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顧北杉見她還沒起來便先去了趟錢莊。錢莊跟平時一樣門若庭市，「肖掌柜，近來還有沒有人來鬧事。」

「回東家，自從上次之後他們就再也沒來過了。」

顧北杉點了點頭，清算了一下這個月的賬本，便回去了。

已經到了響午了，沈舒窈還沒有起床，顧北杉覺得奇怪，「沈小姐？」他敲了敲門，卻無人回應。他直接推門而入，哪兒還有什麼人啊，顧北杉環顧了一周后發現窗戶是開的。

他趕快叫來了下人，讓他們四處找找，顧北杉第一次在街上出現的那麼頻繁引得街上的人都一步三回頭。

終於他在東街找到了一臉茫然的她，顧北杉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又是上次那伙妖抓走了她。

沈舒窈站在街上四處張望，彷彿想找個人問些什麼。

顧北杉輕輕地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在她耳邊說「沈小姐，你就這麼走了，合適嗎？」沈舒窈自然是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顧北杉后，臉便紅了，她低著頭「我…我怕打擾到你們，便自己跑出來了。」

呵，這丫頭是怕我又關著她吧。

「我顧府這麼大，不過就是多雙筷子，跟我回去吧。」

沈舒窈依舊在原地不動，猶豫了一會兒說，「你知道陳思遠的府邸在哪兒嗎？」

陳思遠？顧北杉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收了他給沈舒窈信物的人。好像前年中了舉成了狀元，由於天慧過人，朝廷封了他個五品官員。

「不知道。」顧北杉不耐煩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初還特地去看了看。

沈舒窈也不氣餒，「那我自己去找，這兩日麻煩公子了。」

「那陳思遠跟你有什麼關係啊？找他幹嘛，我這顧府住著不舒服嗎。」

沈舒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他一字一句正經地說「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說完還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顧北杉青筋暴起，看著沈舒窈慢慢走遠才指著她走的方向吼道「哎！你怎麼就成他未過門的妻子了！小丫頭片子！你等著，遲早是我的人！」嚇得路人都繞過了顧北杉在的那條路。

「嘖嘖嘖，追上去啊，京城第一大醋王」

九鳳一臉看戲的模樣蹲在牆頭調侃道。

顧北杉瞪了他一眼，「要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九鳳從牆頭跳了下來「查到了，那黑霧山的人物不簡單。」

「誰？」

「你還記得佛祖身邊的麒麟嗎？」

顧北杉想了想，「你說的是那個四不像？」

九鳳點了點頭，「就是當初天天找你比試的那個四不像，我聽那瑤池的小仙女說在你到人間歷劫后它為了增加修為，偷了太上老君獻給天後的仙丹，還偷練邪術，被發現后封印在了黑霧山。」

「為何不直接廢了他的修為，留著也是個禍害。」顧北杉不屑地說到。

「哎，你不懂，它畢竟也是神獸，讓它自己反省個幾百年，還能回收再利用。天帝可精著呢，就算它成了禍害，這不還有佛祖擋著嗎。」

切，佛祖可不會管這些閑事，顧北杉心想。

「後來你猜怎麼著，那麒麟把封印給破了！現在正在黑霧山修鍊呢。上次找你麻煩的就是它，它破了封印元氣也損耗了大半，但不知為何最近幾天元氣大漲，它現在啊到處吸其他小妖的修為。不出意料的話，它的目標應該是你。」

「放心吧，它再怎麼修鍊也不是我的對手。」顧北杉拍了拍九鳳的肩膀。

「哎，對了你再幫我查一個人。」

「嘿！把我當什麼了，天天查著查那的，指揮來指揮去，我欠你的嗎！」

顧北杉懶得理他「查一下陳思遠，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去年還是五品，今年就直升了三品。我怕舒窈去了他府邸會被利用，畢竟官場險惡，他也不是當年那個獃獃的少年了。」

「交給你了啊」

九鳳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再反應過來時顧北杉已經！走遠了。

「？？？我又答應了嗎？」

.……

沈舒窈終於找到了，她看著門匾上陳府兩個字后心裡緊張死了。她一直在原地踏步自言自語，「他看到我會不會很激動地抱著我，萬一他抱我，我該說什麼啊，啊啊啊啊！怎麼辦，他在要是現在就讓我嫁給他怎麼辦，我連嫁妝也沒來得及準備。」

雖然很緊張，但她還是帶著激動和期待的心情敲了門。

開門的是下人，「那個我想找陳思…不，是陳大人。」

下人猶豫要不要去稟報，看著沈舒窈期待的眼神他也沒辦法拒絕，「姑娘你可能要等會兒了，府里來了貴客。」

「沒事沒事，我不急的。」

沈舒窈在門外無聊地坐著，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等得她都想放棄了，但是一想到等會兒就可以看到她的心上人她的臉上就堆滿了笑意。

這時，陳府的門開了。

「思遠！」她猛地向後轉過去，是個女子，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卻不敢褻瀆。

沈舒窈不能說是美得不可方物，倒也是美得攝人心魄，但是在這女子面前，卻有點自慚形穢。

這就是陳思遠的貴客啊，好美。

「姑娘是來找思遠的？」她朱唇輕啟，讓沈舒窈心寒了一截。

她叫他思遠…

「婠婠？怎麼了？」陳思遠走了過來攬著徐婠的腰，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沈舒窈。

沈舒窈眼裡全是錯愕和不敢相信。

「舒窈？你怎麼來了？」他的手立馬從徐婠的腰上拿開，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思遠這是誰啊？」徐婠的語氣彷彿在宣誓主權，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她…是我以前的…鄰居」他不敢直視沈舒窈的眼睛，也不敢看著她的表情。

沈舒窈的心彷彿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她知道了，自己不該來。

「對…鄰居，我家前幾天被山匪打劫了，我爹娘也不在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我…我這就走。」她強忍著淚水往回走。

她走得很慢，她還在期待陳思遠會叫住她，告訴她那個女子只是普通朋友。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出了那條街。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最疼愛自己的爹娘不在了，可以依賴的人也沒有了，從此她真的就是孤苦一人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傳遍全身，她靠著牆身子慢慢滑了下來，沈舒窈閉上了眼睛。

「爹…我好想你…娘…我來陪你們好了。「就這樣吧，就一個人在這牆角死了算了，說不定會遇到好心人來幫她收屍。

突然一雙手霸氣地把她攬進懷裡，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當她抬頭看見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時，她已經忘記了反抗。

「閉上眼睛，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舒窈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他們已經到了城外的……

一棵樹上？

「這是哪兒啊！我們怎麼上來的」沈舒窈緊緊地抓著顧北杉的胳膊，生怕自己掉下去。

他瞥了一眼那雙抓緊自己的手，勾起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

「這裡是洛陽城外，在這裡看到的星星更亮」

沈舒窈看著天上的星星，沒有那麼緊張了。

「我想我爹娘了。」

「嗯……」顧北杉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你說我爹娘他們會在天上看著我嗎？」

「不會…」

「為什麼？！」

「他們這會兒應該在地府…」

「……」沈舒窈嘴角一抽。

「不是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嗎」

「騙小孩子的…」

「……」沈舒窈嘴角又抽了抽。

「你可真不會聊天…」

沈舒窈看著顧北杉的側臉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顧北杉想起了那天他們對視的那個晚上，「沒有，你記錯了。」

「怎麼可能記錯，你長得那麼好看。」沈舒窈在旁邊自言自語，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突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向她壓了下來，顧北杉離她很近一隻手摟著沈舒窈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地問「那是我好看還是那陳思遠好看。」

沈舒窈的臉紅紅的，但她不敢掙扎，生怕自己掉下去。「你你你…放開我」

「要不你跟著我吧，我顧府也不缺你那一雙筷子。」顧北杉將她扶正。

「我想去找思遠問清楚，他不是那種拋妻棄子的人。」

顧北杉皺了皺眉頭，拳頭握得很緊。

感覺到顧北杉的不對勁后沈舒窈趕緊說「我我我就是比喻比喻。」

這特么什麼比喻！

「這幾天先住在顧府吧，不是白住，要幹活的。」

沈舒窈聽了覺得也合理連忙點頭。

「哎…你叫什麼名字啊。」

「顧北杉…」

「真好聽，我叫沈舒窈…舒窈糾…」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的舒窈，對嗎？」顧北杉微微一笑看著天上的星星。

而沈舒窈看著他俊俏的側臉，心撲通撲通地。

這一刻，一顆亮晶晶的流星，像河裡濺出來的一滴水花兒，從銀河的當中，飛了出來，滑過深藍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向北面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