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拯救

如姐突然甩甩頭，嚴肅認真地說：「現在不說這些，我剛才在吳導那看了你的表演，我都臊的慌。你在劇組呆了一個月了，演技沒進步也就算了，怎麼還退化了呢？」

裴伊風眯起眼，目無焦距，暗忖：自己演技真這麼糟糕么？片刻后，開口說道：「如姐，我最近好忘事，以前學過的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了。」

如姐焦灼地說：「這演技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提升的，現在沒時間惡補理論知識。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晚上花兩個小時時間學習。現在，咱先把今天這幾場戲過了。趕緊去把台詞稿拿來。」

「你教我啊？你行嗎？」裴伊風疑惑地問。

如姐一臉倨傲地說：「少廢話。你如姐我當年可是拿過影后的。教你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裴伊風隱約記得，如姐曾經風光一時。對她的話不再質疑。拿過台詞稿，遞給如姐。

如姐拿起台詞稿快速翻閱，腦子裡琢磨著如何打開裴伊風的竅門。張口隨意問道：「伊風，你知道這台詞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裴伊風答得乾脆。她看古文比較少，英文比較多。

如姐睜大眼睛看著裴伊風，吃驚地說：「你不知道？那你怎麼背下來的？」

裴伊風翻個白眼，理所當然地說：「我又不是文盲。字都認識，可那些字湊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就這麼死記硬背把台詞背下來的？」如姐一臉的不可置信。

裴伊風不解地說：「記不來不就行了嗎，還非得講究什麼方法嗎？「

「呃，不是。」如姐看著裴伊風感到迷惑，突然舉起手中七、八頁的台詞稿，問道：「這台詞稿上所有的台詞你都記下來了嗎？」

「嗯。」裴伊風很自然回應，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如姐將台詞稿翻到倒數第二頁，讓裴伊風背出來。

裴伊風張嘴就來，像是照著稿子念一般。只是她語不停頓，語調平平，聽著如念經一般。

如姐驚疑不定，看著裴伊風兀自發愣，她記得以前的裴伊風可沒這特殊技能啊。裴伊風上小學時候，經常因為背不出課文被老師留堂。姐姐、姐夫每次去學樣領她回家時都被老師好一番教導。教導次數多了，姐姐、姐夫覺得難堪，都不願去學校接這孩子。於是，接孩子的任務落到了自己身上。

裴伊風看如姐像是摸了電門一般魂不附體的樣子，不耐煩地說：「如姐，你不是說教我演技的嗎？趕緊的呀，時間不多了。」

如姐回過神，看看手錶，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沒時間想其它事情了。她對裴伊風說：「這樣吧，既然你記憶力那麼好，我演一遍，你照我樣子學就好了。」

「好。」

「第一場戲，是表白，台詞是：四郎，勻容昨夜神思恍然，目不交睫，意態籠於一片混沌中。半縷殘念之際，心之所念，惟花庭芙蓉山池邊，漫蝶枝茂芳華中。浮生暗思，余情悅其軒昂兮，與爾竊耳彌歡，愁情難堪自抑。君即出虞關，銜耳一句低語。余之繁世，傾情於一夢，蒙君一念，必付此生。」

如姐站起身，在裴伊風面前示範表演。儘管她已年近四十，但容貌端莊，身材保養得很好。演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還不算太膈應。

進入角色的如姐，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身的市儈氣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刻意捏緊的嗓音聽起來如鶯如燕，眼波流轉，姿態嬌羞，將一個滿心愛慕情郎的既勇敢又膽怯、喜悅又忸怩的少女形象演繹得十分生動。

「好了，你來表演一下，我看看。」如姐從角色里退出來，剛才還如黃鶯一般婉轉的聲音突然就恢復了往日的粗俗。

裴伊風照著如姐的表演動作，每個神態，每個語氣都不曾變動。

如姐看著裴伊風，皺眉說：「樣子學得十有八九，但你的神韻不到位，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眼睛應該是流光溢彩的。伊風，你想想，看到什麼人或物，能讓你興奮？」

「屍體。」因為每完成一個任務，她的酬金就實實在在地落袋為安了。

如姐大駭，沒想到裴伊風還有這種怪僻。

裴伊風看著如姐又丟了魂的樣子，想了想，說：「或者紅燒蹄膀。」在磨鬼訓練營的時候，只有達到訓練目標的人才能吃到紅燒蹄膀。

如姐緩了緩神，說：「來，看到蹄膀的眼神，走一個，我看看。」

裴伊風看著如姐的眼睛里終於有了光采。

「再誇張一點。」

裴伊風眼睛流露出饑渴的神色。

「好，就這樣。記住這種感覺。我們來表演下一個片段。」

……

十分鐘后，如姐帶著裴依風來到片場。

吳導瞥一眼裴伊風，視線立馬轉移，神情十分彆扭。這吳導自從化妝篷出來后就一直擺著張臭臉，心緒難平。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羞辱，感覺就像是一個聲名顯赫的武林高手有一天竟敗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口小兒手裡。滿心的憋屈、凹糟無處發泄。

這臭丫頭，以為功夫了得就無法無天了，真以為沒人治得了她了。哼，等著瞧。吳導心裡狠狠宣誓。

如姐走到吳導身邊，笑嘻嘻地低聲說：「吳導，我剛才將伊風狠狠地罵了一通，她知道錯了。小丫頭不懂事，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行了，這事以後別再提了。」吳導滿臉不堪回首的表情。然後大嗓門對著片場數十人大聲喊道：「各就各位，開始吧。」吳導說完，往太師椅上一躺，神情懶散看著監視器。他對裴伊風的表現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不光是吳導，與裴伊風對戲的閔浩雨也絲毫不會認為裴伊風會有什麼驚奇表現。但他還是儘力將自己的戲分演好。抖擻抖擻精神，再一次上馬，馳騁，下馬。再次對上裴伊風的眼睛，卻見裴伊風輕蹙眉頭，睛睛里波光瀲灧，眼神里滿是渴望而不可得的痛楚。那嬌艷紅唇微微啟合，音若露滴竹葉般清靈透徹，言語句句動聽。閔浩雨毫無預備地跌進了時空，進入了角色。他絲毫不知，自己深以為傲的俊美容顏在對面這個少女眼裡竟變成了一盤泛著油光、冒著熱氣、香氣撲鼻的紅彤彤的大蹄膀。

坐在監視器后的吳導緩緩坐直身子，眼睛緊盯著那個前一分鐘還被自己視為煞星的女子。如姐看到吳導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