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沈稚剛歷凡劫時,像一把開鋒的利劍。鋒芒畢露,意氣風發。視天下蒼生為己念。
為人間懲惡揚善,替天道除邪扶正。一人,一劍,便要殲滅天下的魑魅魍魎。
由於她的雷厲風行,人美豪邁。再加上天上白深的推波助瀾,一時間她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手下屠戮的惡鬼妖邪也日漸增多。
直到遇到白書。
初見,是戲文里常講的一見鍾情。白書此鬼,實在是太好看了。白衣玉姿,濁世佳公子的模樣,不染纖塵。眸中似蘊了九重繁星和人間四月天。稍一抬眼,便勾人心魄,引領人同他同墜深淵。
那時正值四月初,她應揚州百姓之邀,去除那城郊廟堂惡鬼。
彼時揚州桃花漫天,黛粉花瓣縈繞整座城,美輪美奐。鼻息間儘是香氛。
她哼著小曲,一路摘花騷蝶,在耳邊別了朵桃花。蹦蹦跳跳到了城郊。
那城郊荒廟,從外看並沒有什麼不同。就是破爛了點。陰森鬼氛卻無,隱隱約約還帶些的祥和清氣。並不像惡鬼棲息之地。
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沒準是這惡鬼靈術勝過她,能以幻象迷惑她心神。
故此沈稚小心翼翼,躡手躡腳進入荒廟。
甫推門落腳,便聞的一聲,「姑娘,如此猥瑣行徑,是為何呢。」
沈稚自是大驚,四處張望尋找剛剛發聲的人或鬼。同時,言不過腦便出口一句。「殺鬼的。」
此言將出,一道鬼影出現在她眼前。離她不過數尺。她定睛望去。
只見一鬼,白衣飄飄,遺世獨立,在那一站,就是道靚麗的風景線。
那鬼低聲笑著,啟唇詢問道:「你,是要來殺我的?」
沈稚豈非常人,她可是鳳族下任之主,九天驕鳳。怎能隨便拜倒在鬼的美色下,當然是要將這鬼除掉。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嬌滴滴的開口:「小女子沈稚,今日有幸,見得公子。」言罷,還擠了擠眼睛。
那鬼似被她的語調與行徑噁心到了。皺了皺秀眉。微不可查的後退了一步。
但仍然風度翩翩的回答道:「在下白書。」
沈稚眼神如鷹,一下子便觀察到了此細節。登時受了打擊。開口道:
「白書公子可就是那揚州百姓所說的惡鬼?」
白書疑惑的回問道:「我沒傷天害理,安生待在這荒廟。為何稱的上惡一字?」
「若你安生待在這荒廟,不以鬼蹤嚇人。那尋常百姓,又怎知你的存在?」
遇此反問,白書臉色倏然一變。
「前些時日,有登徒子綁著一位姑娘,欲在此處行些苟且之事。被我顯形嚇跑了。」頓了頓,聲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下去。
「但那姑娘,也被我嚇住了。」
氣氛一時尷尬下來。
沈稚不知作何回答,哈哈乾笑兩聲,說道:「你說的對。」
若是尋常冤魂,她早就送其去超度了。但今天這鬼,莫名有些不舍。一句,我送你入輪迴吧。在口中轉了三圈都沒能說出。
她有些為難道:「你已經死了,這陽世容不下你。」
白書直愣愣看著她,一滴清淚自眼角劃下,隨即他低頭不語。但此行為一下子顯得他可憐弱小又無助。
沈稚母愛登時泛濫,上前輕拍了人的肩頭。安慰道:「沒事,我下手很快,一點也不疼。你很快就能喝到孟婆湯,入輪迴了。」
白書展顏淺笑,羽睫輕顫。
「你說的可是真?」
沈稚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大聲保證道:「那是當然,很快的,不痛!」
下一秒,陰氛鬼氣瞬間籠罩這座荒廟。白書雙眼血紅,白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染紅,血腥味撲面而來。
沈稚大吃一驚,反應極快,遂退身形,遠離白書方寸。自虛空抽出一把長劍,旋足擺姿,豁起衣袂。雙眼緊盯白書。
白書面無表情。抬眸回望過去,兩人對視的眼,皆含凜凜戰意。
此種氛圍,白書忽而揚唇,扯出一抹笑,更顯詭譎。
白書緩緩開口道:「你?」拉長的陰森鬼調,令沈稚不由的緊張起來。又聞的白書一聲怒喝:「去死吧!」
隨即,只見白書周身竄出黑霧,隱去他身形,不見蹤跡。
沈稚凝神以待,右手緊握長劍。長劍似受到邪氛感染,登發熒光,驅散方寸暗翳。
此長劍名曰秋水,乃神帝太虛從崑崙天池提煉的水精華,鍛練而成的玉劍。劍身薄如蟬翼,劍柄上刻一鳳凰圖騰。是神帝太虛專門為沈稚打造的武器。
此劍靈氣充沛,自帶驅魔效果。沈稚拿著這把劍,就相當於打了個燈籠,再也不怕看不清東西了。
白書不知蟄伏何處,荒廟內靜謐無聲,只余沈稚輕微移動時的摩擦聲。
忽而有陣冷風輕拂沈稚耳邊秀髮,沈稚左手凝拳向那陣冷風襲去,撲空一擊。
輕微的一聲悶哼,也在此時響起。
沈稚一喜。再攢拳一擊。
此次她的拳頭卻陷入一個寬厚手掌。
柔軟冰涼的觸感令她一愣。但很快她的拳頭便被此手狠狠攥住,向前一拉。
她掙脫不及,隨勁向前倒去。在離地幾厘米處,又被人揪住后衣領緩緩拉起扶穩。
她氣急出口道:「有本事現身與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只聽得一聲輕笑,白書自她身前一瞬出現。淺笑安然,頷首以示同意。
順手還驅散了荒廟內的黑暗。
沈稚微微一笑,右手起劍,匯天地靈流,源源不斷的灌入此劍中。
荒廟內狂風大作,吹的灰塵漫空。
白書淡然自若,在沈稚一劍襲來時,輕輕抬手一推。
毫不意外。
他的手被沈稚穿了個血窟窿,還被強大劍氣震飛出去,重重摔在荒廟殘牆上。
沈稚傲然屹立,笑容盈盈,詢問道:「你是自己入輪迴,還是我送你入輪迴。」
白書咬牙不作答,又故技重施,欲已黑暗偷襲。
沈稚卻先發制人,幾步上前,一把拉住白書手腕,「哼,別想跑。」
白書眨了眨眼,「男女授受不親。」
沈稚笑道:「死到臨頭了還計較這種,你???」話還沒說完,只見白書低垂著頭顱,倒進她懷裡。
「喂,你!」沈稚出手推了推他的頭,發現毫無反應。呲牙裂嘴了半天,還是決定先救再說。
不然白書靈體潰散,泯滅於天地。連輪迴也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