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妹妹，你有沒有什麽好法子？」齊雲飛見她氣定神閑的，想來應該是心中有了主意。
「現在大雪封路，有沒有其他路可以繞著走？」齊梓珊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
齊雲飛道：「有是有，可以先走水路到秦關，然後繞官路回京城。聽聞，秦關那條路受的影響小，勉強通行應是沒問題。」
「大哥，你立即派個手腳俐落的人，最好是懂些功夫的，走山路捷徑去通知送貨隊伍，讓他們繞路去秦關。一個人出行，沒有貨物負累，日夜兼程想來三日時間即已足夠。」齊梓珊快速的說道。
「可即便繞路，至少也得耽誤三天，這……如何同主顧交代？」齊雲飛又犯了愁。
「為今之計，只有這法子了。」齊梓珊說：「老主顧那兒，去好好說項，想來這段日子他們並不是缺糧食，而是用於囤積，之前購買的那一批應該夠他們用的了。不過我們逾期交貨，的確不符合規矩，所以每個老主顧我們多給兩百斤大米，算是賠禮。」
「多給兩百斤？這……」齊雲飛有些猶豫了。
齊梓珊的態度卻很堅定，「大哥，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咱們毀約在前，補償是應該的。況且即使多給了兩百斤，咱們這一趟還是賺的啊，只是少賺些罷了。可是別忘了，生意是長久的事。」頓了頓，她又說道：「後日便是施粥的日子，等那批糧食是來不及了，先從府里拿吧，府里庫房中糧食還是不少，用來施粥是夠的了。」
這樣一來，倒是兩邊問題都解決了。
現在的關鍵是，得說動主顧願意等這三天。
兩人正說著，外頭九金來報，「大爺，不好了。」
齊雲飛皺了皺眉頭看過去，「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主顧們聽說大雪封山封路，糧食過不來，一個個都去了咱們糧鋪里，說要爺給個說法呢。還說他們可都是交了訂金的……」九金後面的話不敢再說，齊梓珊可以想像得到那些主顧們說了多麽不好聽的話。「還有，碼頭那邊的水貨到了，但似乎少了十幾箱貴重的，管事讓大爺趕緊去一趟處理了。」九金又補充了一句。
還真是事趕事，都堆到一塊了。
兩邊的事都是要緊，丟了哪邊都是損失一大筆銀子，可是大哥只有一個人，父親又出門了，這可怎麽辦？
齊梓珊也斂了眉，擔憂的看著齊雲飛，剛好齊雲飛也看向了她。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齊雲飛倏地開口道：「六妹妹，不然你代我去糧鋪跟主顧們談吧？」
雖說是詢問，可是從齊雲飛嘴裡說出來的語氣卻是肯定，這是決定要讓她過去了。
齊梓珊大吃一驚，「我去？大哥，可我是女子啊！而且……我也不管家中生意上的事，我去不合適吧？」
「女子又如何？商賈人家多得是女子出來做生意。」齊雲飛倒是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態度，他忽略了那些出來做生意的大多是已嫁作人婦的。「六妹妹，大哥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其實府中還有齊雲馳，但這些年在齊梓珊有意的幫助下，齊雲飛的生意管得很好，齊正便沒有動齊雲馳的心思，只讓他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出來。
齊梓珊還是舉棋不定。這一出面，不就暴露自己了嗎？
「六妹妹別擔心，到時候你換上男裝去見他們，就說是咱們府中六爺。」齊雲飛對她說道：「那些雖然是老主顧，卻從來沒有過問過咱們府上的事，並不知道齊府有幾個爺。」
齊雲飛這麽一說，齊梓珊倒有些心動。
她長這麽大，除了跟祖母出過一趟遠門，偶爾能隨大太太出門拜佛外，還沒有機會好好去外頭看看。而且，她要是去了糧鋪，還能鍛鏈一下自己的本事，畢竟一直以來她都只是紙上談兵，並沒有實踐過啊。
見她有些動搖，齊雲飛趕緊又說道：「沒時間了，六妹妹就去吧，不然這生意真的是要黃了。」
看著大哥眼中露出的焦急，齊梓珊咬咬牙，應了下來。
齊雲飛拿了套自己以前的衣服讓她換上，又給她戴上了男子戴的冠帽，將頭髮都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張白凈的臉。
幸好齊梓珊這幾年長得快，身材高?，這一打扮倒有幾分像翩翩少年。
而要一同跟去的煙雲也換了男裝。
接著，齊雲飛帶著齊梓珊和煙雲一同往府外走，門口已經有馬車等著了。
三人先上了馬車，然後在前方路口時，齊雲飛下車，坐上另一輛去了碼頭，齊梓珊則前往齊家的糧鋪。
她到了糧鋪的時候，幾個主顧正坐在後堂里喝茶。店鋪里的夥計和掌柜都點頭哈腰的看他們臉色。
齊梓珊走進去，倒沒感覺到這些主顧們有多著急，不過片刻她就明白了，這些人是怕貨物出了問題，想要提前得到保障，又或者……是知道貨物運不過來，想要趁機多撈些好處。
畢竟，真的和齊家鬧翻了，對他們也沒多大好處。
主顧們一見來的是個面生的少年，立即不滿的嚷嚷起來，「怎麽回事，齊大爺自己怎麽不來，派個奶娃娃過來是什麽意思，這是不打算和我們做生意了嗎」
齊梓珊瞥了眼發話的主顧，是個臉大身圓的中年漢子，一雙眼睛不大，但透著精光。
她使了個眼色，一旁跟著一塊來的管事早得了囑咐，立即上前說道：「黃老闆，我家大爺實在是脫不開身，這是我家六爺，生意上的事，她也能作主。」
「六爺？」黃老闆聽了管事的話，又看了眼齊梓珊，見她面目清秀，略微稚嫩，一看就知道年歲不大，很是質疑，「他真能作主？」
齊梓珊勾了勾嘴角，道：「我既然能來，自然能作主，黃老闆不必憂心。」語氣很是平靜，而且是一副自信的樣子。
黃老闆猶豫了一下，才說：「只要能作主就行。」
「諸位坐吧，有什麽事坐著好好談。」齊梓珊淺笑著說道，又吩咐夥計，「再上壺好茶，拿些點心來。」
管事見齊梓珊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樣，心裡頭的忐忑也少了幾分，趕忙讓人準備東西去了。
但其實只有齊梓珊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經微微冒汗了。
【第二十二章齊府六爺】
深吸了一口氣，她故作鎮定的掃視了幾位主顧一眼，看得他們有些莫名其妙。
「第一次見面，還不知道諸位各是哪家的老闆？」齊梓珊開口說道，「諸位應該不介意管事跟我介紹一下吧？」
幾個大老爺們都愣了一下，隨後有人說了句「不介意」，一旁管事便上前給她一一介紹。
一共四位主顧，都是做不同行業的。
黃老闆是替朝廷賣命，專門組織人給朝廷挖礦，然後從中獲取小部分，拿出來自己做生意，這次的糧食就是用來作為工人們的伙食。
全老闆是走海運生意，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糧食供船上的夥計，年後便是新的一輪出海，必須在商船出海前備好糧食。
鍾掌柜負責的是全福酒樓，他們這批糧食最大用處不是給客人吃，而是拿來釀酒。
雲老闆是翔鳳客棧的老闆娘，每日都需要供應大量的乾糧，而她訂的這批貨雖是麵粉，不是米糧，卻是跟這批糧食一起運送的。
聽完管事的介紹，齊梓珊將他們一一跟過去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對應起來。雖然她沒有真的接觸過齊家生意，可是一些大主顧的名字和情況，多多少少都從齊雲飛那兒了解過，如今見著了真人，反倒生出一些熟悉感。
四個主顧中，除了鍾掌柜，其他都是老闆親自過來。齊梓珊不由得多看了鍾掌柜一眼。他面相忠厚，不像是奸詐之人，想來是有幾分本事，才會讓背後的老闆對他如此放心和器重。
「諸位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不瞞你們，因暴風雪的緣故，這批貨的確是耽擱在了半路，恐怕是沒法按時交給各位了。」齊梓珊說得不急不緩，語氣誠懇。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貨怎麽辦！」黃老闆是個急性子，立即叫嚷起來，圓滾滾的肚子也跟著顫了兩下。「我下面的人可都是張嘴要吃飯的！」
「黃老闆先別著急。」齊梓珊喝了口茶，緩緩說道：「既然是我們齊家不能按時交貨，自然是由我們負責。我們已經讓人通知商隊改走秦關，貨是一定可以送到的，不過怕是要耽擱上三天。各位是我們的老主顧了，如今逢天災，還望各位體諒。」
管事聽得著急，心裡想著六小姐怎麽還不把解決方案告訴各位主顧，這一下，恐怕又有人要嚷嚷了。
果不其然，一直沒吭聲的雲老闆也不高興了，張嘴說道：「讓我們體諒你們，那誰來體諒我們呢？我們也是開門做生意的，如今就等著這批貨呢！你知道若是耽擱一天，得損失多少嗎！」
「就是啊！沒飯吃，我的夥計哪有力氣幹活！」黃老闆憤憤不平也跟著附和。
齊梓珊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又看了眼鍾掌柜和全老闆，心裡暗暗嘆道：這兩人倒是淡定，看來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