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梅酒無趣
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時飄了起來,諾大的雨滴啪啪啪直直打在窗沿上,夢挽的眉毛都擰到了一起,心情也像著這雨滴般簌簌的滑落。
她撐著腦袋愁苦的唉聲嘆息著。
這雨下的太不如意了,今兒個是他要來的時候,走在路上會淋濕的。但雨不會因你喜愛而來,也不會因你厭煩而去。
竹瀝坐在桌子旁冷眼旁觀著他的好妹妹坐在那裡唉聲嘆息,彷彿一個寡婦被人拋棄了般。
寡婦?!呸,他這是再說什麼,嘴賤。
「哥哥,他會不會不來了啊?」夢挽撐著腦袋的手突然放下,端正身子轉頭問了下哥哥。
她好奇的目光盯著竹瀝,竹瀝一瞬間有點不自然,避開了她明媚無暇的眼睛,咳嗽了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他說今天來,就一定會來。你著急什麼,這麼期待哥哥的朋友?」
夢挽撇撇嘴,雙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好奇哥哥這樣的人竟然還有朋友。」
竹瀝聽見此話,差點吐血。
他這樣的人?怎麼了?
「夢挽,你對哥哥誤解這麼深?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綳著臉,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答案,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側臉,垂在兩側的雙手卻緊緊的捏著,他很想知道她的妹妹怎麼看他。
被他這樣的嚴肅的口吻給逗笑了,「哈哈哈。哥哥,我說錯啦。我的哥哥除了整天黑著臉還是黑著臉。就跟我欠你好多錢一般。」
她捂著肚子坐在那裡不顧形象的大笑著,兩旁的髮絲隨著她的笑而擺動著,俏皮而又可愛。
竹瀝綳著的臉因為她的笑意而緩和了,嘴角也不由得上揚起來。
他的妹妹無論何時都是最美的,在他心裡。
「何事讓你們這麼開心?」低沉的嗓音與屋內的歡聲笑語形成照明的對比,竹瀝臉色一沉,看向了窗外。
夢挽的大笑聲戛然而止,這聲音對她來說在熟悉不過了,連忙站了起來,跑到了右邊的窗戶口張望著發出聲音的地方。
竹瀝看著夢挽一連冠的動作,不禁皺了眉頭,他對說話的人可起不來多大的歡迎勁頭,只是夢挽這反應也忒大了吧。
正想著,一雙金絲繡的祥龍騰雲圖案的鞋子踏進了門,搖了搖手中的摺扇,不慌不忙走進了屋子裡圍桌坐下。
「竹瀝兄,這就是令妹?」他話語帶著輕佻,眼神一直看著竹瀝,絲毫未曾看過她一眼。
竹瀝點了點頭,摸著桌子上的涼茶猛灌了一口。
夢挽從他進來的那一刻便一直盯著他看。那張如雕刻般的俊臉再次出現,她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靜止了。
日日想念,顧遐念之。
她感覺自己的眼眶都有些酸澀,能再次見到他真的是來之不易。
夢挽離開了窗邊,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她輕咳了一聲,試圖讓宮梓燁的目光從她哥哥臉上轉移到自己身上。
宮梓燁的目光炯炯的看著竹瀝,一丁點看她的念頭都沒有,倒是她輕咳的聲音讓竹瀝回過了頭,「怎麼了?著涼了?」
竹瀝有些緊張的問著。
「……」夢挽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她又咳嗽了聲,「咳咳。」眼角里的光卻是瞥了一眼宮梓燁。
宮梓燁全然聽不見似的,饒有趣味的在她對面把玩著那盞空了的茶杯,彷彿那茶杯比她還有吸引力。
夢挽咬了咬唇,這個木頭!
她就不信了,今兒個他不看她!
她纖細的手使勁的拍了拍桌面,啪。
竹瀝有點震驚的盯著夢挽,欲要說點什麼,就被夢挽的一記白眼給愣住了。
他家妹妹啥時候這麼凶了。
他吸吸鼻子,再給自己添了杯茶。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給懷著心思。
宮梓燁手中的杯子已經被他翻了無數遍,無聊的不能再無聊。
夢挽氣的要死,她現在好想一個巴掌扇過去,讓他有點除了玩杯子別的反應。
但是,她不能這樣做。
「喂,」終於,是她沉不住氣了,「哥哥的朋友就是你這樣的?」
竹瀝沒有接話,他是想看看宮梓燁的臉,卻被他身旁散發出來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給驚住了。
他對妹妹的態度讓他也不由得皺了眉頭,這兩人以後要是在一起生活,完全是冰塊加烈火啊,使不得。
宮梓燁聽了此話,心中不免冷笑,又是一個不要命的女子,奈何是他的妹妹,否則自己怎麼把她掐死都不知道。
他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優雅的整理著衣袖口的褶子,「你哥哥平日里怎麼教你的,長幼有序不懂嗎。」
夢挽挺直了後背,他這一番話也成功把哥哥得罪了,嘿嘿嘿,有好戲看了。
她得意洋洋的笑著,「哥哥,他說你不懂禮。」
竹瀝意味深長的看了宮梓燁一眼,桌子下的手卻狠狠的捏上了宮梓燁的大腿,一邊捏著他的肉,一邊冷笑著問道,「梓燁兄,我剛剛沒聽懂,可否再說一遍。」
腿上傳來的痛讓宮梓燁吃痛的皺了一下眉頭,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拿了下來,暗地裡與竹瀝過著招數。
兩人在桌下的小動作夢挽當然不知道,只是看著那兩人依偎為一起的手臂太過於刺眼。
她有些難過,沮喪。
原以為見了宮梓燁心情就能好一點,可誰知他竟然一眼都不施捨看她。
她有那麼丑嗎?
「哥哥,我給你們挑點茶。」說著,她就拿起茶壺跑下了桌子,移步到旁邊,挨個添著茶。
她坐在大圓桌的對面,圓桌很大,能容下七八人。
她的哥哥跟宮梓燁坐在一起,她只能用著最簡單的辦法接近他,能換來一眼相看對她來說就很滿足了。
她給竹瀝倒滿了茶,轉身又給宮梓燁添茶,星眸莞顧,只有他才行。
宮梓燁看著桌面上的茶杯已經滿了,而夢挽一點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嗤笑一聲。
他的笑意讓夢挽臉蛋一紅,方才想起自己還在倒茶,看了桌面上溢出的水,頓時慌亂的拿出手帕擦了擦。
宮梓燁剛想說不用,鼻尖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熟悉又陌生。
他怔怔的阻止了她正在擦桌子的手,扯著夢挽的衣袖抬頭相望。
她淡掃蛾眉,不施脂粉,便已是素麵清絕的瀲灧容光,偏生一雙烏黑眸子霧蒙蒙的,帶著水汽,透出幾分柔軟的嫵媚嬌艷。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看清她到底是清麗絕倫,還是嫵媚無雙。
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司綰……
僅一瞬間,這種想念揮之而去。
四目相對,夢挽心頭抹上一筆甜。
「夢挽。」竹瀝抿了抿唇,面色一塌,顯然不高興了。
他的妹妹跟他的友人當著他的面眉目傳情,這還得了。
夢挽無奈的移開了眼睛,回過頭沒好氣的嗔怒道,「正忙呢,哥哥沒看到嗎?」
竹瀝沒想到妹妹竟然是這個態度,一雙大手不滿的拽回了夢挽,把她按在座位上,才回頭跟宮梓燁解釋道,「自家妹妹有點刁蠻,還請梓燁兄多多包涵。」
宮梓燁抱拳說道,「應該的。」
卧槽?刁蠻?
夢挽差點一拳頭砸出去,明明是哥哥耽誤了她跟宮梓燁相處,怎麼到哥哥口中就變成刁蠻了。
小嘴不情願的小聲鼓搗著哥哥的壞話。
哼╭(╯^╰)╮
「哦對了,去宮裡住幾天吧。外面亂的很不安全。」他看了一眼夢挽似想起了什麼。
「也好。我這妹妹亂來的很,梓燁兄不要怪罪她的無禮。」竹瀝不打算讓她妹妹在客棧里住著,昨天去青樓這件事帶給他極壞的影響。
他可不想讓夢挽再次胡來。
「哥哥!」她憋紅了臉,怎麼當著宮梓燁的面凈說她的壞話!
「妹妹又是哪裡惹著你了,你這樣說敗壞妹妹的名聲。」
說完對著竹瀝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閉嘴。
竹瀝撐著臉看向宮梓燁,還冷不丁說了一句,「我這個妹妹太胡鬧,昨兒個又跑去青樓了。唉,往後梓燁兄記得多派點人看著。」
卧槽!!
這算那怎門子事情,絕對是親哥!
夢挽欲哭無淚,今天真是丟臉丟盡了。
宮梓燁低低的笑了一聲,綳著的臉方才這一笑,如同三春陽光,蕩漾著某人的內心……
夢挽痴痴的盯著……
還不忘吞吞口水……
竹瀝的大手忽然捂上了她的眼睛,夢挽不滿的拍掉,「幹嘛!」
擋著她看美男了,過分。
「噯,你倒是看看哥哥,哥哥生的比他好看。」竹瀝解釋道。
夢挽拿掉了放在她眼前的手,眼神來回在兩個人身上轉。
她盯著竹瀝的臉咂咂嘴,又望望宮梓燁的臉,「哥哥,你笑起來沒他好看。」
「…………」竹瀝可算是黑了臉,揪著夢挽頭上的髮髻,「哥哥白疼你了。」
負氣一般的轉過了頭,不在看那兩人,看上桌子的茶一杯蒙灌了下去,卻忘記了這不是酒……
宮梓燁看著竹瀝吃癟的表情,臉上隱藏的笑格外的邪魅。
有趣,他好久都沒見過竹瀝的這種表情了,也怕只有他的這個妹妹,能讓他如此了。
心中不免對他的妹妹刮目相看了。
夢挽瞪了一眼宮梓燁,「想笑就笑,憋著多難看。」
「……」宮梓燁冷眼掃過去,令夢挽心裡一格勒,吸吸鼻子,果然跟他開不了玩笑。
………………
柳胤軒最近都在躲著竹承奚。
「公子,竹公子又來了。」僕人恭敬的在一旁等待著他的回答。
柳胤軒眉頭一跳,腦海里又想起那日一幕幕。
他的吻,他的語氣,他的心跳……
他不耐煩的揮揮手,扔掉手中的杯子,「就跟他說,我不在。」
「是。」下人退出了門外,岌岌的奔向了主屋裡還在等待著他的回話的人。
竹承奚坐在石桌前平靜的打量著眼前的下人,於是他的目光過於犀利,下人一時間也不好抬頭看他的表情。
「公子,我們公子今日不在府上。」下人唯唯諾諾的說了一聲。
啪嗒~
竹承奚摔掉了手中的杯子,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躺著。
下人心驚膽戰,額頭上冒出了些許冷汗。
眼前這位可是天朝國二公子,權利滔天,他可惹不起,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腦袋,想到這裡,趴著的身子低微到底。
「哦~」他意味不明的拉長了音調。
可下人聽起來就是大難臨頭的前兆。
「你家公子當真不在?」他沉著聲問了一遍。
「是……是,不在的。」下人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著,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身體都有點哆嗦。
竹承奚站起了身子,雙手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嘆了口氣,「起來吧。你先下去,我去後庭等他。」
還沒等下人抬起頭來,他就已經消失在主屋裡。
完了,這下完了。
下人望著遠處的後庭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心底為他們的公子唉聲祈禱,希望公子不會被打的太慘。
竹承奚雙手背在身後,悠閑的步伐踏進後庭院內,眼眸環顧四周,嘴角陰沉卻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那個傢伙已經躲了他將近大半個月!
每次來尋他,都說不在府上。
是么,不在府上,在哪裡?
今兒個他就好好的坐在這裡等,看看究竟是他會躲著,還是自己會等著。
想要到後庭里還得穿過柳胤軒的卧室。
竹承奚經過他的屋子的時候刻意放輕了腳步聲,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如此,正當他準備跨過台階到後院時,耳朵卻聽到細微的吞咽聲。
他駐足看了一眼禁閉的房門,一個想法在他腦子裡形成。
既然要到後庭等他,還不如在他房間里等,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想到這裡,他嘴角揚起一抹痞痞的笑容。大手推開了房間的門,抬眸卻被眼前一幕黑了臉。
他看到柳胤軒獨自坐在窗前飲酒,桌面上放著兩罐白玉瓶梅酒。
他感覺身體里有一股火在四處蔓延。
好啊,原來躲在家中喝酒,還扯不在府上……
他怒氣沖沖的直達柳胤軒旁邊坐下,劍眉含著冰,惱怒的說了一句,「好喝嗎?」
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就看到了門外黑著臉的竹承奚了。
怔怔的看著他一步步帶著怒氣走過來,一顆心就像被人攥著了一般,緊張的不行。
他意識到他完蛋了。
他咽了口水,把自己沒喝完的梅酒往他面前一放,還要死不死的說了句,「你試試。」
說完,才想到這杯梅酒被自己喝過……
俊臉猛的爆紅,他這是在做什麼?
空中彷彿有一群烏鴉飄過,嘎嘎嘎哈哈哈……
僵硬了一分多鐘,奇葩的是竹承奚竟然接過那杯酒一口而盡,由有依存的捏了捏唇,似在回味梅酒的味道。
竹承奚抿唇的動作在柳胤軒眼裡是那麼的誘惑,他的喉結上下動著……
「還不錯。」竹承奚給了他的評價,放下了酒杯,帶有侵略的眼神肆無忌憚的盯著柳胤軒的嘴巴。
這幾日,一閉眼腦海里全都是那日他軟軟的嘴唇,揮之不去……
柳胤軒知道他的想法,那眼神活脫脫要把他給xxx了,別開臉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又自顧自的倒起酒來。
他別開臉的動作讓竹承奚隱藏了想要發火的內心,壓著嗓音問道,「為何躲著我?為何要下人撒謊?」
「呵~不為何。」
他涼薄的說著,跟之前的判若兩人。
竹承奚靜靜看著他,「不給我個解釋,今日我便要在你府上住下。」
「我府上怕是容不下二公子這尊大佛,還請另尋別處。」
「我說能就能。」竹承奚充分發揮著死皮賴臉的本事。
柳胤軒自嘲的揚起了嘴角,「喲,既然二公子想住,那就住吧。我今晚去美樓,恕不奉陪。」
他說完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摺扇就要往前走。
竹承奚動作迅速指尖在他的背後點了幾下,又安然的坐了回去喝著梅酒。
「你!」柳胤軒怒呵斥,「給我解開。」
竹承奚在他的背後點了穴脈,只要他不解開,柳胤軒就動彈不了。
「…………」
竹承奚悠閑的品著梅酒,喝了一杯又喝一杯,不打算理他。
屋子裡安靜極了,只有竹承奚的吞咽聲,偶爾會發出一聲低笑。
他可不容許柳胤軒再次去那些魚龍混雜之地,太危險,一個男子要試著保護自己。
柳胤軒吃了虧也不吭聲,他知道就算他再怎麼說,竹承奚那個騷包都不會給他解開的。
「還出去嗎?」良久,竹承奚開了口。
說白了,他就是想找個台階給柳胤軒下腳,站了這麼久,他擔心他會腿酸。
「出去,怎麼不出去。」他咬了咬牙齒,回絕著竹承奚。
聽著他的話,竹承奚樂呵呵的坐在那裡繼續喝著酒,「如此也好,你就繼續站著。」
「你!快給我解開,我要喝酒!」他不耐煩的說著。
「那你還去嗎?」
「不去了不去了。」
再去梅酒都沒了。
「我說的是以後。」竹承奚語氣不依不饒,眼睛溫柔的能滴出水,可以他看不到。
「不去了,還不行嗎?快點給我解開。」
這傢伙越來越過分了,提的要求還那麼霸道。
不過,眼下只能低頭了……
竹承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手指麻溜的替他解開了穴道。
得到自由的柳胤軒立刻揉了揉腿,又酸又麻。
腿部得到了緩解,他一個拳頭轉身就要往竹承奚身上打去。
竹承奚毫無防備的吃了他一拳頭。
拳頭砸在身上不疼,倒是柳胤軒愁眉苦臉的直直往身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