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黃建義
「大傢伙先別激動,聽我說兩句,」劉管事清清嗓子大聲說,眾人聽聞紛紛看向他,劉管事繼續說:「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席大人是我們的大恩人,現在他落難,我們是不是該想辦法幫他?」
「幫是該幫,可是咱們在座的都是給老爺出苦力的,有什麼能耐去幫席大人。」一人應道。
「我以前聽城裡張拐子說書,講過有個叫萬民書還是請願書的,說是咱平頭老百姓要是有個什麼事,弄這個遞上京城,朝廷就會重視。席大人現在落難,咱們也牽頭弄一個請願書,請皇上免了席大人的罪。」劉管事繼續說。
「好,我第一個贊成,只是咱們在座的這幾個人力量不夠吧。」齊管事說道。
「咱們起個頭,再把身邊的人都發動起來,一傳十,十傳百,讓杭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我明天找那個老張說,你找那些湖邊的莊戶說,還有誰認得城裡的商鋪夥計的,也都去走動走動。」劉管事說道。
劉管事請的這些人都是受過席大人恩惠的,紛紛表示願意在這請願書上簽字,為席大人脫罪盡一份心力。
當晚散了酒席,劉管事就去席府跟席景楊說了下情況,席景楊當即寫了請願書的正文,交代會寫名字的自己簽名,不會寫的讓別人代寫再按個手印,劉管事得令回去了。
第二日早飯,席景楊將劉管事說的跟妹妹說了。
席牧遙驚道:「這黃建義跟黃鴻安真是叔侄關係嗎?」
「這我倒沒想過,大家都傳黃建義有個在京做大官的叔叔,可是到底是哪一位黃建義從來沒提過。黃建義出事的時候,也沒提他的京官叔叔,也沒有哪位京官替黃建義求過情。」席景楊想想了,說道。
「哥哥,你查下這個黃建義的底細。如果真的跟黃鴻安有關,就可以說他目的不純,蓄意報復,於父親可是大大有利。」席牧遙說道。
「好,我去查查。不過你也別報太大希望,多半是劉管事他們自己瞎猜的。黃建義的這個叔叔可是從來沒露過面,多半是他自己說個名頭來嚇唬人的,即便有,京中姓黃的官員也不少,不會這麼巧就是黃鴻安吧。」席景楊說道。
「先查查看吧,現在只要有一線生機,咱們都得去試試。」席牧遙說道。
這個黃建義當年可是杭州一霸,家裡養了好些閑散青年,他做茶葉生意,帶上一幫子人,說什麼價收就什麼價收,誰敢反抗,他養的這幫閑散青年就恐嚇打罵茶農,要麼就攔住其他收茶的商販,不讓他們去買茶。
等收了茶再賣給商鋪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套路,要賣什麼價就什麼價,要賣給誰就賣給誰。就這樣,強買強賣,低價買高價賣,茶農和商鋪迫於無奈,只能任其欺凌。
除此之外,調戲良家婦女,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等等更是層出不窮。
這黃建義從茶葉上賺到錢之後,還在外放利錢,還不上錢被逼賣兒賣女、上吊自殺的也有好幾起。
也曾有人將他告上衙門,最後不過是賠幾兩銀子了事,黃建義是一點油皮也沒傷到,況且他家產頗豐,這幾兩銀子他哪裡會放在心上。
經此事後,黃建義不知收斂,反而是越來越囂張了,也是從此事後,關於他在京中有個高官叔叔的傳言漸漸流傳開來。
直到席文忠上任后,明察暗訪,搜集證據,羈押審判,數罪併罰,抄沒黃家家產,將黃建義被判了極刑,才為杭州老百姓出了這口惡氣。
席景楊隱約記得黃建義還有家人在杭州,準備從這裡入手去探查,吃過早飯便去了。
父親不在家,母親病重,哥哥常在外,席牧遙儼然成為家裡主事的了。家中大小事都要她拿主意,席牧遙現在才體會管一個家是多麼不容易。
每日的銀錢花費就讓人心驚,丟失的財物一時也沒有著落,手裡只有那一千兩銀票。席牧遙想著要把家裡的雜役丫鬟放一些出去,再縮減一些開支,遂去母親院中商議。
蕭曼青今天精神好多了,不像前幾日那樣病懨懨的了,還起來梳妝打扮了一番。
她昨晚回想起與龍嬌兒的閨中生活,感覺自己的少女時光又回來一樣,感到十分輕鬆適意。
嫁給席文忠這麼多年,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不敢有一絲懈怠。竟把美好的青春時光也都快忘記了。
席牧遙到的時候,她還在照鏡子,想看看自己容顏有什麼變化。蕭曼青是個大美人,像湖水一樣深邃的大眼睛,細密的長睫毛,鵝蛋臉,鼻子細挺,櫻唇朱紅,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精緻,又透著大家閨秀的溫婉端莊。
二十多年的時光,除了眼角的一點細紋,蕭曼青面容沒什麼變化,反而身材變得更加玲瓏有致,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魅力。
正因如此,這麼多年,席文忠從來沒有想過納妾的事,翻遍整個杭州府,不納妾的官員也沒幾個,以至於有人開玩笑說席文忠懼內。
多子多福,蕭曼青生下女兒之後一直沒有生育,也曾勸丈夫納個人進來繁衍子嗣,也被席文忠拒絕了。
蕭曼青一直覺得嫁給席文忠是她的福氣,這麼多年,沒有過太大的爭執,偶爾有些小彆扭,二人心中也從未生過嫌隙,日子過得越久,反而更加濃情蜜意了。
席牧遙面容跟母親很像,同時還遺傳了父親的英氣,更是出落的清麗脫俗、華美大氣。
蕭曼青看著這個女兒,活脫脫就是年輕時的自己,心想如果女兒也能嫁一個一心人,該有多好。又想到女兒可能會被石家退婚,心下又是一陣黯然。
席牧遙不知母親心中所想,見母親臉色見好,心裡也高興,就坐下來,跟母親說了要裁減家僕、縮減開支的想法。
「牧遙,你實話告訴我,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你父親定罪了?」蕭曼青聽完緊張的問道。
她多年管家,知道家底還有些,丈夫又不喜奢靡,家中平日開支也並無浪費,如不是發生大事,絕不至於突然就要縮減用度。
「母親不用緊張,沒什麼事,父親暫時沒有定罪。只是來日方長,咱們從現在開始節約一些,萬一父親被革職,咱們以後也好度日。」席牧遙解釋說。
「你是怕我聽了壞消息病的更厲害,不敢跟我說實話吧。牧遙,沒事兒,病了這麼多天,我也想明白了,是禍躲不過,最壞的結果我也想過了,現在沒有什麼能嚇到我的了。」蕭曼青對女兒說。
席牧遙一時猶豫不決,席景楊回來了,神色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