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糧鋪危機】

新的一年，齊梓珊來到端芳院給齊老太太拜年的時候，各房人也來得差不多了。

「六妹妹來啦。」說話的是齊大奶奶，齊雲飛的妻子。

齊雲飛去年大婚，娶了永駿商號當家的獨女萬氏。萬氏性格開朗，心思細膩，進門後與人應對都打點得不錯，很得齊老太太和大太太看重。就連一開始對她沒有心思的齊雲飛，經過這一年來的相處，也與她漸漸和睦恩愛，可見是個手腕厲害的。

萬氏今日穿了身玫紅色窄袖短襖，外頭配了杏色的坎肩，下身是一條深墨色夾絨綉牡丹富貴的馬面裙，顯得端莊又不失了顏色。

只不過在齊梓珊看來，稍稍成熟了，畢竟萬氏才不過十七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

齊雲飛與齊梓珊交好，連帶著萬氏也對齊梓珊更看重一些，平日里喜歡有事沒事同她一塊坐坐，閑聊幾句，有好東西也以她為先，倒是比跟正經小姑子齊翩然更親近。

齊梓珊也喜她的爽朗，願意與她多親近。不過齊梓珊知道過猶不及，也不願鬧得齊翩然和大太太不高興，所以也懂得適當的保持距離。

沒等萬氏迎過來，她就連忙加快步伐走了過去，旁人一看，也不會覺得萬氏是特意來迎接她，顯得過分親昵。

「大嫂來得早，倒是我來晚了。」齊梓珊笑著同萬氏說道：「怎麽不見大哥？」

「你大哥跟爹一大早就出門了，待會就回來，斷不會錯過給祖母初一拜年的。」萬氏笑著輕聲說道。

齊梓珊點點頭，就在一旁候著。

隨著年歲增長，她也不能像小時候那般隨意的往齊老太太懷裡撲，得懂得分寸。以前沒人計較是因為她還小，可是現在大了，難免不會讓人多想。

齊老太太見她守著規矩絲毫不出錯，心裡也頗慰藉。

等齊正和齊雲飛從外頭回來，眾人開始一一向齊老太太磕頭拜年。

「珊兒給祖母拜年，望祖母身子康健，看著咱齊府蒸蒸日上。」輪到齊梓珊時，她來到齊老太太面前，款款一拜，不想露風姿可卻佳韻難掩，不過簡單的一個行禮動作，她做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齊茉莉看著，忍不住低聲咒罵，「小賤蹄子，一副狐媚樣。」

姨娘們也是要來拜年的。秦姨娘站在大太太身後，見齊茉莉嘴裡念念有詞，雖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也知道肯定是在說齊梓珊不好的話。

皺了皺眉頭，她趕緊給女兒使眼色。齊茉莉雖有不甘，但這幾年來她也知道，跟齊梓珊正面衝突自己落不到什麽好，於是閉緊了嘴。

「好好，好孩子。」齊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著，然後遞給齊梓珊一個壓歲紅包。

齊梓珊起身回到位子上，回頭對一直看著自己的白蓮微微一笑，而目光則不自覺的落到了娘親的肚子上。

娘親前段日子說起父親一直希望她給他生個兒子，娘親自己也是如此希望，這樣也好讓她們母女倆在家中的地位更加鞏固。她便回憶前世知道的一個方子，讓人抓了葯煎給娘親喝，到今日，也已經喝了三個月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起作用。

有個兄弟在家中，自己出嫁後，娘親的日子也不會難過，而且，對自己來說也是好的。齊梓珊正思考著，給齊老太太磕頭拜年的晚輩們也都行完了禮，一個個拿著紅包和賞下的東西，臉上都帶著笑意。

這時有丫鬟從門外進來，遞了帖子給齊老太太。

齊老太太打開一看，有些驚訝，「剛從直州調回京的教坊司都知大人將攜夫人於初五拜訪？這……我們跟都知大人可有交往？」她問的自然是齊正。

齊正愣了一下，隨後便記起一件事，連忙說道：「好似是與四弟曾有過往來。」

這下齊老太太更不明白了，看向齊文道：「你可認識？」說完將帖子遞給他。

齊文接過看了眼署名，點頭道：「與我師出同門，也是王大人的門生。」

齊老太太點點頭，「可既然如此，為何要來拜訪我們齊府？既然是你的同窗學長，想來是祝賀你入朝為官之事，理應去公主府找你才是。」

「他一向謹慎，恐是怕遭人非議吧。」齊文笑了笑，並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得好好準備著。」齊老太太很快做出了決定，家中雖然與一些官員有所來往，可即使齊文入仕途，會來齊府拜年的少之又少，就算要拜年，也是去了公主府。

溫熹公主聽了，立即說道：「教坊司都知不過是個小官，沒什麽了不得的，母親不必緊張，如常對待就行了。」

她本意是安撫齊老太太，怕她面對官員太過緊張。可她忽略了自己的身分，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聽到別人耳朵里就成了別的滋味。

魯氏就似笑非笑的說道：「四弟妹是公主，滿朝大臣見著了都得行禮，自然是不緊張的。不過我們齊府小門小戶的，就算是個九品芝麻官，那也是官呀。」

齊老太太聽了也不是滋味，彷佛娶來一尊大佛，高高在上，將家裡人都壓在腳底。

齊梓珊是知道齊老太太的心結的，見魯氏這般火上澆油，心中有些不滿——非要鬧得家宅不寧嗎？何況溫熹公主就算下嫁到齊府，成了齊家人，可當今太后還沒死呢！若是溫熹公主有心要懲治，倒楣的還不是齊府。

齊梓珊趕緊出來圓場，笑著對齊老太太說道：「我瞧著四嬸嬸說得在理，如今四叔是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祖母可是四品誥命夫人呢！這麽算起來，都知大人是得給祖母行禮的。」

這麽一繞，將榮耀繞到了齊文和齊老太太身上，跟溫熹公主撇清了關係，言下之意便是——是咱們齊府人自己爭氣，並不是溫熹公主帶來的地位。

溫熹公主在宮裡受寵，雖然不囂張跋扈，可也是骨子裡透著傲氣的，剛才被魯氏那麽一說，的確心中不快。可齊梓珊及時替她解圍，讓她心中舒坦了些，也就不計較了。

齊老太太聽了也很是高興，思想一轉過來，心裡頭也痛快了。

「雖說如此，但來者是客，咱們做主人家的，還是得厚待。」她笑道。

「母親說得是，自是要好好準備的，放心吧。」大太太見狀也趕緊插了嘴進來。

經過這些年，她漸漸對齊梓珊有了戒心，可是齊梓珊一直表現得規矩，她也就沒有對她使什麽手段。不過，一旦齊梓珊威脅到自己和女兒的利益，她也不會手軟。

對於會有官員來家中拜訪之事，齊梓珊並沒有放在眼裡，也不關心，倒是身邊的煙雲和翠竹有些感興趣。

「小姐，你說那個都知大人，為什麽要來拜訪咱們府里呢？」回了秀妍院，翠竹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問道。

齊梓珊放下手中的書，說：「我怎麽知道呢？應該是看在四叔的面子上吧。」

煙雲笑了笑，「不管是因為什麽，對咱們府里來說終歸是好事。」

三個人正說著，外頭有丫鬟來報，說是大爺請六小姐過去一趟。

「大哥找我？」齊梓珊問了一句，隨後連忙起身，煙雲給她披上披風，跟著她一塊出了門。

齊梓珊一進齊雲飛的書房，齊雲飛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迎向她。

解下披風在椅子上坐下，齊梓珊抬頭問道：「大哥，找我來有何事？」

一旁的丫鬟遞上熱茶，她接過喝了一口。

見慣了齊雲飛平日里意氣勃發的樣子，現在看他臉上布滿愁雲，她真有些不習慣。

「六妹妹，這次得幫大哥想想法子。」齊雲飛在她對面坐下，也沒繞彎子，直接說出了目的。

齊梓珊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大哥，可是咱家生意出什麽事了？」

齊雲飛點點頭，將事情說了出來。

齊府每年在春節過後都要在寺廟布施粥給窮人，可是沒想到今年糧食供應量太大，京城糧鋪的米糧都被老客戶訂走了，他們便只好派人去一趟江南和東北批貨過來。

可是哪裡想到，今年竟然遭遇了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暴風雪，封山封路，糧食運在半路過不來了。

這邊眼看著給窮人施粥的日子要到了，而老客戶也在等著提貨，難怪齊雲飛苦惱得焦頭爛額，急急忙忙叫了她過來。

從前年開始，齊梓珊便時常私底下給齊雲飛出主意，不得不說，比起齊雲飛，她更有生意頭腦。她不過是將一些書看了看，再結合實際情況，便能說出一些可行的好法子來，所以齊雲飛對她越來越器重，也越來越喜歡。

不過，他也沒有忘記與齊梓珊的約定，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至今為止，除了瞞不過的萬氏，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本事。

「此事爹怎麽說？」齊梓珊用金絲茶蓋輕拂了一下漂在茶麵的茶葉，問道。

提起齊正，齊雲飛就更加鬱悶了，「爹說，這件事全權交給我處理，要是處理不好，後果由我自己承擔。」

這就是要考驗大哥了！她不認為父親心中沒有主意，更不覺得父親會沒有做好補救措施。但是這一次，對大哥來說至關重要，若是辦好了，說不準大哥當家繼承人的位子就坐穩了。

「大哥，看來爹這是要讓你獨當一面了。」齊梓珊放下茶杯，看著齊雲飛說道：「這事得儘快解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