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證推理
「小軒。」
「嗯?」
「叔答應你,再也不會隨意移動案發現場的物品了。」
「尤其是這種大隻的。」
「嗯。」
卡倫縣西郊的道爾鎮,遠離著城市中心的燈火通明,四面環山,穆爾河與索菲江在此交匯,造就了此地冬暖夏涼的氣候以及山水墨畫的絕美風景。
正因為如此,旅遊業成了道爾鎮的主要經濟支柱,每年有眾多遊客來此欣賞唯美自然景觀,尤其是在三四月,櫻花盛開的時節,河岸都會被渲得粉紅,來往的旅人更是絡繹不絕。
此外,江河的交匯也帶動了道爾鎮水運行業的發展,江程公司,安諾姆市最大的水運公司就坐落在這裡,促進著這座山城小鎮對外的商業交流。
可就是這麼一家大型企業,近日面臨著大危機。
企業老總袁安及其妻子夏晶相繼被發現在家中、租賃屋中上吊自殺,公司一下子失去發展運營的主心骨,或將面臨被收購的威脅。同時,案件本身的性質以及各方輿論的猜想質疑迫使警方重新調查這兩起「自殺案」。
道爾鎮最的西邊有一幢白洋房,一側靠著楓樹林,一側挨著玉米地。洋房的二樓,一個十五平米左右的房間里,兩個男人一齊倚在房間的門上,面容疲憊。
「叔?」
「嗯?」
「我們來分析一下目前的案情吧,反正現在徐警官的資料還沒發過來,而且我們又都累得不想動,不如就此打發打發時間?」
「行,那老規矩我先來。其實這起案件,如果真就是密室殺人的話,關鍵點就在於那把鑰匙,也就是兇手是如何在犯罪後用鑰匙反鎖房門后再將它送回密室中死者的褲口袋的。剛才的『搜證』排除了密道的可能,並且現場也沒有存在明顯的可疑痕迹。所以,這是一起完美的不可能犯罪!」
張升叔話鋒的突轉成功換來了我的目瞪口呆。
「啥?」
「別緊張,剛剛那是一般人理所當然的結論。可是我就不同了,在我敏銳的觀察下,依然有一些非同尋常的發現。答案就在那扇窗戶上。」
「窗戶?」
「是的。你以為我剛才毫無作為只是在無腦地翻亂現場嗎?事實上我早已把握了關鍵性證據。」
「目測又是個不錯的借口。」
「別打岔,我說的是真的,是剛剛在房間轉悠的時候留意到的。那扇窗戶,相較於窗檯來說,不論是玻璃還是窗框,都顯得太過於嶄新,而且窗台上還有一些可以證明近期換過窗戶的痕迹……」
「你該不會是想說……」
「沒錯!兇手就是通過拆裝這個房間的懸窗來脫離案發現場的!」
「不可能!」我瞬間反駁道,「首先,像這種鐵質的懸窗拆卸重裝都不是很容易。其次,就算兇手心靈手巧,那他在二樓的屋子外扶著梯子進行裝修,未免顯得太過於光明正大了吧。一個刻意製造密室來掩蓋自己罪行的人,怎麼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招搖設計呢。況且我沒記錯的話29號是個雨天,雨雖然沒有很大,但多少會增添不便的。所以我並不認可叔叔的推理。」
「沒準兇手就是靠僥倖的呢?又,又或許他用了一些規避這類風險的辦法……」
「比如?」
「比如,比如……」張升叔支吾了一會兒,倏地眼前一亮,「哦,你看,你剛剛也說了那天是雨天,雨天相較於晴天來講被別人發現的概率不就是會小一些嗎?而且,而且這個房子地處道爾鎮邊緣,就更加降低了兇手被發現的概率,不是嗎?」
「嗯……有一絲絲道理。」我勉為其難地說道。
「看吧!而且雨天不僅行人少,還可以稍微降低裝修時的噪音。」
「行吧,那不排除兇手特地選擇雨天犯案的可能。但我還是不太認同叔叔的製造密室的方法。」
「哼哼,那麼請問大偵探,您有何高見呢?」
「高見算不上,只不過是在剛剛倚在房門后臨時想到的。」我撇了撇嘴,「這個角度看去,你不覺得這個房間很正嗎?」
「正?」張升叔皺著眉頭往窗戶看去,「哦你是說門窗正好在一條直線上嗎?」
「對,而且剛好屍體也在這條直線上。所以我的推理是兇手用絲線在一樓的窗外將鑰匙通過門下縫隙拉回房間的,只不過現在不清楚兇手具體的縛繩方法以及如何將鑰匙送至死者褲口袋而已。」
「可是現場的懸窗是緊閉的啊。」
「這個簡單,拉鑰匙前只要用一根繞繩的桿代替懸窗支柱將窗撐起,之後在外面拉走那根桿就行了。」
「可是真的存在嗎,讓鑰匙準確回到死者褲口袋的縛繩方法?」
「這個是肯定存在的。不過現在最讓我在意的是我身後的這道門,尤其是在聽完你剛剛的推理之後。」
「門?有什麼問……誒,說起來這門好像也有點……」
「嶄新是吧?」我用手撫掠過門框,「從門框上的痕迹來看,估計是兩三個禮拜之前重新安裝的。」
「近期內連續更換同一房間的門和窗,怎麼想想都有問題啊!而且如果這兩件事與案件真的有關的話,那麼兇手的身份就很顯而易見了。」
「是啊,作案之前重新布置現場要不是為了便於自己犯罪,就是為了抹去自己之前模擬犯罪所留下的痕迹。而像這類需要預謀、不斷嘗試的不可能犯罪,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說道,「把絲線用作製造密室的工具,一次兩次不容易在門窗上留下擦痕,而實驗時的大量嘗試卻難以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所以兇手才會在案發前更換房間的門窗,以規避不必要的嫌疑。」
「那麼之後袁安的死算是畏罪自殺嗎?」
「也許吧,不過細思極恐的是,一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竟然在背後謀划如何如何殺害自己,人心果然叵測。」
「尤其是像你這個年紀的人。更不能輕易地把自己的全部暴給其他人,防備之心可千萬不能夠忘記啊。」
「是是是,多謝張升叔的教誨。」
「哎,你這是什麼語氣,我可是在為你的將來好,將來你走到社會上……」
張升叔戛然而止,而拯救我,使我免於說教的,正是那塞在上衣口袋裡的白色手機振動發出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