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出南禺萬籟聲起(一)

第1章 初出南禺萬籟聲起(一)

引子

志怪載:北海之北有山曰南禺,其上多奇花異草,有奇人,通玄幻之術,善葯毒之理,無人見其真容。夏則出,冬則閉。山下多水,其勢險不可攀。

第一卷南禺山卷

第一章出山

南禺山位於北海之北,山上多奇花異草。蒼山松翠,山腰多有雲霧繚繞,山峰卻是終年常白。南禺山的傳說在四海諸國之內流傳甚廣,也被文人墨客多次入文傳為佳話,無論何種傳聞,卻也未有人能夠登山一探究竟。但世人皆知,南禺山上有位奇人,通玄幻之術,善葯毒之理,有甚者更是傳言其人能活死人肉白骨。無非萬般險境身無退路定不可登山求訪。

白玉自幼隨著師傅和兩位師兄在山上生活十八餘載,除了師兄和師傅便也再未見其他人。

說也奇怪,兩位師兄一位善毒一位善葯,倒是也相處的和諧,只是一個終日板著臉嚴肅的很,一個每天臉上掛著笑溫和的很。

師傅常講葯毒相生,白玉想著便也是這個道理吧。

白玉年近十九,生的相貌可人,雖不是傾城之貌,卻也難掩姿色,一襲白衣更是襯的氣質非凡,超然於世,宛若九天之上的玄女。

雖然終日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苟言笑,卻也很好相處,聽話!兩位師兄起初是這樣想的。但是隨著白玉的葯毒技術見長,需要點實體來驗時,他們馬上就改變了這個想法。

猶記得那年初夏,年僅十五的白玉為試新毒,拿著清瑤劍滿山要抓活物,最後弄得南禺山雞飛狗跳,但凡是個有靈識的便都繞著她走。南禺山的精怪一度把白玉看作是最危險人物之首。白玉本人卻甚為不解,一日在和鹿蜀飲酒時,本是花前月下的好景緻,白玉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不如師兄替我試了吧」,白玉對試毒念念不忘,嚇的本來已經醉醺醺的鹿蜀瞬間清醒,就連剛剛喝了幾壺酒也忘得一乾二淨。

「那個,嗝~師妹,我是練毒不假,但是我畢竟不是百毒不侵之體,你先自己喝哈。」鹿蜀拿起桌上剩的酒,邊跑邊回頭一副遺憾的表情。最後幸災樂禍的道「你去找祝余師兄吧」鹿蜀留下一個你懂得的眼神,便飛快的離開了。

師傅常講對世間萬物要有仁慈之心,白玉在逐漸懂事的過程中便記住了這句話。

南禺山的眾精怪也逃脫了一難。

南禺山近日陰雨連綿,接連幾日薄雨後,山間起了些許霧氣。舊疾總是在陰雨天氣中最愛發作,白玉披了件外衣便走了出來。

她對這世間有著太多疑問,與生俱來中便帶著一份冰冷。她漠視著生命,皎潔的眸中不帶有一絲感情。白玉感受著細小的雨水滴落在臉龐,同樣的天氣,她不禁想起去年那個死在她面前的男人,男人似乎是為了他人求葯而來,瀕死的情境下,仍在貪婪的乞求著能夠延長生命的葯,男人死時的血濺到白玉的衣裙,她只是皺著眉將被染紅的裙角撕下,任由其和那個男人一起腐爛。

初春的天還是太過寒冷,白玉的睫毛上已經被呼氣渲染上一層淺淺的白霧。樹上的雀鳥似也抵不住寒冷唧唧喳喳的叫著,白玉一抬手,一隻小雀鳥便撲棱進白玉的手心。

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白玉轉身看向來者。一身黑色裝束,面色冷峻,黑髮被工整的束在腦後,男子正站在院外注視著白玉。

祝余剛到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裊裊霧氣之中,白衣少女站在槐樹下,一直小雀鳥在少女的手心乖巧的窩著。白玉面如冷霜,卻也是一副清新出塵的姿態,正在低頭輕撫雀鳥的羽毛。

「祝師兄」白玉不解祝余師兄為何會來找她。祝余師兄最為嚴厲,除了定期傳授清瑤劍法之外,平日里很少會來找她。師兄妹三人,平日里各自清修,共同守著南禺山年復一年的安寧。

「師傅出關了,叫你去見她」祝余看著白玉面色認真道。

「知道了」白玉用手指輕撫小雀鳥的羽毛,小雀鳥彷彿懂得一般,煽動著翅膀離開了白玉手心。

祝余見著此景,面色複雜,欲言又止。

師傅對於白玉師兄妹三人來講,是個謎一樣存在。但同時也是他們的恩人,除了白玉,祝余和鹿蜀均是受師傅大恩甘願拜其門下。

誰也不知師傅的來處,姓氏,過往,年歲。

只知道她年復一年的守護著南禺山,一直在南禺山間清修,不問人間世事。這麼多年過去了,弟子三人也未發現師傅曾有何變化。

曾經也有人想進南禺山,無論是求仙問葯,還是朝堂之事,亦或者救人續命,都未曾有人成功。

山上機關重重,山腰毒氣蔓延,飛禽走獸,劇毒之物數不勝數,即使跨過重重障礙,卻也一定會敗於白玉等人,可謂比登天還難上一重。如今師傅出關,一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白玉一路隨著祝余,剛到清修觀外,便看見在外等待的鹿蜀師兄。一身素色玄服,頭髮規矩的束在頭頂,臉上永遠是一副溫和的笑容。比起祝余師兄溫和太多了。白玉朝旁邊瞥了一眼祝余,祝余恰巧也抬頭看著她。二人馬上又尷尬的轉移了視線。

鹿蜀看著這場景,忍不住偷笑,也只能有白玉才能讓祝余不板著臉了吧。鹿蜀輕咳了一聲,結束了尷尬的場面。

「師妹,師傅在裡面等你。我帶你去見她老人家」說罷。鹿蜀朝裡面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朝里走去。

「鹿蜀師兄,你知道師傅找我何事嗎」白玉緊隨其後,忍不住的問了句。聲音清冷。

「師傅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鹿蜀無奈的笑了笑。

「到了,師父就在裡面,我先退下了」鹿蜀朝裡面恭敬地行禮后,看了眼白玉後轉身離開。

白玉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抬頭看著正在打坐的師傅,彷彿這些年都未曾有過改變。師傅名號悟明,看破紅塵,不戀事世,超然世外,方可悟明。

對悟明大師來講,百餘年只在彈指間,然而終歸是有放不下的。

「玉兒」正在打坐的悟明大師緩緩睜開了雙眼,聲音溫和的叫著白玉。

白玉跪坐在悟明大師身前的莆墊上。

「師傅,玉兒在」

「這人間浮世三千,你可知多少?」師傅緩緩的問道,聲音中竟添了几絲悲涼。

「玉兒不知」白玉疑惑片刻,答道。

白玉彷彿聽到了一絲嘆息聲,悟明大師再次問道,

「世人有七情六慾,你了解幾分?」

「玉兒不了解」白玉叩首答道。聲音清澈,不含有一絲情緒。

「師傅以前常說人間浮世三千,生嗔痴,愛別離,都是世人所歷的劫。而清修者則是要超然於萬物生死。」白玉抬頭看向悟明,眼神中滿是堅定。

悟明大師站起身,雙眼看向窗外。

「不入道又談何出道」

「有些命,你只能去面對」

白玉受到一絲觸動,不解的看向悟明大師,明明是沒有表露絲毫情緒的面容,彷彿卻散發著生而具有的悲涼感。

「你應該好好的經歷一番了」悟明大師充滿慈愛的看著白玉,眼神中的擔憂也映襯在白玉的眼中。

「師傅,我——」白玉睫毛低垂,顫抖的雙手無意間握緊了腰上的佩劍。

「準備一下吧,你也應該下山了。」大師轉過身去,不再看白玉。

「三日後,來此處,我帶你去拿一樣東西」悟明大師打斷了白玉的話,她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有些東西,她只有靠自己才能去化解。

因果流轉,不過如此。

「是,師傅」白玉叩頭行禮。聲音乾脆,轉身離開了清修觀內。

人間,世間,究竟是什麼樣子?我的疑問真的會有答案嗎?

祝余和鹿蜀一直站在觀外,等著白玉出來。如今等到白玉出來,兩個人馬上圍在白玉身邊問白玉是否還好可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鹿蜀,彷彿就是一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是不是師傅知道你練功偷懶了」祝余認真的問道。語音一副嚴肅,但是臉上卻是掩藏不住的關心。

「師兄,關心則亂。師傅應該是交代了什麼事吧」鹿蜀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一位師兄擅長醫術,卻每天一副嚴肅兇巴巴的樣子,一個師妹,醫毒略懂,善玄幻之術,卻每天冷冰冰的。夾在中間可真不好做,鹿蜀執著扇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師傅,讓我下山」

白玉突然的回答讓大家一下子緩不過來神。鹿蜀收起笑容,祝余也是皺著眉頭。

「師傅這樣做,是有她的道理的」許久后,祝余嘆了口氣。鹿蜀也隨之點了點頭。

師傅的決定,一向都是有重要原因的。

白玉聽罷,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鹿蜀。祝余的語氣神態再正常不過,鹿蜀正經起來就很不正常。鹿蜀生怕白玉追問,趕緊岔開了話題。

「這山下也有許多有趣的東西呢,怎麼都會比山上有趣些」

「嗯」白玉沒有心思聽,隨意的點頭回答。

「師妹下山,記得回來時給我多帶些桂香坊的桃花酥」鹿蜀彷彿講到了有趣之處,扇子一合往手心一拍,就開始給白玉和祝余滔滔不絕的講起了他在山下的見聞。多情的女子,落魄的書生——

一講便是半個多時辰,最後在祝余的不耐煩下及時使故事收了尾。

南禺山的夜晚,總是最清凈的。

白玉獨自坐在槐樹下,抱著雙膝,抬頭獃獃的看著夜空繁星閃爍。忍不住想要抬手去觸碰,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卻還是抬了手。一滴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地面上,白玉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近日竟會偏愛星辰夜色,每次都會產生一股傷感之意。

「無趣」

白玉起身裹了裹衣裳,抬手擦去淚痕,疑惑的看著指尖猶存的淚滴,轉身走進房間。獨留身後一片寂靜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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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美人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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