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風來有興
南杞與乾國兩國使臣清楚明確地表達欲與北芷求親的意願,欲求娶顧相之女顧諳。
小皇帝在朝堂怒摔國書,甩袖罷朝,滿朝皆驚。
顧諳第一時間被召至宮中,小皇帝將滿案的奏摺推翻在地,質問顧諳:「你不要我了?」
顧諳好笑地撿拾奏章,耐心道:「皇上,這些奏章是大臣的心血,所呈皆是對這個國家有益的建議和策論,皇上此舉會寒了士子之心。」
小皇帝乾脆蹲到顧諳對面,揚起稚嫩的小臉,委屈道:「你怪我寒了士子心,你可知自己傷了我的心?我是一國之主,我的心傷了,流血了,怎麼辦?」
顧諳「撲哧」笑道:「你一個小孩子來哪這麼多彎彎繞繞?還心傷流血?」顧諳食指輕輕點頭小皇帝的心口道,「血流在哪裡了?我瞧瞧。」
小皇帝抱著膝,眼睛噙了淚,愈加委屈:「反正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不打算管我了。」
顧諳輕輕拭去小皇帝眼角的淚,笑道:「我是你的誰?要管你一輩子?」
小皇帝仰頭脖兒,再次質問道:「你是我的姐姐啊!」
看著小皇帝固執的眼神,顧諳突生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他自懂事起,一直將自己當作姐姐,賴著她,黏著她,信任她,從不計較她的放肆,遷就她的任性。她似乎也習慣了與他的相處方式,每次回照鄴若不帶他出外遊玩逛街就好像少了點什麼。
可是,這次她回來幾日,竟忘記帶他出去遊玩了。
「所以你生氣是以為我要嫁人,離開你了?」
「不是嗎?堂姐說女子及笄就可以坐在家裡等著父母之命嫁人。你這麼漂亮,想娶你的人肯定很多很多。」
顧諳又是一笑:「臭小子,你就這麼膚淺,看人只看容顏?」
小皇帝立時改了口,道:「光看容顏都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親近你,要是曉得你千好萬好豈不空了街巷?」
顧諳笑開了眉,道:「小小年紀就學會花言巧語,長大了可還了得?不定得哄騙了多少好姑娘。」
小皇帝見顧諳好了心情,上前抓著顧諳的手道:「姐姐,你會丟下我不管嗎?」
「皇上,今年你要祭守宗廟,明年你要巡河,後年依祖制就會親政、五年後便要準備大婚,瞧,你會忙的不需要我的。」
小皇帝抓住顧諳的裙角,像個受驚的兔子,不停地搖晃著。
「你有堂姐,她可是你同族的姐姐。」
「可我喜歡同你在一起。」
顧諳拍著小皇帝的手道:「總有一天,你會有喜歡的女孩子,會喜歡拉著她的手同她在一起。」
「可是我只想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嫁人。」
「我沒說要嫁人。」顧諳被他搖晃得頭暈。
「真的?」
顧諳點頭。
小皇帝開心地歡跳起來。還沒等小皇帝的興奮勁兒過去,海一芊的身影出現在御書房門口,淡淡道:「皇上朝堂上所為逾祖制,與帝君之禮相悖,臣請皇上默誦祖制百遍,謄抄策論十篇,罰面壁書十則。」
小皇帝並無半分不願,而是一揖而地,道:「謹遵師命!」
小皇帝由內侍陪著離去。師姐妹二人沿著宮殿一角,上了某處樓閣,向外望去,皇城大街上熱鬧非常。
「你會嫁給南宮軼嗎?」
「師姐為何會有此一問?」
「關於你與南宮軼的傳聞,這幾月來可謂天下皆知。」
「依師姐的話說,我若不嫁給那人,或那人娶不到我,我們就成了天下的笑話?」
海一芊冷了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知道你如今是北天女峰的代掌門,身擔重任。」
「我答應師父擔起滿門,可沒有答應不嫁這一條。」
「天女峰掌門歷來沒有嫁人先例。」
「所以你們拆散了多少有情人!」
海一芊面上多了一層薄怒,道:「師父屬意你做掌門,師妹就該做出表率。」
顧諳反問道:「為誰做表率?誰人規定入了天女峰便不得嫁人?倘師姐是掌門,偏偏心裡又有中意的人,師姐會如何做?」
海一芊面上一紅,旋即道:「說你呢!怎麼扯到我身上?」
「師姐你也不知怎麼做,是吧?所以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不要輕易下結論,也不要固執地認為從前傳下來的規矩就是一成不變的。這個世間每天都會出現新鮮事物,倘我們總以老眼光去對待,如何創新?」
「你這是巧言。」
「難道我說的有錯?姑且不說我有沒有嫁人打算,即便我想嫁了,嫁與誰,旁人能決定的了嗎?」
海一芊一愣。
「等師姐懂了情愛,再來與我辯吧。」
「難道你懂情愛?」海一芊反問道。
顧諳看向海一芊:「我不說懂,但至少我不排斥它。」
海一芊面上一凝。
「皇帝還小,不要一遇事就罰他。」顧諳道,「這個海家最小的男子漢,肩負著中興家國的重任,他的壓力很大的。」
海一芊看著顧諳順著來路,獨自一人向宮外走去。忽然喃喃道:「難道我就排斥情愛了嗎?」
顧諳自不知海一芊內心的起伏,此刻的她看著路邊的四兩草,一副看戲的表情。
第一笙心思繞幾個圈也沒明白四兩草日日跟蹤她的目的,遂於半路中攔下他一併問個明白。初時入府偷荃兒,後來往宅里偷偷送過幾回不知從路邊哪棵樹上折下的花兒,如今更甚,走一步跟一步。
「是顧大小姐要你跟蹤我的?」
四兩草沒想到第一笙會在大街上對他發問,愣了下后忙擺手道:「不是,不是。」
第一笙有些咄咄之勢:「那你總是跟蹤我,為什麼?」
四兩草一臉疑惑:「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你確定一早就發現我跟著你?」
第一笙近前冷臉道:「你是要跟我道歉?」
「道歉?道什麼歉?」
「你偷了我的兒子,隔了這麼久,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嗎?」
四兩草似沒有捋順自己的思路,道:「不是說設宴道歉嗎?」
第一笙怒極,一巴掌打了過去,四兩草捂著臉更懵。
「顧大小姐壓下這事,我惹不起她,只能忍著。怎麼你以為這樣就代表你能肆意羞辱我們?」
四兩草抬眼解釋:「我沒有,我是想------」
「你還想?你還想做什麼?偷了我兒子,絲毫沒有意識到錯了,連道個歉都要算個良辰吉日,你這是拿我們寡母弱兒開心呢?」
四兩草急道:「我沒有!那事是個誤會,我是被人設計了。」
第一笙又是一巴掌扇過去,這次四兩草有了準備,閃身一躲,解釋道:「真是誤會,我怎麼會欺負你們?更不敢拿你們開心。」
顧諳看著有些潑賴氣質的第一笙,笑著隨眾人退守一邊,歡鬧地看戲。
第一笙迅速地上前糾住四兩草衣領,惡狠狠道:「不要以為有人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京城,講王法的地兒。」
四兩草弱弱回道:「你方才還說惹不起我們家大小姐。」
第一笙被駁的沒了面子,順手抄起身邊一根木棍,直直地朝四兩草砸去,四兩草不敢硬拚,只得奪路而逃。第一笙扔了木棍,忽地發現立在一邊看熱鬧的顧諳。
兩人對視一笑,互問了問:「你出門都沒人跟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