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菠蘿咕嚕日本豆腐(上)
十年的打拚生活讓劉飛變得行動力極強。「翻譯法國」的想法剛剛在周五冒出來,她就在周六登門拜訪了作者。
劉飛看中的這部法國,名叫《格式化心跳》,以作者索萊納的親身經歷改編,講的是人工智慧和其主人的故事。索萊納是AI工程師出身,但是文筆絲毫不弱,里那蕩氣迴腸、又不乏溫情的橋段,賺走了劉飛不少眼淚。
索萊納就住在巴黎中心區,她的地址很容易就可以查到。劉飛在周五預約了時間,周六就同她見到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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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萊納家中。
劉飛陷在軟軟的單人沙發里,身旁環繞著高檔傢具,這讓她有些拘謹。——索萊納在書中,可沒提起過自己家裡這麼豪華。
「我是來找您要授權的。」劉飛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昨天我給您發了郵件······」
索萊納眨了眨眼睛,劉飛發現她的眼睛是暖棕色的,瞪圓的時候顯得極其漂亮。
「翻譯成中文?」索萊納懷疑地挑起一邊眉毛,似乎不太贊成這個決定,「我不是懷疑您的能力,您作為首席同傳翻譯,名聲在外······可同傳是口譯,而我的,這是本文學作品啊。」
劉飛連忙解釋道:「您的顧慮很有道理,我的碩士專業,的確是口譯,口譯和筆譯確實有區別,這我不否認。」
索萊納點了點頭。她要為自己的作品負責到底,所以即使劉飛是首席翻譯,索萊納也不會輕易點頭。
「然而我本科的時候,也學過筆譯。」劉飛補充道,「而且我本身就是中國人,我對中文還是很有自信的。」
索萊納是個注重證據的理科人才,劉飛很快就看出了這一點。
索萊納雖然嘴上恭維著劉飛的口譯水平,但是在授權上,她偏偏死死咬住不放。
這種固執冷靜的理性人格最難對付,不過劉飛見識過唐安,她很明白如何同這種人相處。
劉飛打開包,從裡面取出了一沓手稿:「當然了,空口無憑,還是要看過成品之後,才能讓人放心。這是我翻譯的前三章,請您過目——或是找朋友過目,我記得您在書中提過,您有一位會說漢語的朋友。」
索萊納這才顯出了滿意的神色。她收下了劉飛的手稿,隨手放在一邊:「這樣最好,我看完了再給您答覆。」
劉飛安下心來,準備告辭。
「別急啊,留下來吃飯吧?快到中午了。」索萊納笑道,「我昨天知道你要來,特意多買了一份食材,準備做兩人份的日本豆腐呢。」
索萊納的那雙真誠的眼睛讓人很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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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吃飯的時候,劉飛才意識到,索萊納的傢具不僅豪華,而且超現代化。
菠蘿咕嚕日本豆腐做起來不算簡單,而索萊納全程沒怎麼動手,從牆裡伸出來的機械臂自己就把事情做完了。
「這些機械臂······都是您發明的嗎?」劉飛驚嘆道,「太厲害了吧!」
索萊納靠在牆邊笑了笑:「對,這是我本科的畢設。」
「那您書里寫的那個人工智慧呢?我記得它也是您大學時候創造的吧?他現在怎麼樣了——」
索萊納輕巧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發展得太完善了,那些倫理學教授要求我刪掉他的代碼。」
劉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您和它關係那麼好,一定很傷心。」
索萊納不置可否,轉換話題道:「來吃飯吧,日本豆腐配米飯最棒了。」
桌上的電腦閃著愉悅的藍光。
劉飛覺得授權的事兒,十拿九穩了。
周一,索萊納就給她打來了電話:「你的翻譯能力很好,也很符合我的風格。」
在劉飛跳起來慶祝之前,她又說道:「但是我建議你先把手上的活兒忙完,再說翻譯的事兒。」
劉飛懵了。
索萊納還在滔滔不絕:「我當然不相信你會是那樣的人,但是凡事要講證據,不能憑感覺來啊······再說了,我要是現在把授權給了你,不就是和大眾輿論對著幹嗎,雖然我這樣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不起,但是你在說什麼?」劉飛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
「哦,你還不知道呢啊。」索萊納搖了搖頭,「有人在網上貼出了你的黑歷史,言辭激烈、證據確鑿、風雨滿樓——總而言之,你上新聞了。」
劉飛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黑歷史,但是她還是謝過了索萊納的提醒,然後登上了網。
「負心女多次拒絕痴心男求愛,他們的結局居然是這樣!」
劉飛頗為遲鈍地反應了過來:這標題,怎麼這麼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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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湖知道,自己的動作太大了,已經引起了唐安的注意。
這個傢伙太敏銳了,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他盯上。最近幾天,他就像個礙事的木頭一樣杵在公司里,給程湖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不過沒關係,她程湖看上的,就是這種敏銳的洞察力。
唐安就算再神通廣大,短時間內,也抓不住她什麼把柄。等他查出蛛絲馬跡的時候,她的辭呈早就遞上去了。她寧可退出這個凝結過她心血的公司,也要用最後一擊搞死劉飛。
程湖為了這次的行動煞費苦心。她輾轉聯繫上了在老家退役養傷的嚴彪,成功煽動他出場,親身作證,討伐劉飛。
而程湖也吸取了上次的經驗:她叫來了調查記者,但是並沒有把計劃告訴他,而是說自己要揭露一起醜聞。
程湖特意挑選了一個年輕的調查記者。他初出茅廬,一點也沒有懷疑,程湖說的「讓表面光鮮的首席翻譯顯露真面目」的動機有什麼不對,反而盡心儘力地撰寫新聞稿,還讚許了程湖這種敢於揭發黑暗的無私精神。
程湖看著屏幕上的新聞,想象著唐安在短時間內的痛苦(這是她給他的小小懲罰,因為他居然敢愛上別的人)、以及最終對劉飛必然產生的厭倦,她心中充滿得意,幾乎要笑出來了。
「程湖,你是不是又走神了!」在這開心時刻,季智華的聲音又一次陰魂不散地響起。「你這次的代碼再有錯誤的話,全組的獎金就都沒了!」
程湖怨恨地在電腦後邊瞪了季智華一眼,忍住了沒有回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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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在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就下手查了嚴彪那邊是個什麼鬼情況。
結果很快就反饋了回來:因為教練的拋棄,嚴彪的運動生涯盡毀,他又幹不了重活,只能靠微薄的救濟金養傷。這次捲土重來,恐怕只是為了訛一筆錢。
可是,為什麼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劉飛當上首席翻譯、事業前景一片大好的時候,出來訛錢呢?
這邊一定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聯繫到這幾天程湖異常的舉動,唐安英挺的眉毛蹙成了一個結,但是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他知道要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