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老男人
安容華在錦繡宮一人監察佳麗們,沒有了夏懷瑾的陪同,越發心頭空落落的。
「今日不回來嗎?」
安容華本想打發個宮人回碎月軒一看,最終卻是自己親自回去了。安容華一入院,便見疑似夏懷瑾的背影往自己房裡進去。
「回來了!」
安容華即刻快步跑上前,夏懷瑾在廳中準備放下一品居的酥盒,卻一下遲疑了。
「我還以為王爺你得在府中多陪伴王妃幾日,不會這麼快回來呢!」安容華站在門口,酸酸的口氣掩不住喜悅之情。
夏懷瑾卻驚而迴轉,將手藏在身後,一時亂了腳。
「你這時為何不在錦繡宮視察佳麗們受教規矩?」夏懷瑾的緊張流露。
安容華一眼看穿,驀地一蹙眉頭對夏懷瑾表示懷疑。他一回來為何往自己房裡跑?這藏在身後的手上又藏了何物?
「你身後藏了什麼東西?」安容華往夏懷瑾竄了過去,他機警地躲避開來,卻更加讓安容華好奇,發了大招,「太後娘娘!」
夏懷瑾一時上當受騙,轉身將後背貢獻給了安容華,手上的酥盒便也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一品居的酥點!」安容華驚喜,「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安容華連自己都不記得表達過對一品居酥點的喜愛,卻讓在意到此事卻後悔的夏懷瑾有了台階下。
「今日回宮時,良兒讓向古順便去一品居買這種酥點,他說順便給你帶一份。」夏懷瑾一本正經地推卸責任。
「小良兒真是有心了,他還是想著我的!」安容華當了真,迫不及待地打開酥盒,一口嘗了一盒,滿滿一口的滿足感。
夏懷瑾方才的緊張情緒一掃而光,看安容華吃得開心,他竟也不自覺地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如此也好。」
安容華自然不會一人獨享美味,拿起一顆一口酥便給夏懷瑾遞去。
「你也嘗嘗,真的美味無比!」
面對安容華的美味誘惑,夏懷瑾原本緊閉的雙唇緩緩張開,卻不料安容華故意捉弄,竟將送到他嘴的點心又塞進了自己嘴裡。
安容華笑得無聲,眉眼之間儘是喜悅,眼波流轉。
夏懷瑾一臉被戲弄后的漠然,自己取了一顆嘗,說不出舌尖的美味,他早已不貪戀,可被安容華所感染的幸福油然而生。
「這可是小良兒給我的,你怎麼能偷吃呢!」
安容華起了玩心,捧起酥盒便要逃跑似的,夏懷瑾卻一掌握住門框,將安容華阻攔在臂膀之間。
安容華仰首之間緊張地泯唇,夏懷瑾勾起她的心動,她的羞怯,與曾經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王不與你搶……」夏懷瑾無奈說道。
安容華卻趁機塞了一顆一口酥進夏懷瑾口中,堵住了他的嘴。
「我偏要你吃!」安容華任性道。
夏懷瑾明顯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拇指擦過將嘴角的酥屑都品嘗,彷彿有種微妙的感覺,令他無可奈何卻甘之如飴。
錦繡宮內,謝錦書腦海里全是安容華與她說的的那番話,讓她整個人都亂了思緒。
「她一定是故意的,怕我中選之後秋後算賬,所以故意對我說那些話,好讓我自己放棄,定是如此!」謝錦書儘管試圖說服自己,卻依然效果不佳,她無論如何,也偷偷跑出了錦繡宮,非要去見皇上。
夏秉文得知謝錦書哭哭唧唧地求見,按理說此時二人不該私下相間,以免滋生流言,可畢竟二人是表兄妹,在意到謝錦書的感受,夏秉文還是接見了謝錦書。
「表哥!」謝錦書哭喊著便衝進夏秉文寢殿。
「表妹這是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夏秉文一向待人和善,對錶妹更是疼惜。
「有人欺負我,就是那個谷女,從我入宮開始便針對我,今日還對我說些奇怪的話,讓我心裡好難受啊!」謝錦書哭訴道。
「果然這個谷女不對勁,連皇上的表妹都敢欺負!」小澄子一旁主觀臆斷道。
「谷女朕見過,她雖看起來有強勢,可也絕非胡來之人。」
「她簡直胡說!」
「她對你說了什麼,跟朕說說。」夏秉文體諒到謝錦書的情緒。
「她說,表哥絕對不會選我做皇后的,她說我只知嬌縱蠻橫,刁蠻任性,毫無優點,根本不配母儀天下!」
夏秉文認真地聽謝錦書所說,這點谷女也當面與他直言不諱過。至於選后,夏秉文確實未曾最終考慮謝錦書,在他心目中,只當她是表妹而已。
「她只是嘴直,並非惡意。」
夏秉文一言維護谷女讓小澄子大跌眼鏡,謝錦書更是不滿於此。
「那表哥可否答應我,一定要選我為後,還有我不要穿那麼沉重的鳳服,我也不要永遠住在宮裡,不要十天半月見不到表哥的面,我還不要……」
夏秉文可以包容表妹的任性,可身為皇上,不可能為女子蔑視宮規。他認為谷女對謝錦書的評價是客觀的,她當真不是為後之選。
「錦書,朕是你的表哥,便會包容你的任性,可朕亦是一國之君,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朕無法承諾你所要求的等等。朕認為谷女所言不錯,你不配成為皇后,但你永遠是朕疼愛的表妹。」夏秉文當面直言。
「表哥意思是,你不會我選我?」
「是,朕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考慮你,在朕心目中,你只能是表妹。」夏秉良坦然而言。
「原來如此。」謝錦書恍然大悟。
「錦書,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並不在於她能否嫁給一個身份如何尊貴的男子,而是這個男子是否能夠給予她一生的愛與受護。」夏秉文用心解釋道。
謝錦書心情依舊複雜,卻不再是糾結被谷女欺騙之想。夏秉文吩咐小澄子親自送她回錦繡宮,並讓宮人不得說出去今晚之事。
可慈姑已將這謝錦書擅自離開錦繡宮之事向夏懷瑾和安容華稟告。但謝錦書又在小澄子護送下安然無恙地回到錦繡宮。
「謝佳麗回來時魂不守舍的,不過小澄子公公吩咐說皇上有令,此事不可叫他人知道。」慈姑說道。
「她應該是去找皇上了,任性的丫頭!」安容華一副長輩的口氣,又問,「錦繡宮中其他佳麗可有知道此事?」
「沒有,奴婢得知后只私下來稟報王爺與谷女姑娘而已。」
「既然如此,此事便當做沒發生過,慈姑你回去,要多加關注錦書。」安容華吩咐道。
夏懷瑾只是旁聽,雖說他才是選后大典的主持,但如今倒像是他給谷女打下手,做陪襯。
「你對這謝佳麗但倒是與眾不同,明面上苛刻要求,私下卻有一種……」夏懷瑾難以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安容華借口信手拈來,「她可是太后的甥女,我自然對她關照些,若是出了岔子,你說太後娘娘是會拿我開刀還是降罪與你?」
「太后不是是非不分,以公謀私的人。」夏懷瑾為其說話道。
「我覺得是,她不僅如此,還任性妄為,不知輕重,離家出走,為老不尊……」安容華越說越口無遮攔,夏懷瑾卻實在聽不得任何人誹謗她,「閉嘴,你若再敢信口胡謅,不等太后回來,本王便先代她為懲治你這口舌之罪!」
安容華默默地閉嘴,指責的是她,維護的也是她,這種感覺難以言喻。
「我不說便是了,太後娘娘才不會責怪於我呢!」安容華又變得一副凄楚樣子,「才不會像你這麼凶我。」
「太后既然對你寬鬆善待,你便該感恩戴德,竟還敢胡亂戲言,你可知言語也會是利劍,傷人無形。」夏懷瑾好聲教訓道。
「嗯,好,我知道了。」安容華一個勁兒地點頭。
「你知錯改過便好。」夏懷瑾分明很包容谷女。
「太后她老人家真的對我極好的,我若告訴她我對王爺的情意,她也許就……」安容華故作期待道。
「不可以!」夏懷瑾一下急了制止,「你不可對太后胡說八道這些事。」
「那王爺去說,請太後娘娘將我賜給你!」安容華又調轉了方向。
「本王不要。」夏懷瑾毫不猶豫拒絕。
「那王爺不許我說,你自己也不說,若是太後娘娘有一日要把我許給別人家怎麼辦?」
夏懷瑾急吸一口氣,卻不知如何做答,他未曾想過,自己若不接受谷女,她遲早有一日也會嫁於他人,可她這一問,居然將他難住了。
「太后自有太后的決定,本王沒有資格干涉。」夏懷瑾斟酌回道。
「那若是太后非要將我賜給你,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了?」安容華順勢問道。
夏懷瑾絕不希望谷女所言之事發生,聖祖可以為他賜婚王妃,唯獨她絕不能將其他女子推給他。
「不。」夏懷瑾冷漠而決絕。
「是啊!我怎麼會接受安排被賜給你,就算是太後娘娘也休想安排我的人生!我怎麼可以嫁給你這種有家室,有妾室,年紀又大,兒子都跟我差不多年齡的老男人呢!」
安容華突然翻臉,一通自我否認的亂語瘋言,令夏懷瑾始料不及,愣在原地。
詩中暗藏「吾心懷瑾」的是她,給夏秉良洗腦接受她的是她,對夏懷瑾痴狂表白的也是她。這一刻,她卻否決了在此之前的一切,將夏懷瑾貶低得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