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開幕,繽紛
今天是期待已久的運動會。
清晨,校園的秋景很美。
尤其是在通常無人問津的偏遠角落,金黃色的銀杏在散落金黃色的心形葉。滿地的黃金渲染了秋日,秋日映照了黃金的歲月。
今天,銀杏難得地蘇醒了,但昔日的老友,不,那些時日短暫的鳥兒已經不在了。
他注視清晨的莘莘學子路過,在他眼裡,這些小人比鳥兒還不長久,舊的人兒一批一批地消失,新的孩子一批一批地湧出。出於對生命與歲月的尊重,但有人看向他時,他總會熱情地扇動枝幹,撒落葉片,颯颯地表示熱情。
令樹奇怪的是,今天,他看到了有一個少年站在他下面駐步,少年的視線與注意力放在手機上。
他的兩隻手握住手機打字,嘀嘀噠噠,輕快的聲音響個不停。
藍縷青衣君莫笑:哎哎哎,你昨天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花里有霧:哦,我的名字在花里。
有一個少女走過那條通往操場必經之處的拐角。
她戴著的白絲框眼鏡倒映出捧在手心的手機屏幕。
藍縷青衣君莫笑:花里花里,怕你不是蚜蟲?
花里有霧:怕你不是理工直男獸的究極進化體,鋼鐵直男獸。有點詩意好嗎?
冷風拂面。
少女不自覺地側頭,瞟到校園裡那棵躲在綠色網格圍桿后的銀杏樹,下面有一個男生站著。
應該在等他女朋友吧?這麼好的男生不好找咯!
那裡不會是他和他女朋友定情之處吧,真浪漫。真是一棵還不錯的月老樹。
藍縷青衣君莫笑:我是理工,但不是直男,更不是什麼合金材料的直男,這是通過馬克思主義哲學,實踐與檢驗得出的真理。
花里有霧:沒有童年的可憐孩子。
花里有霧: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銀杏樹跟向他投去關注的少女打了個招呼。
花里有霧:你覺得銀杏怎麼樣?
一片心形銀杏葉不適時地蓋在少年的手機屏幕上。
藍縷青衣君莫笑:秋季會頻繁落葉的長壽動物。
他對自己的標準又簡潔的答案很滿意。
運動會在開幕式的進行中拉開序幕。
胡天一坐在主席台上,他是團委的主席,自然有一個高貴的位置。他注視在一旁與他同年級的高二學生談笑風生的朱珊,高三學姐,上一屆學生會會長,現在他的女朋友。
胡天一表面上不去打斷朱珊與她去年提點過的小學妹交流,他打開手機后,點進QQ,給她發了條消息。
胡作不非為:學姐,我好寂寞。
胡作不非為:戳一戳。
這個美麗愛笑的女孩看到自己手機上的消息后,心中不由地苦惱,這個小少爺又要惹麻煩了。
朱紅點唇:我在和小學妹聊天,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呢?
而後,她又加了一條消息。
朱紅點唇:求你了,胡天一。
在朱珊面前的女生看到她蹙眉的樣子后,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也是胡天一一個班的同學,也有所了解學姐也胡天一之間的事情。
兩個全校知名度最高的人,在學生中也最具權威的兩個人,聽說特別能折騰。
具體怎麼折騰呢,不愛打聽別人私事的莫詩雨自然不是很清楚。
胡天一看了消息后,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生氣的模樣,離開自己必須堅守的高貴位置,徑直走向五米遠處朱珊在的地方。
他的動作很小,在離開之前他發了一條消息掩蓋自己的動作。
胡作不非為:那好吧,我也想睡睡覺。
但過了五秒,少女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接下來,胡天一證明了朱珊的預感是對的。
胡天一從後面單手攬住朱珊的腰,頭靠近她的耳畔,輕聲地說:「你非要我主動過來把你攆回去嗎?」
輕聲細語的張狂,讓朱珊束手無策。她作為上一屆的學生會會長,應付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唯獨對胡天一毫無辦法。
用胡天一的話來說就是,
「因為你喜歡我呀!」
「哦,原來是莫詩雨呀,不要意思打擾了。」胡天一看向邊上的女孩時,收起了他的放蕩不羈,用很紳士的笑容與平人的語氣跟莫詩雨打招呼。
朱珊敏感的腰部被這個胡作非為的惡人死死挽住,她突然心痒痒的,一時間很氣憤胡天一對外人的優雅,但她感覺根本沒有力氣掙脫惡人的束縛。
「我找學姐有點事兒,很抱歉打斷你們的對話。」胡天一十分禮貌地輕點頭,仍未鬆開對朱珊的束縛。
朱珊從那張英俊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有一點慚愧,她早就對胡天一那副常人對其有好感的姿態嗤之以鼻了
「沒關係。」莫詩雨不喜歡在這種場合起鬨,與朱珊學姐道別後就轉身離開。
無奈地看著莫詩雨離開的朱珊,心中對胡天一的手段早已折服了。她也失去了最後的矜持,扭過頭惡狠狠地凶起來,說:「胡大少爺,你這個斯文敗類,放開我!」
「敗類怎麼會把到手的天鵝放開呢?」胡天一再次靠近朱珊,這次他的尺度更大了,臉貼在對方的肩上,完全不顧少女的感受。
「你這是在占我的便宜!」
朱珊聽到她溫柔的聲音,全身酥麻,完全沒有力氣推開。
「好啦!」胡天一還是鬆手了,他表明自己的想法:「我們在大家的注目下聊天怎麼樣?」
「你也知道是大庭廣眾嗎?」
操場的看台人山人海,開幕式沒有亮點地結束了,至少對於左恩來說是這樣的。
人類還真是喜歡群居活動,來增強自己也不清楚的認同感,好讓自己活下去嗎?
左恩站在看台的最偏處,他倚在圍桿上,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出口。他的目光流離,又有一道明確的光澤,他在思考一些與青春期無關緊要的問題。
「哎,轉世左慈,你在幹嘛呢?」
這個人是一個喜歡通過聯想,給別人套入有趣事物的十七歲正常男生,他多半是小時候受到過排擠或者刺激。左恩向旁邊看過去,一臉老氣橫秋的板寸少年好奇地注視他。
選擇不理踩,還是說一些客套話,或者敷衍了事,好像三個選項都是敷衍了事哎!
左恩回話了:「我只是在看有沒有一道霹靂擊中我。」
這是一個對方提起過的教父梗,也是被他記住用來愉悅周圍人的手段。
「哈哈哈,老道給你算上一卦如何,霹靂神似桃花劫,命里有時終須有,不能強求的。」對方打開了話腔,「你就算在這裡等上一天一夜,或許也不會遇到那道霹靂,你聽了老道的話頓悟,也不會加快你與霹靂相遇的命運。」
不愧是貧嘴道人,在為人處事上,對男生八面玲瓏,但是一與女生接觸,又顯得生硬躲藏。這個人,有一半可能是因為接觸過多書籍與事物,形成了自己篤定的特殊價值觀。另一半,對女生的特別對待是因為初中告白沒成功受到的打擊吧。
左恩腦子飛速轉動,他喜歡笑著看別人,在與他們交談的時候,主動地解析他們的內在。
我現在和貧嘴道人的關係如同他與班上其他男生一般,他在建立與眾多人關係,沒有特別穩固過任何一方關係鏈。這種做法是因為早熟而造成與周圍人存在的根本分歧吧?
左恩繼續說:「貧嘴道人不戀紅塵,怕不是早已感悟出什麼人生大道理,超脫世外了。」
貧嘴道人一聽這話,摸了摸自己的短髮,停下了自己的滿天胡言。
這種神態與停頓在左恩眼裡,有了許多有用的信息。貧嘴道人在班上形成的形象可不允許他有如此停頓,肢體動作微小變化,無關緊要的目光流離可不是刻意表現出來的故弄玄虛。
左恩也沒有著急,就這樣一直看著對方,解析這個人的內在。
「咳咳,老道本也是紅塵庸人,奈何靈智頓開,早已拋棄七情六慾,無情無感了。」
這個時候,左恩看出貧嘴道人真正地恢復了故弄玄虛的姿態,把剛才真實暴露的自己又掩藏起來了。
「真是無趣之人,別打擾我找我的霹靂了。」左恩表現出少許厭惡的神態,這是適當地與對方開了個玩笑,能看出沒有排擠的惡意。
然後,說完,左恩以一個獃獃的笑容打破自己剛才表現的不悅,用反差來讓雙方愉悅。
出了操場的包圍,左恩溜到安靜又涼爽的圖書館緩解身體對秋季烈日的排斥。他以上廁所為借口,路過那些將運動會置之度外在認真學習的人時,也認真地去抓每一個人可能表現出來的不一樣。
他看到了一個在向他招手的女孩,左恩的腦海中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逃避。
只一秒,
他立刻表現出著急的憋尿,刻意發出的能被安靜的氛圍擴大的輕微雜訊,匆忙地走進一樓的衛生間。
他突然覺得衛生間吹拂的冷風讓他感到有點癢痛,他知道這是自己出現緊張時的反應。他先去洗手台邊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手冷水洗臉,冰冷刺激自己的神經。
而後,他終於恢復了常態。
他現在有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這個魔女出現在這裡?現在她肯定會在門外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