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聘禮
「燕子,其實一紙婚書並不能代表什麼。相愛的兩個人,不成親也可以相守。眼下,你身體剛剛恢復,而我又要處理太多事情。
更何況,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做你的妃子。我們的身份,不適宜成親。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倘若有一天,元朝和丹華對峙,我們如何自處?」
他輕撫著她的背。
「那些話不過是氣話,做不得數,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權傾天下,已經不是我的目標。只有你才是我的一切。你呢,可願放下一切跟我走?阮星河早就可以獨當一面。」
「抱歉。我,我不能。」
空氣中是一片靜默。
許久,他緊緊抱住她,嘆口氣:「好,我不逼你。」
她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燕子,你期待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吃飽、穿暖,老有所依?我想的卻是另外一番場面。這一路,我所想的,所做的,皆是可以實現男女平權。
你知道的,女人在生理、心理各個方面都和男子不同,彷彿這個世界賦予她們的,只能是成親、生子、操持家務。但我從心裡相信,總有一天,女人的自我意識會崛起,她們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權力,也可以支撐起更大的責任。
我本可以建立一個女人為王的國家,用律法去規定女子的權力,比如取締青樓、取締三妻四妾的陳舊規矩,像美人山莊的舊制一樣,女子做官,男子務農,但重壓之下,難免一些人會劍走偏鋒。
所以,我希望我的朝堂之上,男女同朝,任人唯才。假以時日,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女人被輕視,女人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她們就是她們自己,獨一無二的自己。我這樣說,你可會明白?」
她墨發未扎未束,襯著脖頸瑩白色的光澤,孤瘦的身姿彷彿一瞬間蘊含了巨大堅韌的力量。
他輕柔的笑了,這就是她,獨一無二的她。
「罷了,這件事以後再議,我定會給你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這一夜,兩人同床而眠,處理了一天政事,玉天卿睡的深沉,天微亮的時候,她小手在床上來回摸索,空蕩蕩的床上還殘留著餘溫。
猛地驚醒,朦朧之中,見元硯知正穿衣。
她也顧不得穿鞋,光腳跑在地板上,從身後擁住他。
他被她雙手箍的幾乎要背過氣去,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見她額間隱有汗意,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是在害怕?
一股暖流在胸膛內橫衝直撞,他輕笑出聲:「你在害怕?怕失去我?」
玉天卿這才回過神來,她以為,她拒絕成親惹他不快,他便要回元朝了!
元硯知將她碎發攏到耳後,安撫道:「我不會走,只是幫你準備早膳而已。你再睡一會兒!」說完,將她抱到床上。
半月以後,慕容烈突然出現在丹華皇宮。玉天卿本以為他帶來的是什麼珠寶首飾,古玩藏畫,但看到盒子里的東西,驚的動彈不得!茫然、驚喜、感動,種種情緒在胸口中噴發,沿著心臟往腦海中衝去!
元硯知取出一卷金色錦帛,單膝下跪,挺直的背脊彰顯著絕華高雅的氣韻。
「這半年來,我過得並不好。說穿了,也就是一句話的緣故。春賞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今日之後,再無元朝。蒼穹大陸,終得一統。我以整個元朝作為聘禮,你可願嫁我?」
玉天卿腦海一片混亂,言語彷彿碎在喉嚨中,竟說不出一句話。須臾,才終於發出模糊的音節:「好。」
她懶懶靠在元硯知身上,一手把玩著玉璽,溫潤的觸感讓她出聲讚歎:「連玉璽都比其他國家的好,元朝果然是實力雄厚。但是你這樣做,爺爺會生氣的吧!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
「文武百官中,有一多半是爺爺的老部下。爺爺做了決定,他們自然會遵從。」
正在愛且正在被愛,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房檐廊角遍布紅綢錦色,胭脂紅的紗幔垂在床角,入眼處,一片紅艷艷的華麗。
玉天卿找遍了紫氣西殿,沒有元硯知的蹤影。一絲疑惑從心底升出,鄭兒帶著侍女將皇宮找了個遍,仍舊沒有他的蹤跡。
雲上閣
自從將詠兒關押到這裡,還是第一次踏足。一絲淡淡的葯香充斥在空氣中,細細嗅去,竟多了一抹血腥。
幾件衣服灑落在地上,床榻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睡得深沉。
詠兒滿臉淚痕,空蕩蕩的裙擺處,鮮血蔓延。
「姐姐!對不起,不是我願意的!你不要殺我,不要!」
玉天卿深吸一口氣,將詠兒扶坐起來。她的雙腿在這場戰爭中被霹靂球炸傷了,已不能行走。
「來人!宣太醫,再找一個女官替詠兒看看,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如有泄露,提頭來見!」
詠兒仍舊小聲抽泣著,彷彿靈魂已經抽離了,任由護衛將她抱了出去。
元硯知緩緩睜開雙眼,頭痛欲裂,待看到床上的一灘血跡時,愣了幾秒,「你聽我說,事情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對詠兒做那種事!」
玉天卿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他:「穿上衣服,出來說。」
清風縷縷,元硯知額前幾縷碎發飛舞,顯得頗為輕盈,好看的眉卻緊緊皺了起來,語氣充滿了不確定:「你再說一次。」
玉天卿:「如果,你娶了詠兒。那會怎樣?」
「會怎樣?會瘋,會狂,會死!你是不信我,還是要故作大度將我讓給她?」
玉天卿:「昨夜陳寧鴻自殺了,今天早晨便出了這樣的戲碼。很快,整個蒼穹大陸都會知道這件事。投降的將軍不堪受辱自殺,而我的夫君新婚之夜將北煜女君**了。
北煜歸順的朝臣一定會向朝廷施壓,百姓作亂。你祖父聽聞此事,也定會給你施壓。不如順水推舟,你我的婚事作罷,你仍舊為元朝皇帝,詠兒為妃。」
元硯知幾乎要氣炸了:「你還是不肯信我。」
玉天卿:「我信你,一直都信。但現在不是我相不相信你,而是整個蒼穹大陸相不相信!」
「隨你。」
元硯知扔下兩個字,飛快的消失在她視線。
玉天卿回到雲上閣,之前為了怕詠兒自殺或是再出什麼亂子,雲上閣每天有專人檢查,沒有任何一件利器,刀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剪刀、瓷器碎片也不可能出現!
但太醫的脈案、女官的證詞,詠兒確實受到侵犯,失去了處.子之身。詠兒斷了雙腿武功盡失,根本不可能自殘!況且要去自殘陷害元硯知,這也說不通啊?
靳勿離得到消息,飛一般的來到皇宮。入紫氣西殿,見玉天卿正對著一對紅燭發獃,即刻用手指戳一下她腦門:「你是傻了嗎?到底怎麼回事?元硯知怎會睡在詠兒那裡?
我已經吩咐下去不得外傳,但現在整個丹華龍蛇混雜,這件事難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北煜女君,該如何向臣民交待?」
見玉天卿不答話,靳勿離左顧右盼:「燕子呢?出了事他倒躲起來了?讓他出來見我!」
玉天卿盯著紅燭,良久才開口,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疲倦:「阿姐,你和阮星河有沒有做過?」
靳勿離一陣窘迫:「現在你還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星河還未回來呢!況且阮星河是什麼人物,怎麼可能沒成婚就做那些事!」
「北煜俘虜的將軍,有多少人?」
靳勿離掰著手指查了一番:「算上陳寧鴻,有6位將軍,18位副將,這些人極為固執,短時間內不會歸順我朝的。」
玉天卿喃喃自語:「還有這麼多人......」
「其實元硯知的品行,我絕對信得過,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對任何女子多看一眼。詠兒那麼小,又蠻橫無理,元硯知不可能對她動情。他肯定是中了詠兒的圈套!莫非他有什麼把柄握在詠兒手裡?」
玉天卿又未說話,鼻子湊近碟子中的香灰。
靳勿離很是無奈:「你都多大了,還玩起香灰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玉天卿:「這香灰的味道很是特別。和當年詠兒送我的香囊是一個味道。如果不是這葯,金羽光,大抵也不會嫁給晉墨塵.......」
靳勿離恍然大悟:「你是說,這是南宛的mei葯?」
玉天卿搖搖頭:「這葯的確有催情的效用,但最大的效果是讓人昏睡。」
「那,這也說不通啊!如果元硯知只是昏睡,詠兒又如何失去了處子之身?」
後面這幾個字她說的很小聲,深怕惹玉天卿傷心。
玉天卿讚賞的看她一眼:「自從成為靳勿離之後,你的腦袋好用了不少!不過,也許有一半的功勞該屬於阮星河!」
靳勿離笑嘻嘻說道:「也是。在星河這樣絕頂聰明的人身邊待得久了,難免會變。你不要說一些題外話!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天卿輕嘆口氣:「其實,是詠兒自己,用紅燭破身......」
靳勿離瞪大了雙眼,嘴裡彷彿吃了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