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勢在必得

夜深了。

謝無缺躺在陸拂曉身邊，陸拂曉的另一邊，躺著費安東，他們都閉著眼睛，可誰都沒有睡著。

陸拂曉在輕輕哼唱一首歌，謝無缺和費安東在靜靜地聽。

那是中國搖滾教父崔健的《假行僧》。陸拂曉準備在鑽石女聲總決賽之夜決勝負的最後戰歌：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後悔，總有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願有人跟隨……」

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她的夢想而唱，她願意為之付出全部時間、心血、乃至生命的夢想。

她曾經向著這個夢想全速奔跑，而現在，她決定停下腳步。

她曾經為了這個夢想拋棄一切，而現在，她決定拋棄這個夢想。

她曾經相信那99％，而現在，她決定相信那1％。

她左手握住謝無缺，右手握住費安東。嘴角翹起驕傲的弧度。

她怕，但是她敢。

鑽石女聲第十周，周五。

天亮了。

費安東早把一切收拾停當，坐上車子的駕駛席等待。

陸拂曉環視了這個房子一圈，毫無留戀地走了出去，朝車子走去。

謝無缺一直看著她，只要她流露出一絲後悔和想逃的意圖，她會毫不猶豫地背叛費安東，站在陸拂曉那一邊。

畢竟，她是永遠以陸拂曉為最優先的。

但是，一點兒也沒有。

她的眼睛里的光芒那麼耀眼，讓她蒼白的臉都顯得沒那麼憔悴了。

她堅定地走向車子，像走向她熱愛的舞台。

陸拂曉坐上車子後座，謝無缺跟著上了車，坐在她身邊。

費安東從後視鏡里白了謝無缺一眼，「你怎麼還不滾？」的潛台詞昭然若揭，謝無缺視若無睹，他只能啟動了車子。

謝無缺看著一臉平靜地打開手機找歌聽的陸拂曉，忍不住問她：「你不怕嗎？」

陸拂曉微笑著看她一眼，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

陸拂曉的手心全是汗，而且抖得很厲害，抖得連謝無缺的手都被連帶著抖起來。

陸拂曉在她耳邊說：「怕啊，怕得都快尿了。」

她理所當然地說：「所以，才要迎上去啊。」

謝無缺點點頭，微笑著握緊了她的手。

才握了一會兒，她就被陸拂曉甩開了：「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耽誤我聽歌。」

眼看陸拂曉拿起手機聽歌，謝無缺無奈地笑了，掏出手機，就看見觸目驚心的未接來電和微信，分別來自聶飄、工作人員、寧友友、原愛莉、藍晶琳……全都在追問謝無缺你去哪兒了？是不是和陸拂曉在一起？你們倆快回來，黎染都快氣瘋了……

謝無缺剛想給聶飄回個電話，駕駛座上的費安東驚叫：「我靠！」猛地一個急剎。

後座的兩個低頭族陸拂曉和謝無缺沒有防備，腦袋直接磕在前座的椅背上，謝無缺連手機都摔掉了。

謝無缺撿起手機，抱怨道：「總裁，你會開車嗎？要不咱倆換

換？」

謝無缺一眼飄到前方景象，立刻閉了嘴——她知道費安東為什麼急剎車了。

前方橫著停了一輛車，把這條本就不寬敞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本來費安東想倒車，直接把對方的車撞開，結果從車上下來一個人，站在車前面。

是黎染。

意思很明顯了——想走，就先從他身上碾過去。

費安東不信邪，倒車、加速——他就不信黎染不閃開。

結果黎染真的動也沒動，費安東不得已又一個急剎車。

這一次車頭直接懟在黎染腿上。

陸拂曉和謝無缺又被狠狠地晃了一下。

費安東邊倒車和黎染拉開距離，邊說：「這傢伙瘋了！」

黎染開始緩緩朝車子走過去：「小謝，陸拂曉，下車，回家。」

小謝搖下車窗：「黎染老師，一號公寓是誰家啊？你讓陸拂曉走才是回家！」

黎染充耳不聞，腳步不停。

費安東說：「你跟他廢什麼話？你以為他現在還聽得懂人話，幹得出人事兒嗎？」

小謝：「那怎麼辦？倒車一直倒到海里去嗎？」

兩人同時把目光轉向陸拂曉，想讓她拿個准主意，結果發現這位當事人兼女主角，既不看車外的黎染步步緊逼，也不管車內的兩人火燒眉毛，正悠閑地聽著音樂發微信。

費安東索性下了車：「我下車去會會他，你們鎖好車門車窗，千萬別下車！」

小謝如臨大敵地把車門鎖上，車窗留了一條縫，好聽窗外的動

向。

費安東叮囑：「必要的時候我拖住黎染，你撞開他的車，先帶陸拂曉去機場，陪她飛德國，我隨後就到！」

謝無缺懵了：「撞開……我在駕校可沒學過這一課啊喂！而且有人告訴我要出國嗎？去德國不用辦簽證嗎？我護照也沒帶啊！」

費安東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迎著黎染走過去：「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混蛋還來勁了！我不會找你算帳你倒找上我了！」

黎染微笑：「費總，我要的是小謝和陸拂曉，跟你無關。」

費安東氣極反笑：「你要的是我女朋友，還說跟我無關？」

他直接動了手，有了上次在醫院和黎染交手的經驗，費安東估算著他們倆戰鬥值差不多，就算一時半會兒放不倒這傢伙，拖住他跟他纏鬥，讓小謝先帶陸拂曉離開總是沒問題的，幸虧來的只有黎染一個人……

然而，黎染一揮手，費安東就和他的如意算盤一起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費安東掙扎著爬起來撲過去，又被黎染輕鬆地甩出去。

費安東是《葉問》系列電影的忠實粉絲，簡直欲哭無淚——我靠這不是詠春么？就一街頭鬥毆你至於么？這傢伙真是個心機婊，上次在醫院還跟老子隱藏實力！

費安東眼看黎染又朝車子逼近，再次飛身撲向黎染把他牢牢抱住：「把陸拂曉弄回去電視台給你多少錢？你就是因為鑽石女聲當了電視台台長，一個月能掙幾個錢？我給你五倍！十倍！」

黎染似乎被他的話打動了，停住腳步轉頭望向費安東，笑了。

就在費安東喜出望外，以為出現轉機的時候，黎染一個過肩摔把費安東狠狠摜在地上，危險地咪起眼：「我最討厭你這種混蛋富二代了——別小看工薪階層上班族啊！」

費安東渾身像散了架，到處都疼，嘴上卻不認輸：「我最討厭你這種對富二代有成見的人了！富二代怎麼了？萊特鑽石明明是我自主創業、白手起家的！」

黎染不屑道：「創個屁！你敢說你沒用過家裡的錢和人脈？什麼叫白手起家？我接手鑽石女聲，才叫白手起家！」

謝無缺和陸拂曉在車裡面面相覷，都覺得這二位的重點好像有點跑偏。

黎染又朝車子走去，費安東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喊：「謝無缺！快報警，打110！現在正是中央掃黑除惡專項鬥爭，讓警察叔叔把這個黑惡勢力剷除！」

黎染也喊：「報！現在就報！你們三個對我一個，誰是黑惡勢力？我和選手之間的契約簽得明明白白，贊助商非要違背契約精神，強行把人帶走，誰是黑惡勢力？」

謝無缺手機拿在手裡，沒了主意，問陸拂曉：「到底報不報？」

陸拂曉搖頭：「我跟黎染確實簽了賣身契，警察叔叔也管不了，但有一個人也許管得了……」

謝無缺問：「誰啊！」

話音未落，又一輛車急剎停住，一個人遠遠地跑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黎染回頭一看，居然是聶飄，疑惑地問：「你怎麼來了？」

聶飄目光落到費安東身上，費安東知道這個人是正義的，立刻鬆開抱黎染大腿的手，在地上輾轉反側，痛苦呻吟。

聶飄忙過去查看他的傷勢，費安東雖然有作戲的成分，但一身被黎染摔來摔去的傷可不是假的。聶飄質問黎染：「要不是陸拂曉給我發了位置，我都不相信你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還想幹什麼？你幾時為了鑽石女聲殺人放火？」

黎染看著她，目光坦然，居然還笑了一下：「必要的時候。」

聶飄苦口婆心地勸他：「陸拂曉的身體拖不起了，你讓她走，我現在就把井芸給你弄回來，再加上季珊妮，再加上文慕恩……你想要誰回來，我就把誰弄回來，行不行？」

黎染望向車窗里的陸拂曉，一臉平靜的瘋狂：「我只要陸拂曉。」

「陸拂曉就是死，也要死在鑽石女聲。」

他記得陸拂曉對他說的話：「如果我能撐下去，鑽石女聲會是個很棒的選秀比賽。」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撐不下去了，鑽石女聲……就會成為一個傳說。」

話是你說的，頭是你開的，這個遊戲，是你邀請我加入的。

現在你玩兒不起了，想走就走？

不好意思，既然我已經入局，現在這個遊戲，我說結束才能結束。

我沒玩兒夠，誰也別想走。

黎染推開聶飄，大踏步走近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