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類內部

對地球的善後工作緩慢而艱難地進行著，地球上的人類對天苑艦隊的到來起初有抵抗情緒，但當看到從戰艦上下來的是與他們一模一樣地人類后這種抵抗情緒小了許多。

在科學界，各國科學家普遍對天苑艦隊的到來持歡迎態度。軍政界早已在巴納德文明的打擊下徹底毀滅，故沒有了左右大眾的力量。大眾的畏懼、怨恨、希冀等等情緒交雜在一起，令天苑艦隊內部對地球人類的方案產生了分歧。

正當米沛雨等人對方案進行篩選與規劃時，天苑行星的人類總部發來了信息。

「恭賀第四艦隊收復地球，此後，地球即為天苑人類財產，請你部即刻起擔任地球的衛戍部隊，不得妄動，等待第三艦隊的接管。——天苑人類政府。」

眾人看著虛擬屏幕上的信息，面色沉重。

「去他媽的！」一名將軍一拳砸在虛擬屏幕前的控制台上，憤怒地看向眾人，「這狗屁當權派什麼時候給過我們第四艦隊半點支持，在戰前還他媽百般阻撓我們出征，現在打贏了，過來揀現成的！？」

「第三艦隊的技術水平是第七科技時代的第六層，」眾人雖都憤懣，但也有人聲音沉穩道，「我們是第四層，硬拼我們無法獲勝。」

「而且都是人類，根本不可能兵戎相見。」

「怎麼不可能？這群混蛋打壓我們回歸派幾千年，暗殺了我們多少人？」

「還有第二艦隊與第一艦隊！他們掌握著最核心的技術，怎麼打？」

「……」

米沛雨冷靜地看著眾將，手指在會議桌上輕輕敲了幾下。

爭論聲緩緩平息。

「元帥？」

米沛雨一一掃視過眾人，眾人皆面色嚴肅。

「任何時候，保持理智。」

「是！」

「至於怎麼對待總部的信息，你們分成了主戰派與主和派。」

「戰，是兩敗俱傷，而且是敵損八百，我損一千，是迫不得已之時才可採取的行動。」

「自從四千年前，天苑人類進入第七科技時代，社會的分裂便開始了。」

「回歸派與保守派的鬥爭亦在那時開啟，而我，就是回歸派的領袖，我告訴社會前代人類的覆滅悲劇，現在地球人類被奴役的悲慘命運，很高興喚醒了一些人。」

「這些人，就是你們與你們的先輩。這四千年裡，我也被暗殺了多次，但數據備份一直存有，可那些普通人就沒有那麼幸運，從鬥爭開始到現在，每當我們的聲音在議會中高起來了時，暗殺便會展開，四千年來，三千六百一十三位核心成員被殺。」

「而這些暗殺，天苑政府法院與安監司一向拒絕受理，上邊，核心元老會的意思很明確，他們，支持保守派。」

「所以，兩千年前，我們創建了第四艦隊，即便當我們靠個人力量發展到讓他們不得不重視的地步，他們也只是給了個名號，並沒有一點經濟與政治支持。」

「這千年來，我們已經與天苑人類主社會分裂了，無論是我們的文化，還是經濟，科技，都自成了一個體系，所以……」

米沛雨起身，眾將見狀皆是跟著起立。

「我宣布，天苑第四艦隊，與天苑文明，決裂。」

「是！」眾將激動，甚至那些以冷靜著稱的將領亦然。

「自此以後，天苑第四艦隊併入地球文明，對外稱地球艦隊！」

而後，米沛雨下令將所有天苑戰艦尾翼兩側的天苑二字熄滅。

米沛雨走到虛擬屏幕前，打開了實時量子通信。

屏幕上出現一個穿著精美玫瑰色西服的男人。

這個男人坐在桌前，體型纖細，臉龐白皙。他看著米沛雨，柳眉微彎，藍色的雙瞳有著讓人深陷其中的魔力，他發出溫柔的嗓音：「米沛雨元帥，你有何事？」

「羅伊斯，」米沛雨聲音平靜，「你現在還是總理嗎？」

「叫我總理大人。」羅伊斯面上仍舊帶著有些嫵媚的笑，但目光有些冷了，「我為什麼不是呢？」

「那你有權代表天苑人類政府？」

「當然。」

「那我就以地球文明軍事力量總指揮的身份告知天苑人類，原天苑第四艦隊即刻起脫離天苑人類政府，併入地球文明。」

「你這番話已經記錄下來了。」羅伊斯直起身，眯眼看著米沛雨，聲音冰冷。

「地球已有自己的文明，不是你們的財產。」

「會是的。」羅伊斯冷冷一笑。

米沛雨神色不變，沒有答話。

沉默持續了許久后，米沛雨那雙歷經了萬年的雙瞳泛起些許漣漪，他說道：「我們已經不是一個種族了。」

「對。」羅伊斯大笑，身軀微顫，「你們，包括大眾，生命短的可憐，又沒有勞動價值，甚至文化也卑微粗俗，與我們早已不是一個種族。」

「大眾有百分之九十七，而你們只有百分之三。」米沛雨眉頭一皺。

「這百分之九十七的大眾創造的價值不足我們的百分之一，其實，他們早就該被拋棄了。」

「你說這些……」

「清洗已經開始了，在你們出征的時候。」羅伊斯森然笑道。

米沛雨瞳孔一縮，身後，眾將領猛地向前。

「你們一走，大眾就沒有力量自衛，是時候凈化人類了。只有我們這些擁有高能晶元與永生能力的人才是人類的未來。」

「我看著那些民眾，如同你們看著狗一樣。」

「貧窮、疾病、暴力等等陋習都伴隨著他們，你們見了發瘋的狗，不煩嗎？」

羅伊斯微笑，看著憤怒的眾人，道：「等清洗完成，我們會到地球，看一看母星，順便，把你們和地球人類也清洗掉。」

量子通信中斷，虛擬屏幕下，眾人神情沉重。

「這群畜生……」有人握拳低語。

米沛雨透過舷窗，望向天苑四，而後接通了鄭冬的量子通信頻道：「鄭冬，好些了嗎，你在哪兒？」

「好些了，我在冥王星。」

「我去找你，有大事。」

「好。」

元帥駕駛一艘殲擊艇經過二十餘分鐘的飛行到達了冥王星，他穿上宇航服，看到遠處那個背對著自己坐著的落寞身影。

「那只是一些刺激的言論，民眾會漸漸理解並感激你的。」米沛雨走過去，通過量子通信對鄭冬說。

「我明白。」鄭冬回應，「但我還是難受。」

「我戰前的預測里有敵人會報復地球的預測，但很沒有應對方案，很抱歉。」

「不說這個了，有什麼事啊？」鄭冬回頭，壓下眼眸深處的悲傷，看著米沛雨。

「是天苑人類發來的信息。」

「他們來要地球？」

「你怎麼猜到的？」

「看你們的艦隊，所有的戰士，都是我們那個時代的風貌，近萬年過去，天苑人類的文化不可能沒有變化，而且，你的身軀已經說明了你們的社會有永生身軀的出現，但整艘艦船，只有你一個人有。」

「對，天苑人類的發展，出現了意料之中的分裂。」

「講講吧。」

「嗯，一萬多年前，殘存人類逃至天苑星系，在小行星帶暫時穩定下來，並在這個時間找到了我。但資源總有用完的一天，人類想要繼續活下去，必須依託行星，於是，我帶領著隊伍探索了天苑行星。」

「非常幸運，天苑行星上存在碳基生命，處於原始社會，天苑人類很快征服了它們，並逐漸統御了整個星球。」

「在這之間，人類文明緩慢但堅定地向前發展著。」

「科技、經濟、文化都在發展，隨之而來的，是社會的階層分化。」

「四千年前，這種分化在進入第七科技時代后達到了極致。」

「第七科技時代：恆星蟲洞時代，人類得以藉助恆星周圍的時空蟲洞探索外星系，獲得了極大的財富。」

「同一時間，百分之三的富人與政要、軍方，佔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財富，普通人的生產力無關緊要，他們接受富人隨手給予的食物、娛樂，墮落下來。」

「於是我將前代人類與覆滅之戰的信息在社會公布，一些人醒了。他們追隨我，形成了以我和普通人為主的回歸派，我們主張，收復地球。」

「但那百分之三的階層畏懼巴納德，一直極力反對。」

「回歸派的呼聲在民眾的支持下日益強大，而後暗殺來了。」

「這警醒了我，我著手創造第四艦隊，最終取得了一番成果，政府不得不給我們一個名號以防暴亂，但從未給我實質上的支持。」

「然後就到了今天，第四艦隊收復地球。天苑人類得到消息后，稱地球屬於他們的財產，我們自然反對，在與總理羅伊斯的通話中，了解到天苑人類的『超人』階層，也就是那百分之三，經過晶元植入與身軀改造，對天苑的普通人類進行了清洗。揚言對地球與第四艦隊也要清洗。」

「第四艦隊宣布併入地球文明，成為地球文明的守衛力量。」

鄭冬面色冰寒，沒有回話。

「其實，『超人』已經與我們不是一個物種了。」米沛雨望著星空，輕聲道。

「他們敢來，我就敢殺。」鄭冬眸光可怕，他能想象到天苑普通人類的命運，雖然有預料到階級分化，但沒想到「超人」階層如此無情。

「地球人類的安置正在著手進行，我們的技術推廣已經獲得了民心，正在建立全球政府。」米沛雨接著說。

「暫時沒時間去巴納德星系報仇了。」鄭冬低語，「先把所謂的『超人』階層解決了。」

「我們的技術水平不夠。」

「我知道，我要去一個地方。」鄭冬的目光轉向波江座ε星，那裡，是接引使者的所在地。

「哪裡？」

鄭冬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道別：「事不宜遲，另外，地球華夏國有個名叫張文啟的人，是我朋友，也是個天才，希望可以吸收到你們的隊伍中。」

「好。」米沛雨點頭。

鄭冬直接騰空而起，向太陽衝去。

「第四艦隊旗艦，打開太陽蟲洞。」米沛雨命令道。

「目的地。」

「波江座ε星！」鄭冬接話。

太陽前方忽然出現一片極致的黑，鄭冬沒有遲疑，沒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