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解釋

裴伊風悄無聲息來到吳導身邊，雙眼噴火地看著吳導。吳導看著裴伊風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收斂了些氣勢，不亢不卑地說道：「你今天就算是殺了我，我也得實話實說。你以前表現還馬馬虎虎，拍下來后，後期修修剪剪還能湊合播出去。你今天的表現，沒法補救。你若是演女三號，女四號，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你是女主角，你的演技，影響了整部劇的質量。你讓我怎麼對劇組工作人員交待，怎麼對觀眾交待，怎麼對投資方交待。」

裴伊風將手放在吳導的肩上，沉聲說：「你怎麼對我交待？我可不是你的搖控玩偶，任由你隨心操縱。」

吳導看著如姐說：「如姐，你聽聽，她這說的什麼話。演技差，還說不得，我就沒見過這麼大牌的明星。這個人，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領回去，我們劇組供不起這樣的大佛。」話剛說完，吳導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竟是被裴伊風雙手舉了起來。眼看就要砸向地面。吳導急忙大聲叫喊：「別，別，裴大仙，裴祖宗，我剛剛說的是玩笑話。如姐，救我啊，快叫她放我下來。」

如姐從震驚中醒過神，趕忙上前拉住裴伊風的衣襟，說：「伊風，快放吳導下來，這可開不得玩笑。」

「開什麼玩笑，不讓他受點皮肉之苦，他不知道什麼叫敬畏。」裴伊風說著手就要往外拋。

「別衝動。」吳導喊得撕心裂肺，「裴小姐，我向你道歉，其實你演技沒那麼差。只是缺乏引導。我剛才在片場脾氣不好，對你多有怠慢。我改，給我機會。」吳導已嚇得開始發抖了。

「伊風，聽如姐話，快放吳導下來，你這一扔出去，他鐵定是要殘廢了的。你也落不到好。」如姐著急地說。

裴伊風身形一頓，抓著吳導的手緊了緊。想著：自己現在是清白的身份，這一扔出去，以後勢必又要過東躲西藏的日子。算了，還是忍忍吧。當下手一松將吳導扔回椅子上。

吳導臉色煞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如姐去倒了杯水遞給吳導，見吳導不動，將水放在一邊，小心翼翼地說：「吳導，我家伊風，年紀小，還不太懂事，她性情耿直，容易衝動，這都是從小讓她爸媽給慣的，我替她向你道歉。可是我家伊風心無城府，天真無邪，沒有壞心眼，而且學東西快，是個可造之才。你說他演技不好，這演技都是練出來的，拍戲的機會多，演技才能提高。你消消氣，大人不計小人過，多給她一些機會。也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好好教導她。咱劇都拍了一個月了，現在換人你我損失都大。」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外面還一攤事呢，你讓裴小姐趕緊準備準備，下面還有四場戲要拍呢。」吳導說著站起身，向外走，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趕緊離開這個篷子，生平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如姐聽他話里意思是妥協了，心裡一喜，伸手扶他出去，手剛碰到吳導的胳膊，吳導「嗷嗷」慘叫。如姐嚇得一縮手，再細看那膀子，這才發覺異常，「哎呀，吳導，你這胳膊是怎麼回事？」

吳導一臉痛楚地轉回頭看著裴伊風，眼神里透著既恨又懼。如姐恍然醒悟，急步走到裴伊風身邊，大聲責備道：「伊風，你也太頑皮了，這胳膊又不是玩具，怎麼能隨便卸，趕緊將吳導的胳膊接回去。」

裴伊風一臉冰冷，絲毫不動。

如姐對眼前的裴伊風琢磨不透，心裡有一團謎。她沒有把握說服眼前的裴伊風，但在吳導面前還得做做樣子，聲色俱厲地說：「你這丫頭，回頭我再好好收拾你。」轉臉對著吳導討好地說：「吳導，我的車就在外面，我送你去醫院。」

「等等。」裴伊風出聲，緩緩走到吳導身前，抓住他的兩條手臂輕輕一擰，那吊著的膀子即刻便接上了。

吳導抱著自己的手臂，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一般。

裴伊風看著吳導用發號施令的語氣說：「你去準備準備，半小時后開拍。」

吳導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伊風，你趕緊去補補妝。」如姐迅速將裴伊風拉到一邊，怕她還要再說出什麼不妥當的話。然後回身扶著吳導向片場走去。

裴伊風端起自己的右手掌，眼盯著手掌小魚際綻開的皮肉，皺了皺眉頭。又揉揉自己酸脹的兩條胳膊。剛才顯的兩下身手是拼盡全身力氣的。這具身體太嬌弱了，用起來很不稱心。

現在沒時間憐惜自己的傷勢，當務之急是要做個稱職的演員。敢說她演技不好，那就用演技懾服他。從小到大，她就沒服過輸。裴伊風迴轉身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機，在網上查找關於表演方面的資料。

幾分鐘后，如姐進入化妝篷，端把椅子坐在裴伊風身前，一把奪走裴伊風手裡的手機，看著裴伊風嚴肅地說：「說吧，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任何變化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你這相貌沒有變化，身體也沒有變化，聲音也沒有變化，但你說話的語氣和神態、性情、氣質甚至走路的姿勢都跟從前不一樣。以前帶你上醫院，你看到人家脫了膀子的，嚇得都不敢多看一眼。現在你竟然會卸胳膊、接胳膊。還有，那吳導至少90公斤的大塊頭，你竟然將他舉在頭頂。從前你可是連個冬瓜都抱不起來的。」

裴伊風腦子裡飛速閃念，意圖尋找合理的籍口搪塞如姐，又聽得如姐自言自語地說：「我聽說過摔過腦子的人性情變得粗暴，沒聽說過力氣也會變大？」

裴伊風趕緊介面：「摔過腦子的人，腦回溝會發生變化，思路也會有所不同。人的行動和能力是靠意念支配的。如果某個人覺得自己是個天才畫家，他就能畫出好畫。我當時覺得自己是個大力水手，所以就把吳導那個球給舉了起來。不過，那球真是沉，我這胳膊差點斷了呢。」

如姐狐疑地看著裴伊風，「那你這接胳膊的技能哪學的？」

「網上啊。以前不是害怕看缺胳膊斷腿的嗎？越是害怕越想去研究，研究透了，就不害怕了。」裴伊風煞有介事地解釋。

如姐盯著裴伊風許久，突然嘆了口氣，十分懊悔地說：「看來真的是腦子摔壞了。都怪我，明明知道你性子馬虎，容易被人暗算。我當時應該去檢查一下那馬的。」

裴伊風的臉上仿似盪開一陣漣漪，她感受到如姐貼心貼肺的關愛，她心裡有些觸動。在上一世短暫的一生中，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人不多。她雖然情性冷漠，但對於真心待她的人，她會以誠相待，以命相守。這一世，如姐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儘管她並不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裴伊風，但她依然感激如姐的關愛，她雖然不能對如姐以誠相待，但她會竭盡所能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