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六衛之劍

一邊回答托卡爾的話，阿克亞一邊警惕著他，眼睛跟掃描儀似的掃來掃去。不過托卡爾這身衣服略顯單薄，看不出藏了武器。而他那耷拉著手，歪著腦袋，很隨意的站姿，也不像是來打架的。

「你幹什麼來了？」不知道托卡爾目的的阿克亞乾脆問了出來。

「這話該我說，秋山市的警察跑這來？」托卡爾馬上反問道。

「最近休假，跟朋友來的。」

「呵呵，雖說你那張臉適合編瞎話，但在我耳朵里還是太假了。」

「少說廢話，快說你的目的，是天譴行動嗎？」

「是啊，我們的目標確實是庫洛姆，那你想怎麼樣？你不是正在休假嗎？這和你有關係嗎？」

阿克亞毫不猶豫地撩起衣服，握住腰間的手槍。

「不要只聽命令，學會自己思考去做事，這還是上次你告訴我的。」

「所以你打算一個人阻止我們？」

「別忘了我可以通知警察，只要我亮明身份，他們肯定會配合。」

托卡爾一琢磨，是這麼回事。看樣子，阿克亞是認真的，這態度跟上次見面真是大相徑庭，他心裡感慨了好一會兒。

「放心吧，我主動找你來，當然不是為了跟你打架。」

「那是什麼原因？」

「我是來……請你幫忙的。」

阿克亞懷疑自己聽錯了：「請我幫忙？」

「這次的對手，單憑我們可能不夠。」

鐵血黨自稱「政府監督者」，他們的目標是所有政府，也包括世界政府，這與它的前身有關。那是一個名叫「托布拉特」的組織，地地道道的反政府武裝，尤其是世界政府。

托布拉特沒有固定的據點，足跡遍布全世界，他們到處無差別摧毀世界政府的設施，打擊世界政府的部隊，還到處尋找任何跟世界政府有關聯的人，尤其是在EXP研究方面。

這些人常常會收到托布拉特的正面口頭警告，被要求與世界政府脫離關係，如果不從，就會慘遭殺害。如果目標人物必須馬上清除，那他們就會跳過警告這個步驟。托布拉特一邊進行恐怖活動，一邊四處宣傳世界政府種種見不得人的行徑，活躍了整整十年，被世界政府列為四大極端組織之一。

四年前，遭到多方反恐力量打擊的托布拉特，決定化整為零，分散成數個組織繼續活動。鐵血黨就是分散出來的組織之一，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消滅，一直壯大到現在的組織。繼承托布拉特衣缽的鐵血黨，自然也將世界政府作為其攻擊目標之一。只不過相比拯救者的低調，鐵血黨要張揚得多。

柯甘尼市出事的時候，鐵血黨剛正式活動沒多久，無暇顧及，也沒想過柯甘尼市跟世界政府有什麼關係。直到最近兩個月，他們追蹤世界政府的一支部隊時，發現其在柯甘尼市駐紮，這基本可以確定，柯甘尼市與世界政府有關聯，那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與善於細緻調查的玫瑰機關不同，鐵血黨在情報收集方面的做法往往簡單粗暴，那就是直接把庫洛姆抓回去好好問。兩個月來，鐵血黨已經確定，庫洛姆與世界政府間有合作，至於內容，等抓到他再說。

但不巧的是，鐵血黨能派到柯甘尼市的人手很有限，而這個任務的難度又太大。試想，世界政府已經滲入柯甘尼市三年，怕是連庫洛姆晚上睡覺穿什麼睡衣都了如指掌。過兩天又是大選結果出爐，如果庫洛姆落選（這幾乎板上釘釘），可能等不到他們出手，處決者就先把庫洛姆解決了。

所以，鐵血黨的指揮層並不看好這次任務，畢竟他們還有其他穩定途徑獲取世界政府的情報，沒必要在這種低成功率的任務上浪費人力。

「之所以派我來，是因為我還是新人，而且上次秋山市的行動也失敗了。」

「什麼意思？」

「別裝了阿克亞，依古安卡沒死，對吧？」

阿克亞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是一陣嘀咕。依古安卡入院的事經過了嚴格保密，執行局姑且不說，怎麼連鐵血黨也知道？

「我沒必要告訴你。」

「無所謂。總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就被派來執行這個成功率不高的任務，目的是在大選結束前，把庫洛姆帶走。這可難倒我了。」

「你有轍想轍去，找我幹什麼？」

「我帶來的人雖然不少，但戰力很一般，也就能湊個數。如果對手是處決者，我們恐怕沒什麼機會。我本身還要指揮全局，所以需要一個能打開突破口的強大戰力。」

「原來如此……」

托卡爾忽然嚴肅起來，舉起握緊的拳頭，對著阿克亞。

「咱們曾經是維和部隊的人，突然說反對世界政府，你可能還不理解。但是阿克亞，這次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阿克亞相信託卡爾的話，這小子在特別行動團那會兒，每每要發誓的時候，都是這個認真的表情。但他一言不發。

「世界政府不是表面上那麼冠冕堂皇，他們背地裡干過很多駭人聽聞的勾當，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如果你來，我願意好好說給你聽，你也一定會理解我們的所作所為！何況，這裡不是秋山市，你我沒必要爭個高下。阿克亞，讓我們再像從前『無名』那樣，並肩戰鬥吧！」

說著，托卡爾的拳頭張開了。阿克亞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只是輕輕推開。

「托卡爾，你聽說過一個叫萊昂的人嗎？」

「沒有，誰啊？」

「那我可以告訴你，『無名』已經消失了，是我親手將它終結的。過去的事再也回不來，你說像從前一樣並肩戰鬥，那已經不可能了。」

托卡爾慢慢放下了手。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阿克亞。」

「有的，比如我，不可能理解你們鐵血黨的宗旨。」

「那是因為你還對世界政府抱有幻想！」

「不對，自從上次見面，我也經歷了不少事，你說的世界政府的黑暗面，還有處決者，我也領教過。」

「那麼……」

「但是跟這些無關，我就是看不慣你們為了自己的目的，不顧旁人感受的做法，太傲慢了。不管你們的目標是對是錯，在我眼裡你們依然是*！」

阿克亞一指托卡爾，發出了宣戰布告。

「既然知道你的目標是庫洛姆，那我一定會阻止你們，托卡爾！」

托卡爾不由得苦笑，本打算拉攏一個盟友，沒想到反而添了一個敵人。他只能自嘲地搖搖頭。

「那你就試試看吧，阿克亞。」

「我說到做到，托卡爾。」

*****

吃過午飯的庫洛姆，馬上回去辦公室。明天上午有一次演講，這是最終投票開始前，最後一次拉票的機會，只不過意義不大。因為到這個份上，選民們早就做好了決定，很少有人會改主意。庫洛姆過去連任時也不重視這最後的演講，甚至乾脆不準備。

但這回，大概是想找點事干吧，他親自寫了演講稿，打算午休時好好練習一下。

擰開辦公室門鎖的瞬間，他停了一下，鎖已經開了。等推開門以後，他果然看到了珊德瑞，一下就沒了心情。

「您總算回來了，庫洛姆先生。」

「你這擅闖辦公室的習慣不能改改嗎？怪嚇人的。」庫洛姆一邊抱怨，一邊坐到辦公桌旁邊的沙發上。

「這就是您的不是了，外出還不帶手機，我也是沒有辦法。」

「手機在充電，怎麼了？」

「有些事需要彙報。」

「講你的，我聽著呢。」

庫洛姆伸伸手，把辦公桌上的演講稿拽過來。

「我的人發現，上午有一男一女兩個記者，在街上到處採訪有關選舉的事，似乎是秋山市來的。」

「那怎麼了？」庫洛姆掃視著一行行文字，心不在焉地問道。

「大老遠來採訪別的城市選舉，這很不正常。」

「也許人家有什麼特殊的安排。」

「庫洛姆先生不知情嗎？」

「我怎麼知道？」

答話脫口而出。珊德瑞擠著眼睛，那張肉呼呼的臉都快把眼睛擠沒了。

「該不會是因為暗殺的事，特意來報復的吧？」

「那誰知道，也許吧。」

「這都怪庫洛姆先生您多此一舉。」

「別什麼事都怪到我身上。而且，排除不穩定因素，不是你們處決者的任務嗎？」

話說到這，珊德瑞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轉念一想，又把心裡的猜測吞了回去。

「既然這樣，可以交給我們處理嗎？」

「隨你便，但別出人命，你們總不想把那個霸道市長也扯進來吧？」

「我自有分寸，不打擾了。」

等珊德瑞出去一關門，庫洛姆拿著稿件的手哆嗦了一下，直接掉在腿上，又長出一口氣。那個胖女人不管說什麼，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叫人猜不出她想的東西。

她可能察覺到了，察覺到是自己利用暗殺，故意把羅洛夫的注意力引到這裡。儘管跟羅洛夫沒見過幾面，庫洛姆堅信羅洛夫是能理解這其中意圖的人。現在看，自己賭贏了，以羅洛夫謹慎的性格，那兩個記者估計只是在明處活動的誘餌，他肯定還有其他安排。說不定，是來接自己去秋山市的。

終於，庫洛姆感到眼前出現了一絲曙光，他再也坐不住了，演講稿看了兩眼就扔到一邊，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風景。

雖然羅洛夫派了人，但眼下，庫洛姆沒有能接觸他們的辦法，想走，也要等到大選結束以後。他已經有了計劃，現在只需靜靜等待。

多年前，庫洛姆通過一個熟人，認識了布萊克博士。出於對黑部隊先進EXP科技的好奇，他資助了布萊克一筆經費。錢是從庫洛姆個人腰包里出的，不算多，他只把這當做一個人情投資。不過布萊克是個很計較禮尚往來的人，執意送給庫洛姆一件EXP武器原型，以及一部白色的特製手機。

這部手機里只有一個號碼，可以直接聯繫到黑部隊的保密部，號碼是通過「ADD」選號系統隨機算出的，用過一次就會作廢。但手機發出的獨特信號頻率，可以避開絕大部分竊聽和攔截。比起那華而不實的武器，庫洛姆更重視這部手機，就連處決者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打定主意要把碎片握在自己手裡的庫洛姆，在半個月前撥了這個號碼，讓布萊克派人搶走碎片，放到自己指定的地方。他不知道處決者能不能攔截這次通話，所以講得很倉促，接聽的也不是布萊克，是保密部的人，整個通話時間不到三分鐘。

按計劃，布萊克今天就會去搶碎片，估計到了晚上，自己能收到消息，當然是從珊德瑞口中說出來。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拿到碎片，保存起來，大選結束當天，庫洛姆就有機會擺脫處決者。即使他們纏住自己，也可以用碎片來周旋，總會有辦法的。

想到這，庫洛姆連著幾天鬱悶的心情，多少好轉了些，微微露出笑意，又拿起演講稿繼續看。

完全沒料到，自己的計劃漏掉了另一群已經進入柯甘尼市的人。

*****

就在利奧等人住的酒店以北，20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家農用機械製造廠，當然這只是表面的名字。庫洛姆的命根子，伊斯緹斯的碎片就安放在這裡，為研究員們時時提供需要的數據。除了研究員，還有守衛這個地方的雷霆軍獨立行動第二分隊，他們派來了22個人，全部偽裝成保安或者司機，監視著製造廠內外的動靜。

多數士兵的三餐都在食堂解決，負責在廠院大門和院內站崗的士兵，則喜歡叫人送餐過來。他們不想在崗位和食堂之間跑來跑去，畢竟在變成EXP研究所之前，這裡可是貨真價實的製造廠，佔地面積相當於兩所中學。

在這群士兵里，有個剛來不到一年的新兵，皮特。20歲出頭，朝氣蓬勃的小夥子，在隊里跑後勤，沒什麼戰鬥經驗，也就不負責保衛任務。相對的，大家給他準備了很多跑腿的活。每到開飯的時候，皮特就要在廠院里跑來跑去。

今天也是一樣。

「副隊長不在啊。」

第一個吃完飯的皮特，抻著脖子東張西望，發現他們的副隊長，凱恩·伊雷達不在食堂。

「塔琳妮也不在，他倆估計在一起，」旁邊一個士兵說道，「去房間看看吧。」

「說不定正在屋裡膩歪呢，哈哈。」另一個士兵開玩笑地說。

「呃，我知道了！」

皮特連忙裝了兩人份的午餐，塞進塑料袋，捧在懷裡，跑向製造廠的辦公樓。當初研究所進駐製造廠時，辦公樓就跟這廠子一起廢棄了。世界政府和庫洛姆達成「合作」以後，這辦公樓被改造成世界政府部隊的宿舍。

凱恩和塔琳妮的房間，是曾經的廠長辦公室，或者說是廠長的私人房間。裡面各類生活用品應有盡有，還附帶一間隔開的寢室，這個留給塔琳妮使用，外面的辦公間，歸凱恩所有。

皮特大跨步跑上樓，好像送的不是午餐，而是前線士兵們急需的彈藥。副隊長平時吃飯從來沒遲到過，今天這麼久都沒露面，他總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衝到門口的皮特一個急剎車，深呼吸一下，騰出手來，正要敲門，忽然裡面傳出了塔琳妮的聲音。

「啊！疼疼疼……」

「還好吧？」凱恩問道。

「還行，能挺住。」塔琳妮一邊答應著，一邊倒吸冷氣，好像被什麼東西弄得很疼。

「挺不住就多休息一會兒，畢竟是第一次。我去食堂打包些東西來。」

「嗯，但我也沒想到會這麼疼。」

「要不，還是算了吧。」

「別啊，好不容易弄到這一步。沒事，再有幾次習慣了，也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你一句我一句，皮特不敢敲門了。小夥子覺得自己猜到了裡面的場景，該敲門的手捂著臉，不知道走還是不走。偏偏這個時候，準備去食堂的凱恩把門一開，兩人正好對視上。

「皮特？怎麼了？」

皮特嚇了一跳，連忙把塑料袋放在地上，使勁鞠躬。

「對，對不起，副隊長！我剛到，什麼都沒聽見！您慢用！」

說完，皮特腳底抹油，一溜煙跑掉了。莫名其妙的凱恩把塑料袋拎起來，看了兩眼，回到屋裡。

「外面是誰啊？」塔琳妮站在一面鏡子前，一邊梳頭一邊問著。

「是皮特那小子，來送飯的，但怎麼慌慌張張的？」凱恩說著，把塑料袋放到桌上。

「大概看到你會緊張吧，」塔琳妮把頭髮紮成羊角辮，扭過頭笑著對凱恩說，「誰叫你總是綳著臉。」

「我又不是魔鬼，哪那麼嚇人。話說你頭不疼了？」

「好多了，應該是EXP收回后的衝擊造成的，只要AE系統適應了這個變化，就會輕鬆不少。」

「那就好，開飯。」

來柯甘尼市已經第三天了，風平浪靜，還挺順利。等到大選結束，凱恩這最後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結束之後，就回老家去吧。」

接到任務的那個晚上，隊長舒伯勒茲的話，總在凱恩的腦海里迴響。可是回哪去呢？家人早都搬走了，凱恩在柯甘尼市也沒有什麼親戚，無依無靠的兩個人要在這裡落腳，談何容易。

望著吃漢堡吃得津津有味的塔琳妮，凱恩有點吃不進去。

他必須給塔琳妮一個安身之處，一個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只不過他心裡完全沒有頭緒。

「凱恩不吃嗎？」塔琳妮發現凱恩正盯著自己，問道。

「嗯，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

午飯吃過，凱恩坐立不安，或許是這幾天太閑了，加上心裡老是胡思亂想。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好好活動一番。

他和塔琳妮打了招呼，提著泣血出去了。到廠門口，他特意告訴門崗士兵不用跟隨，如果遇到情況，自己會通知大家。

製造廠周圍是一片荒地，還有一座小土山，正對著廠門，從山北側蜿蜒而來的一條路，經過廠門前。凱恩沿著路散步，沒多會兒便來到山腳下。

四周看不到一棵樹，讓風可以肆無忌憚地吹，特別山腳這裡的風尤其大。一陣風迎面襲來，凱恩不得不舉起胳膊擋一擋。

但他馬上放下了。

前方不遠，有人從山後面現身，迎著凱恩，不緊不慢地走著。此人一身布衣，腳踏布鞋，腰間纏一條灰布帶，最吸引凱恩目光的，是腰帶上掛著兩把刀，一黑一白。看造型，是比泣血稍長一些的打刀。

他正是奉布萊克博士之命而來的上杉泉岡。

只看那兩把刀，凱恩心知此人絕不是來這遛彎的。但他絲毫感受不到，來自對方的任何敵意或者殺氣，便攥緊了泣血，信步迎上去。上杉亦目不斜視，只管邁步。兩人靠近到一定距離后，心照不宣地停住了——這正好是各自最喜歡的攻擊距離。

看著上杉的相貌，凱恩猜想對方是個南聯盟人，想打招呼又不知道怎麼問話，還是上杉先開口。

「請問閣下，是從那工廠里出來的嗎？」

「你會說安格語啊。這和你無關。」

「嗯，所言有理。然觀閣下腰間之物，想必也不是等閑之人吧？」

「說話還挺文縐的，那我也要問問你是什麼人。」

上杉抱拳施禮：「在下上杉泉岡，風林門堂下六衛之一。」

在坎貝家裡學習時，凱恩聽坎貝說起過南聯盟一些劍術流派，這個風林門正是其中之一。

「你到這荒山野嶺做什麼？」

「特去那工廠里，取伊斯緹斯的碎片一用。」

果然是沖這個來的，凱恩心裡一陣高興，全身肌肉都蠢蠢欲動。閑了幾天，終於可以操練一下了。

「那我可不能放你過去。如果你非要去，先贏了我的泣血再說。」

言罷，凱恩亮出架勢，左手持泣血於腰間，右腳在前拉開弓步，右手懸於劍柄之上。上杉稍稍一低頭。

「此業物當真是泣血？」

「沒錯。」

「莫非閣下師出伊達官兵衛？」

凱恩皺了皺眉：「伊達官兵衛？」

「此人與在下一樣，乃南聯盟大和族出身。雖無門無派，但劍術了得。年少時，他殺了師傅，四處逃亡，至今音信全無。」

這段經歷，倒是跟坎貝告訴凱恩的一樣。凱恩也覺得官兵衛和坎貝這兩個名字非常像，但這都是小事。

「廢話少說。我叫凱恩·伊雷達，放馬過來吧。」

聽了這個名字，上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怪不得，那就請閣下賜教吧。」

說完，上杉左手握在白刀的刀鞘，右手一攏，輕按刀柄，「唰」的一下拔出，雙手握住，刀尖沖左下方指去，斜在身前。

凱恩瞅了瞅上杉，一指腰間：「你不是二刀流嗎？」

「在下比武，從來是量力而行，若能單刀勝出，何須二刀在手？」

這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啊，凱恩的手抓了抓，心裡憋了一股勁，右腳碾著地上的沙土。

「那我上了！」

殺向上杉的凱恩如猛獸出籠，幾乎是在這句話剛喊完的同時，就靠近了上杉。一腳踏出，緊跟著拔刀，泣血甩出猩紅的痕迹，砍向上杉！

但凱恩忘記了，上杉這個架勢，本來就是為了防備凱恩的第一擊而準備。只見他迎著泣血，手中刀用力一頂，「當」的一聲，兩刀碰出火花。凱恩力氣大，上杉的手有些不穩，但還是頂住了這一擊。

「喝！」

凱恩略微收手，手腕翻轉，胳膊劃出半圓，泣血瞬間轉到了上杉的左邊，照著脖子便砍。上杉迅速橫刀過肩格擋，這次偷襲也告失敗。

但上杉這一舉刀，腹部可是門戶大開。凱恩連刀也不收，飛起一腳踹過去。上杉推開凱恩的刀急退躲閃，見凱恩追過來手起刀落，又加速退避。

凱恩可不想讓上杉把距離拉開，急忙收刀入鞘，窮追不捨。上杉也站穩腳跟，舉刀過額頭，擺出了「上段」的架勢。這姿勢凱恩明白，是想趁自己的刀出到一半，尚未完全發力時便攔截，來個轉守為攻。

「休想！」

再次近身的凱恩，揚起刀鞘，去掃上杉的下顎。上杉落刀，「噹啷」，把刀鞘打歪了。凱恩大喜，緊握刀柄，左腳為軸，一個轉身，泣血隨著轉身的加速度二度殺出，撲向上杉的右臉！

但上杉反應奇快，落刀的同時，手腕迴轉，刀背貼著右臂，跟著胳膊一同舉起，形成一道屏障，正好擋住泣血。這不是正面的格擋，而是盡量讓刀身順著泣血的揮砍方向，既讓它繼續砍下去，又不會砍到自己。

凱恩這刀太猛了，來不及收力，反觀上杉，舉刀防守的同時，已經順勢擺出了上段架勢，直接砍了下來！

「糟！」

側對上杉的凱恩無法招架，只能狼狽地撲倒躲避，如此一來，攻守互換。上杉追上去，一刀跟一刀，連貫得密不透風。沒法重整態勢的凱恩只能一味躲閃，直到拉開安全的距離。

「閣下還真是靈巧。」上杉調整著呼吸，面無表情地說。

「這傢伙……」

凱恩心裡有點沒底，仔細想想，才明白上杉是怎麼在防守的同時反擊的，不禁冒了幾滴汗。這種感覺，自從和坎貝交手以來，已經四年沒有體會到了。

不能冒進。

他重新擺開架勢，不錯珠地盯著上杉的刀，一點點靠近，穩紮穩打。上杉見狀，手放低，刀尖下垂，紋絲不動。

當凱恩挪到五步遠時，上杉突然拔步衝過去。不等他靠近，凱恩搶先踏出一步，泣血出鞘。但剛劃到半路，上杉手一抬，刀刃非常準確地打在泣血刀身的中間，把泣血打偏了軌道！

「噝——唔！」

上杉猛吸一口，氣運丹田，屏住呼吸，甩刀斜砍。凱恩急忙拉過泣血擋住，上杉反手再砍，凱恩再擋，退後兩步，上杉跟進兩步，不停地換角度揮刀，越揮越快。凱恩也是越戰越勇，每一擊都精準擋下。

漸漸地，凱恩看清了上杉揮刀的攻擊範圍，眼見上杉又舉刀，他馬上提前抽身。刀光揮下，凱恩正好退後，這個距離不會錯的，能剛好躲開。他橫過泣血，準備打上杉一個措手不及。

嘶啦——

刀尖劃過凱恩的左肩，把衣服劃開一個大口子，凱恩大吃一驚，這一刀讓他的站姿有了些許破綻，泣血沒能及時揮出，又給了上杉靠近的機會！

上杉毫不猶豫，右腳邁出，把刀一橫，左腳再跟進一步，整個人就站在了凱恩左邊。而刀刃，正架在凱恩的脖子上！

「到此為止吧。」

上杉淡淡地說了一句，凱恩被逼得動彈不得，刀刃剛好貼在皮膚上，這又是一個四年前的感覺。

他不服氣地瞪著他，卻也只能點點頭。上杉馬上收回刀來，說了句「告辭」，轉身便走。

「站住！你不是來搶碎片的嗎？」

「在下接到的命令，是量力而行。閣下雖劍術不精，亦非可一招制勝之敵。倘若工廠里守軍皆是如此，人多勢眾，在下也是束手無策。徒勞無益，不如早歸。」

「你是說，我遠不及你嗎？」

「閣下可知八寸延金？」

凱恩愣住了：「你說什麼？」

「果不其然。依在下觀之，閣下速度與力量雖然過人，但本領是速成而來，根基尚不穩定。戰鬥時，慣以速度和力量先手發難，待敵人手忙腳亂，應接不暇，再擊而潰之。於外行人，此法百戰百勝。然高手面前，無異於兒戲，止增笑耳。」

最後幾句跟現代語法差了不少，也說得凱恩越發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認上杉的眼光，畢竟他只在坎貝門下學習了一個多月。

「真敢說啊。這次是我輸了，下面見面，一定讓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望著凱恩手中那已經泛起紅光的泣血，上杉按著腰間沒出鞘的黑刀，平靜地回答。

「到時候，希望閣下已經成長為值得在下全力以赴的對手，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