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跳加速
錦繡宮清晨,慈姑敲響緊急集合鑼,眾佳麗都未經修飾地從各房各苑跑了出來,睡意惺忪,形象一反常態。
「你們都醒醒,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安容華穩穩地說道。
「好消息好消息!」眾佳麗異口同聲。
「好,好消息就是,皇上準備提前見你們中間一位……」
「當真!」
安容華話未說完,便被群聲淹沒。
「規矩呢!」安容華嚴色一吼,心想:如今的*,富家閨女都如此不知矜持了。
滿庭無聲,安容華繼續說道:「而壞消息就是,為防你們有何不軌之心,要用宮中準備的胭脂水粉,衣裳頭飾,全身上下內外不能佩戴私物。」
說到不軌,佳麗之間的顧南奚不禁淡漠的眼神一動。
安容華一揮手命太監抬上兩箱胭脂衣裳類。
「女為悅己者容,你們只有半個時辰,利用這些梳洗打扮,當然,這裡面有上等之品,也有差等之物,你們各取所需吧。」
安容華話音剛落,太監才安置下箱子,佳麗們便一擁而上,一時爆亂,爭相競取。
「這是我的!」
「我先搶到的!」
「這衣裳我穿著好看!」
搶佔先機者索取無度,稍遲著彼此競搶,落後者奪取他人,簡直風度全無。
而未參與搶奪者,除了一向穩定的秦素衿在安容華意料之中,謝錦書卻是在出乎她的意料。
謝錦書彷彿若有所思,看這群平日里端莊的所謂佳麗,為皇上趨之若鶩,她當真要與她們一般嗎?
況且,夏秉文已經明說,她從未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謝錦書抬頭望了安容華一眼,她也正注視著她。
半個時辰后,安容華前來驗收成果,雖有裝扮可觀者,但更多的,是不合身的衣裳,不搭配的飾品。唯獨秦素衿與謝錦書不與人同,穿的是自己的衣物。
「你為何不取用箱中之物?」安容華問秦素衿。
「我自然也想見皇上聖面,可見他們為了爭奪此機會彼此大打出手,我不願與之為伍,留到最後已經被取盡物資,我無能為力。」秦素衿回道。
安容華再問謝錦書,她傲然回道:「本小姐就是不願意跟她們搶!」
安容華點頭認同,其他佳麗仍舊滿心期待,究竟自己能否有幸第一個見到皇上。
「我們誰能見到皇上?」
「一個都見不到。」安容華立身道,「宮中規矩,在選後期間,佳麗不得私見皇上,違令者輕則逐出宮去,重則留宮治罪。教了你們這麼多天宮規,你們依然不懂分辨是非,一心只想著面見皇上,飛黃騰達,為了一個根本虛構的可能,全然不顧規矩形象。就你們這一幫人,有哪一個配當一國之後?」
安容華沉下一口氣,吩咐道:「今日繼續教他們宮規,直到每人熟記為止。」
安容華思前想後,迄今為止,竟只有秦素衿一人完美地避開一切雷區。私心所想,她彷彿對秦素衿不太喜歡,是因為她的姑姑已經得到了自己愛的男人,而自己的兒子若還為她所有,安容華當真是心有不甘。
「太后,你可是太后,怎能以私情干涉選后此等國家大事,如果最後真的是秦素衿,你也只能擯棄一切私念,將皇兒和後宮交給她。」安容華話雖如此,卻難免心酸。
安容華對眾佳麗的表現耿耿於懷,她當年也並非心性穩定的女子,即便如今也是如此,雖然沒有人給她設計試練,卻也不像她們大多數毫無分辨能力,盲目跟從。
「難道是因為我當年還先只是太子妃?太子妃的誘惑力不如皇后大,才讓她們蒙蔽了雙眼?」
安容華如此猜想道,卻得不到答案,即便是當年的太子妃,對她也無吸引力,不過是皇命不可違罷了。
安容華回到碎月軒便找夏懷瑾講述起來。
「你肯定沒見過女人打架的樣子吧,今日我見得便差不多如此,都是弱質芊芊的女流,掙來搶去,恨不得動起手來,不忍直視!」安容華如今想來都嫌棄得不行。
「你又如此耍弄她們。」夏懷瑾無奈。
「何謂耍弄,是試探,試探她們的定力,判斷力,還有這些天學的宮規和禮儀!」安容華十分激動,「可她們簡直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可曾想過,她們其中一位必然會成為將來母儀天下的皇后,你如今多番得罪她們,她可會輕易放過你?」夏懷瑾理智清醒地問。
安容華卻一心辨明佳麗的優劣,全然未顧及到自己已並非太後娘娘的現實。
「我,憑什麼怕她們?皇後娘娘如何,我可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安容華急轉直下道。
「你若是一直這般有恃無恐下去,太後娘娘若有一日也不再護你了可如何是好?」夏懷瑾真心擔憂似的。
「那,到時候我就出宮,那皇后還能追殺我出宮去?我當然還可以投靠王爺啊,她難道還敢對王爺的人趕盡殺絕啊?」安容華是口無遮攔。
「本王的人?」夏懷瑾淡漠表示疑惑,「昨夜可還有人說。本王有家室,有妾室,年紀又大,還有兒子……」
夏懷瑾這原話一出口,安容華這才驚而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一時氣言,雖然是她內心所想,可絕非她嫌棄夏懷瑾之意。
「我說的是沒錯,你有王妃,有二位姨娘,三十多歲,還有小良兒。」安容華毫無底氣。
「所以即便是太后,也不可能讓眼目高傲的谷女你,接受是老男人的本王。」夏懷瑾十分淡定地抹黑自己,卻叫安容華緊張得坐不住了。
「沒錯,就算是太後娘娘也不能逼我接受你,同樣的,就算是太后,也無法阻攔我投入你!」安容華成功圓了自己的話,身體不自主地竟當真投向了夏懷瑾,坐入他懷。
安容華心中的悸動越發不可收拾,二十多年了,她重拾了這份心動。她扶著夏懷瑾的肩膀,指尖用力,目光微顫,緩緩地向他靠去。
一時間,夏懷瑾忘乎何謂坐懷不亂。
「王爺,奴才送早膳來了。」
門外忽然有聲,安容華美夢破碎,更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懷瑾同樣左右失措,扶起安容華,忘了吩咐外頭。
「外頭送膳來了。」安容華小動作多多。
「進來。」夏懷瑾允准。
太監進門來,只請安道:「見過王爺,谷女姑娘。」
「我是來向王爺稟告今晨視察佳麗的情況的。」安容華故作鎮定地解釋,反而適得其反,讓送膳太監一懵。
「下去吧。」夏懷瑾吩咐。
他人去后,安容華深深吐了一口氣,彷彿膽子被掏空。轉眼看見夏懷瑾,又是自我安慰地說道:「還好剛剛門關著,否則我……」
安容華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恐慌,心有餘悸。
「是啊,若是叫人看見你對本王……」夏懷瑾也說不出口,「後果不堪設想。」
「實在太嚇人了!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安容華此刻倒覺自己有愧於太后的身份起來了。
「不過,慶幸什麼都發生。」夏懷瑾言語之間不由自主地參雜一絲失落。
「對對對,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我先走了!」
安容華急著逃離「案發現場」,竟糊塗地撞了門上彈了回來,再次被夏懷瑾的身體護住。貼著他的胸膛,原來他也是緊張得心跳加速。
「方才到底發什麼了什麼?」安容華愣著一臉問。
「此話應當本王問你才是,分明是你企圖對本王不軌,還惶恐得是本王對不住你似的。」夏懷瑾也難掩一絲慌張。
「是這樣嗎?」安容華理解偏差,「這種事,本不該由女人主動才是!」
「確實如此。」夏懷瑾驀地反應過來,凶得認真起來。「本王警告你,不許再對本王心懷不軌!」
「可現在是誰摟著我啊!」
安容華雲淡風輕地一句反駁,竟是夏懷瑾雙手扶著她的身體,如此情形看來,安容華更像是被動者。
夏懷瑾即刻鬆開安容華,甚至為她打開了房門請她出去。
安容華情急之下在門檻上不慎一個絆腳,幸好沒有摔倒,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房間,關上了門。夏懷瑾卻彷彿在心坎上,狠狠地跌了一跤,渾身不適。
夏懷瑾一人獨坐,心緒才逐漸穩定下來,理智地想象谷女究竟是如何的一個存在?她狂妄自恃,任意妄為,時而盛氣凌人,時而向他屈服。既為太后之人,又無恐太后之怒,會對他撩撥粘人,又會羞怯失措。
自谷女出現,勾起夏懷瑾心裡對她原本平靜如水的萬千思緒,攪擾得風起雲湧,暗潮澎湃。可谷女又彷彿成了他的感情寄託,雖然理智拒絕,意識和衝動卻不受理智所控制。
安容華在房中只覺自己瘋了一般。
「安容華,冷靜下來,你不過是想對懷瑾有所表示,這不是男女之情正常的表達嗎?」
「不知廉恥,可別忘了你是個寡婦,應當謹慎自持,保守清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貪戀男女之情,對男人把持不住,真是丟盡哀家的臉面!」鏡中太后突然指責道。
「你為何偷窺我的心思,你才是寡婦,我如今與花季少女無異,勇於追求心愛的男子怎麼了?」安容華反駁。
「可是他有家室有妾室,年紀又大還有兒子。」
「那又如何,我依然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