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都這個時候了，他打來幹嘛？許寧皺著眉頭滑開圖形鎖。

剛想問他有什麼事，電話那頭卻傳來醉醺醺的呼叫聲：「喂，是江許寧嗎？」

「幹嘛？」許寧一聽他這毫不客氣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一隻手叉著腰，也用同樣的語氣懟了回去。

程尹生倒是不在意，反正都醉的像個死人，哪還拎的清對方是什麼態度。

他慢吞吞地說：「我在，咸陽北路，龍溪飯店。」

許寧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心裡想，你在哪裡關我什麼事。

電話另一頭又說：「我喝醉了，不能自己開車，來接我。」說完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無論許寧怎麼呼喊，那頭就沒人回應了，估計不醒人事的程尹生此刻正在找手機呢吧。

許寧直接掛掉電話，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抱著胳膊開始生悶氣：每次一有事情就來找我，現在喝醉了也找我，把我當什麼了？

程尹生，你不要太過分！

老媽見她接了電話，就一直叉著腰氣呼呼地在沙發旁站著，問道：「許寧，怎麼了？剛剛誰給你打電話？」

「沒事，工作上的一點小問題。」許寧趕忙撒了個謊，以安撫老媽的心情。

這時，電話鈴又響了。

「有事快說。」許寧接起電話，聲音敷衍而沉悶，找不到絲毫想和他交流的興趣。

「喂！」喝醉的程尹生拉著長長的悶腔，許寧隔著電話彷彿都能聞到他嘴裡臭烘烘的酒味。

她想說自己沒空，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能說出口，這話太傷人。

許寧只好壓制住胸口的火氣，慢條斯理地問他：「你喝醉了為什麼來找我？你家人呢？朋友呢？」

「他們都太忙，不理我。」尹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帶著點委屈巴巴的意思。

許寧本來抵觸的心情，這下軟了下來。

不行，她咬緊牙關，絕不能屈服，絕不能心軟，他都是裝的。

許寧把守住自己的立場，用強硬的語氣說：「可我現在太忙了。」

電話那頭突然噤聲了，許寧把手機貼緊耳朵，還是聽不到一丁點聲響，雖然自己很不情願，可不管他那是本分啊，他自己有家有老婆的，喝醉酒怎麼說都犯不上來找我？

尹生的語氣更加可憐了，他囁嚅著道：「羅衣和我，生氣了，回，回娘家了。」尹生的聲音極低，說話又斷斷續續，許寧幾乎是集中了全部精力，才把這句話給聽完整。

看在他那麼可憐的份上，許寧稍微放下驕傲的姿態，耐心地說：「你現在把手機定位發過來，看好自己的錢包，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記住，不要再喝酒，不要亂跑，乖乖在那家飯店裡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許寧沒等他回復就掛掉電話，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眉頭緊蹙，表情凝重。好不容易可以回家跟爸媽團聚，結果又被他給搞砸。

她借口公司有事，就急匆匆跟爸媽告別了。

許寧打了一輛計程車，以最快的路線趕到龍溪飯店，全程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她背著一件黑色的牛皮單肩包，風塵僕僕地趕到飯店裡，此時正是飯店人氣最旺的時間，顧客們都聚在一起，要麼站著，要麼坐著，烏泱泱的全是人頭，空氣里滿是勸酒和聊天的喧嘩聲，人們臉上掛著激動的深紅色，許寧一呼吸，鼻腔里都是啤酒和小龍蝦的氣味。她順著過道走進去，邊走邊看，走到最後一排，才發現程尹生正躺在沙發里，呼呼地睡著了。

天哪，我只是讓他不要動，他居然睡著了！

「起來！」她攘了他一下，尹生紋絲不動。

許寧有些急，拉起他的胳膊，趴在耳朵上輕喊道：「喂，回家了。」

尹生耳朵被吼的有些痛，他眉毛皺了皺，一聽有人來喊他回家了，立馬反應過來，瞪著眼睛瞅著天花板，眼珠裡布滿了紅血絲。

許寧見他這副模樣，心頭揪著疼了一下，當時在電話里，想不明白為什麼程尹生喝醉了酒不找自己的朋友，也不找自己的學生，而是捨近求遠來向自己求助。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傷心難堪的模樣。

看著尹生茫然無助的眼神，許寧的深眸竟溫柔起來，她情不自禁地撫過他嘴邊的殘渣，這個傻瓜，吃飯竟都忘了擦嘴。

說起他們的來往，幾乎每一次都是在尹生心情最低谷的時候。每一次尹生找到自己，許寧既心寒又心酸，被別人需要是一種快樂，可如果對方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才想到自己，那算什麼感情？

來都來了，許寧顧不上替自己委屈，她把尹生的錢包和手機全都收拾收拾裝進了自己的背包，桌上還放著一張白色賬單，她把賬單攥在手心裡，拽起尹生的胳膊，就要背他起來。

她嘴裡悶聲哼哼著：「123！123！」

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居然要把一個一米八的醉漢背起來？

一旁吃飯的陌生人看著她背起尹生的動作，微微張開嘴巴，甚至還跟旁邊的人議論道：「這姑娘勁可真大。」

「你猜她能背起來嗎？」

「不知道。」

「我猜可以，現在的女人都去健身的，哪個沒有幾塊肌肉？」

幾個中年男人一邊喝著酒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像在看一場好戲，時不時還搖搖頭，一臉替她費勁的表情。

許寧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冷冷地白了一眼。

那幾個男人立刻收起目光，裝作在吃飯。

看什麼看？又不來幫我。

許寧皺著一張臉，緊緊咬住下嘴唇，脖子到耳根因為用力而漲的通紅。

她心中狂呼不已：程尹生，你真的得減肥了！明明看起來那麼瘦，為什麼這麼重！

許寧一邊狂呼，一邊使上吃奶的勁，用了大概兩分鐘，終於把他背起來。

尹生趴在她背上，找了個很舒服的睡姿，喃喃道：「你是誰？」

我靠，許寧真想一翻身就把他摔下去，真是翻臉不認人。她面目猙獰地走到櫃檯前，把賬單拿給服務員結了帳。

走出飯店，外面的空氣好受多了，許寧想深呼一口氣，卻發現自己被壓迫的根本連大氣都不能喘一下。

她只好停下來，讓自己恢復一下平靜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