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吾皇萬歲
壽康宮。
「皇上駕到——」孔尚恩尖著嗓子喊著。
「太後用膳,請皇上偏廳稍等。」一司膳女官耷拉著眼皮,屈膝微蹲了下,略做了做行禮樣子。
「有刺客。」杜綿突然喊到,然後一腳踹在宮女心口。
詫異還帶在臉上,那女官就飛出三尺。睜大了眼睛,臉色由驚詫轉為驚恐,整個扭曲了。
可比剛才鮮活多了,這才是姑娘家模樣!
杜綿看著飛去的女官,心裡點頭又搖頭。之前能踹飛三丈的,現在僅能踹飛三尺,果然安逸使我退步,該把功夫撿起來。
這突來的一場事故驚動了壽康宮的人,「哪裡有刺客?」領頭穿太監服的男人身形高大,眉飛入鬢。
男人看著孔尚恩,孔尚恩瑟縮了一下,又看著杜綿。
嗯?有問題。
孔尚恩雖跟在落魄皇帝身邊,也是太監總管,怎麼害怕那高大太監如此?還要再看看。
杜綿一指那倒地女官。
來人上前查看,那女官已性命垂危,張口含著一嘴血,「我,不……」說著,嘔出了一口血,死了。
「她已伏罪。」死的真不利落。
杜綿暗地撇嘴,又說著,「刺客已死,還敢不甘心,鞭屍示眾,叫不長眼的小囊蟲都看看。」
那高大太監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杜綿,「遵旨。」
程之恆原先理解皇帝進退維谷的處境,卻看不上他煩悶瑟縮的樣子,白污了這副好相貌。他自覺不是看臉的人,卻又因這副相貌留在宮中。不該這樣的!那又是什麼樣呢?程之恆這日有了答案,他感覺皇帝變了,像驕陽烈日當空,也好奇皇帝玩什麼把戲。
杜綿進了壽康宮,看著穿艷色襦裙的太后正指揮布宴,「來啦,外面出了什麼事?」
伺膳宮女排著隊,捧著盤碟,聽吩咐擺盤。黃膳單布上擺著二十四樣:鍋子兩樣,湯品兩樣,大小碗冷熱各四,葷素搭配,搭著餐後果子四樣。
「見過太后,外面無事,有個小宮女妄圖刺殺朕,已經自殺了。」杜綿自顧坐下。
「你。」太後有些驚訝,「刺殺?忠順王賊心不死,妄圖大位,竟不顧威遠候虎視眈眈。」
威遠將軍幫著二皇子救駕卻又「救駕不力」,因此革職,到底有過無罪,還有爵位。
太后又斂了神色,「皇上今個怎麼過來呢?」
「素日求見不得,聽說太後身體好些,特來探望。」
說的合乎規矩孝道,可是……太后什麼時候身體不好啦?
太后當他小孩子脾氣,沒攪和口頭紛爭。
程之恆這時走進來,洗手,挽袖,一氣呵成,然後直向杜綿走去,看著是要伺膳。
太后掃了一眼。
「程公公。」伺膳宮女碎步前了兩步,小聲叫了一聲。
程之恆充耳不聞,拿起筷子躬身給杜綿布菜。
「這太監,我瞧著喜歡,以後你可要跟著我?」杜綿撫著程之恆下巴。
程之恆眼神灼灼的盯著杜綿,說道:「謹遵御旨。」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皇上莫不是把這當自己寢宮了?」
「這哪裡不是我寢宮?」
太后一拍桌子,「皇上慎言。」
杜綿程之恆相攜離去,太后一把抓下黃膳單布,噼噼啪啪,碗碟盡數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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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候府。
「啟稟侯爺,宮中有信,皇帝於壽康宮遭到刺殺,無礙。」
威遠候久久站立,沉思。
太后無子傍身,想要皇帝活。忠順王想要大位,自然要皇帝死。可刺殺發生在壽康宮,未必和太后無關。只看那忠順王答應太后什麼了。
若叫他們算計成了,下個清算的就是老夫了。可憐家裡,連帶著上不得,下不得。
「壽康宮的棋子可以動了,離間忠順王和太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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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順王府。
「太後宮里發生刺殺,要殺小皇帝!」忠順王拉著白衣清客的袖子說道,「這可怎麼辦?請先生救我。」
「皇帝如何?」
「沒死,刺殺都不會。那個女人就只玩心眼子了,當初若不是她,本王就早成皇太弟了。」
先帝磨練兒子,看兩個兒子爭奪太子之位,手足相殘。收不了場了,就拿「皇太弟」吊著忠順王,可太過自負,竟是最終養虎為患。
兩個皇子聯手坑了忠順王,再分勝負,不但弄死對方,也耗光父子之情,皇帝死了,成了先帝。
為保皇室,還得倚重搖搖欲墜的忠順王。畢竟是皇室血脈,不叫輪於外人手。
「若與太後有關,可不知她有什麼倚仗。」
「她花招子可多了,要不就和威遠候聯手了。對,她肯定又要栽到我身上。」
皇位傳承立長不立幼,先皇臨終,皇貴妃勸說,升起點點舐犢之情,壓在三子杜綿身上,撒手成了先帝。
「威遠候或許也動了手腳,宮中勢力不足,可難說他沒順水推舟。」
「定是他做的,候府出了幾個娘娘,如何做不到?我明個要參他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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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飛霜殿。
「皇上忙於政務,還望顧及身體。」程之恆對杜綿說著。
「我的政務啊~」杜綿說著,往身後一倒,「儘是雞毛蒜皮的事了。要緊的,也不會拿來,朝會上自會爭論個結果。」
杜綿把摺子往桌上一扔,起身就要出殿。出了飛霜殿,就往寢宮清宮去。邊走邊說道,「小橙子,叫膳。」
晚膳有三十六道菜,滿滿當當布滿桌子。餐具也盡數換了:刻金盤碟羹匙若干件,一雙金鑲玉箸,一雙銀筷。
程之恆又搶了伺膳宮女的活計,洗乾淨手,又拿了塊溫熱的布給杜綿擦手。
杜綿的手總是冰涼。程之恆捂著,小心擦拭,看著掌心玉人手指纖細修長,指尖圓圓的,看著頗為可愛。
程之恆覺得喉嚨有些發癢,他低了低頭,用低沉暗啞的聲音說道:「臣伺候皇上用膳。」
程之恆拿起銀筷為杜綿布菜,挑揀的都是杜綿愛吃的。
吃完,一碗消食茶適時奉上。
「揉。」杜綿拿著程之恆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程之恆的大手很暖和,輕輕揉著,舒服極了。杜綿吃飽喝足懶洋洋的,歪著一會兒就睡了。
程之恆摸著掌下小肚子綿軟,微微鼓脹。安置杜綿睡下,又擦了杜綿手腳,握住了,看著淡青色的血管隱在如雪的皮膚下面,程之恆喉嚨更癢了。
低頭,喘息。
一隻腳提起,踩在程之恆胸前,杜綿挑眉,「肖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