的閨女,是朱氏的宗婦了,一言一行都得切合規矩,哪有你這樣任性胡為的道理?」

話到後面,口氣已相當嚴厲。

楚瑜何嘗不知道自己未計後果,但事有可為有不可為,難道要她腆著臉重新灰溜溜的回到朱墨身邊去嗎?

她只能使出那套用了十多年的撒嬌功夫,用力晃著何氏的肩膀,「娘,您就幫幫我這回,讓女兒在府里住些日子,等風頭過去,女兒保證不再來攪擾您。」

其實她心裡竊想著:等她成功在府里賴下去,何氏難道好意思趕她走么?

何氏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說兩句好話便心軟了,遂掰開胳膊上那隻手,板著臉道:「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楚瑜樂呵呵的答應著,吩咐幾個小丫頭片子將馬車上的行李搬下來,顯然做好了長住的打算。

何氏冷眼瞅著,不免問道:「這次的事你沒胡亂向外人提起吧?」

楚瑜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當然,除了盼春望秋兩個,旁人一個字都不曉得呢。」

還算是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何氏擺了擺手,「廂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先去把東西放下吧。」

楚瑜美滋滋的施了一禮,就知道娘親最疼她,這不,還是樣樣都為她考慮到了。

何氏見她出門,又回頭叮囑楚蒙,「你也是,不許你胡作非為,更不許你去找朱大人理論。若被為娘知道,以後你就別回來了。」

楚蒙正盤算著如何去找姓朱的小子清算,豈知卻被何氏一語道破,見母親疾言厲色,少不得蔫巴巴的垂下頭,「是,兒子知道了。」

心裡不免腹誹著:不管過去多少年,看來家裡還是母親獨尊呢!

楚瑜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閨房,油然生出一股親切之感,看得出來,何氏對此保存良好,連桌案的位置都未曾移到半分。

彷彿又回到做姑娘時無憂無慮的光景,她恨不得立刻往床上撲去,聞一聞新曬過的被褥的氣味。

盼春卻有些束手束腳,彷彿她已不再是楚家的丫鬟——道理上來講的確如此。她看到楚瑜一副輕鬆適意的模樣,忍不住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小姐您這樣扔崩一走,姑爺他會不會找來?」

京城就只有這點大,隨便一打聽就出來了。

「他要來就來,我不見他就是了。」楚瑜無所謂的說道,對著鏡子補了點粉,適才哭得那樣難看,眼眶紅紅的都不能見人了。

盼春只好糾結的遞上粉盒。

到了晌午,前廳請婆子過來傳膳,楚瑜只說不餓,謝絕了這頓邀請。其實她肚裡早就餓得咕嘟咕嘟叫了,不過想到穿過花廳可能會遇見楚璃等人,她便一點兒吃飯的勁頭也沒了。

那婆子也粗心,只當她果然如此,遂不再提及。

楚瑜於是懨懨的躺回床上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何氏卻端著一個滾熱的食盒進來了,楚瑜聞見蒸騰的飯菜香氣,身上頓時有了精神,連嘴角的唾涎都險些流出。

她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起身,也顧不上裝病。

何氏沒好氣的瞅了她一眼,道:「若非你哥哥提醒,說你一大早趕來,興許連早膳都沒用,我才懶得理你!」

楚瑜情知她只是嘴硬心軟而已,諂笑著抱住母親的胳膊,「哥哥當然疼我,娘您難道就不心疼女兒了?女兒莫非不是從您肚子里爬出來的?」

「你呀!」何氏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楚瑜的額頭,總覺得姑娘越大反倒越淘氣了。按說嫁了人就該懂事許多,她卻不然,反倒越發武勇驕縱,說干說干,也不知是誰慣的她。

她見楚瑜喝那豆腐鯽瓜湯喝得頗香,不禁咦道:「你不是不愛吃魚么?」

楚瑜蝎蝎螫螫的道:「都說洞庭湖的鮮魚肥美,女兒嘗了幾回便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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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有蜜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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