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說服

第二日傍晚，武銘才回到軍營。他雖然依舊腰板挺直，卻看起來疲憊不堪。士兵們有序的忙著練隊，比平日里更加鬥志昂揚，顯然是對鄭將軍一派被處置而感到高興。鄭將軍把守西北這些年，靠著鄭家的勢力，無所事事，整日里喝酒享樂，打罵士兵，誰家隨軍的家屬若是有些姿色，也要被他惦記，若不是孫副將軍和孫夫人在中間替士兵們周旋，奪人妻這樣的下作事，鄭將軍絕對做得出來。因此，真正保證了西北安寧的孫副將軍，才是軍營士兵們的民心所向。

他掀開帘子，進入大皇子平日里辦公的帳篷，裡面的人轉過身來，一看到他就掉下淚來，啞著聲音說了一句：「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尋你了！」

武銘滿臉驚訝，不由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你說我為什麼來。」林婉瑩上前狠狠打了武銘幾拳。

「大皇子和宋知憶。。。都告訴你了？」武銘臉上的神情極其不自然。

「那麼多的事，你為什麼要自己硬撐著？」林婉瑩心疼的說：「慶王爺不過是利用你的身世，你遇見的幸好是大皇子這樣宅心仁厚的哥哥，若是換做二皇子，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不僅僅是你要粉身碎骨，你身後所有相關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武銘張嘴想要反駁，卻不願將心裡的話說出來，對著林婉瑩，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為自己抱屈。

林婉瑩卻像讀懂了他的心聲：「我知道你定然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平，大皇子越是好，越是完美，你就越是矛盾，也越是掙扎，你大概對他有許多你自己都不願去承認的嫉妒。而對皇上，你除了憎恨，其實也幻想過被他肯定，被他承認，聽他親自對你道歉，親自告訴你他後悔了，是不是？」

「我沒有！」武銘推開林婉瑩，背對著她，臉上卻有哀傷又心痛的神情。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明白你，還因為，我也跟你一樣，既痛恨我父親朝三暮四，將我母親活活氣死，又在每一日幻想著他能夠對我反省，抱著我大哭，告訴我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母親，也對不起我。。。你可知道，沒遇見你之前，我甚至多少次想過將他刺死，再一把火燒了林府，與他們同歸於盡，叫那些可惡可恨的姨娘都一起給我母親賠命！」林婉瑩聲音顫抖，彷佛並不願意去回憶往日的心痛，卻還是勇敢的說了下去：

「你說，如果那時候，我真的那麼做了，我娘會高興嗎？會為我驕傲嗎？我父親死了，我恨的姨娘們都死了，我就真的能得償所願嗎？你父皇。。。是做了對不起你娘親的事，或許他和我爹一樣，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可是他與我爹不同的是，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並非刻意隱瞞真相，你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看看他會怎麼說？倘若。。。倘若他無情無義，不肯承認你，即使你親手殺了他，也不會改變什麼，那時我們不如離開皇宮，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一起隱居。好不好？「

「他不承認，他憑什麼不承認！你是我的心中所愛，本應是堂堂皇妃，得到世人的尊敬，因為他一句不承認，我就帶著你去民間受苦受累？因為我無能，無權，你受的苦還少嗎？我甚至無法保護你！我還算什麼男人？」武銘怒吼道。

「武銘！」林婉瑩也提高了聲音，「你看看我，你真的了解我嗎？我想要的，是榮華富貴？是世人一句畢恭畢敬的三皇妃？我要的不過是夫妻恩愛，白頭偕老，你不明白嗎？還有，上一次我那件事，實在巧得有些蹊蹺，大皇子已經派人去查，我們都懷疑，害我和救我的，恐怕都是慶王爺一人。你到底要被他利用多久？」

武銘臉上緊繃的神情終於鬆動了，他回身抱住林婉瑩，大滴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哽咽著說：「婉瑩，我累了。」

林婉瑩心疼的抱緊他，輕輕的說：「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就隨大皇子和知憶一同回京城。」

武銘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抱著林婉瑩，眼前閃過從小到大在山洞，在皇宮，在京城的日子，他問自己，真的能放下嗎？真的可以嗎？

宋知憶和洛懷信在另一個帳篷裡面對面坐著，許久沒有交談。直到宋知憶嘆了一聲氣，洛懷信問她：「怎麼忽然嘆氣？」

「我想起前世，也不知道那時候你和武銘是怎麼解決這件事的，你娶了溫黎，他大概不會做得像這一世這麼極端了吧？」宋知憶回答。

「傻子，想這些有什麼用，他該做的，一定會去做，這跟我娶了誰沒什麼關係。前生今世，他都沒打算要取我性命。」

「他身世凄苦，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認他。「宋知憶又嘆了一口氣。

「他會的。」大皇子神情複雜，「都說皇家父子最是無情，其實他也有許多無奈。小時候，他對二皇弟也很好，心疼他被皇后訓斥，也給過二皇弟許多的機會，可終究還是意識到二皇弟剛愎自用，為人陰險，很是失望。這一次，二皇弟和皇后一定會逼宮，父皇還是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傷了二皇弟的性命。」

「我以為你一直很討厭皇上。」宋知憶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我恨他，也。。。愛他敬他。」洛懷信停了停，「他不是合格的夫君，卻是極好的父親。他身為帝王的無奈，我都能明白，卻無法理解，也無法同意。」

「我忽然覺得，你們貴為皇子，卻都很可憐。」宋知憶很有些感慨。

「世人皆苦，所幸有愛。」大皇子說完，深深望著宋知憶。

「世人皆苦。。。」宋知憶心中一片柔軟，第一次主動吻上了洛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