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程尹生在她背上扭來扭去，一點都不老實，時不時還乾嘔幾下，許寧一聽這聲音，脖頸上汗毛直豎，生怕他吐在自己身上。

眼見尹生就要掉下來，她把他往背上挪了挪，手臂一用力，竟然抓到一塊極柔軟的地帶。

糟了，摸到了他的屁股。

許寧立刻拿開手，雙腿木在原地。

尹生有所感觸，嘴裡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許寧目光沉下來，耳根開始發紅，她朝四周看看，幸好沒人，這才舒了口氣。

記得尹生的車子是黑色福特，許寧以為很好找，便順著停車位一個個地看，沒想到開福特的人真的挺多，她來回找了兩趟，一共看見五輛黑色福特，雖然略有差別，可在她眼裡，好像都是一樣的。

許寧不敢確定哪輛車是他的，只好抖了抖身子，叫醒背上熟睡的男人，問道：「你的車牌號是多少？」

尹生一副醉死的樣子，許寧連叫幾聲，他才驚醒，嗚噥著說：「26，37」。

她記得自己剛剛才見過這個車牌號，便往後退了幾步，果然是尾號2637。

許寧拉開車門，一把將笨重的尹生塞了進去，她站在原地喘了一陣兒，全身上下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只是胳膊壓得太久，酸痛酸痛的，半天都麻的緩不過勁兒來。

尹生歪著頭躺在副駕上，許寧給他綁上安全帶，怕他落枕，又把他的腦袋放在一個舒服的位置。

車子發動起來，尹生的腦袋開始晃動，口中喃喃自語，許寧一邊開車一邊問他有沒有想吐的感覺，尹生醉的連話都不想說，只一味地搖頭。

許寧也希望他不要說話，因為一呼氣就全是熏人的酒味。

開到宋大附近，尹生睡著了，口鼻中發出均勻的微鼾，許寧找到之前去他家裡拜訪的地址，按照導航的語音指示加快速度行駛。

可能是車速太快了，尹生開始打嗝，腦袋也不安地動來動去，他口中發出難受的低吟，時不時地扯開衣領，看起來很不舒服。

「不舒服嗎？」許寧害怕他吐在車上，急忙把車子開到路邊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停下來。她伸手去摸他的臉，竟燙的跟火爐一樣。

許寧有些心急，該不會是生病了吧，只是喝個酒，怎麼喝成這個樣子。

車上也沒有可以降溫的東西，許寧輕撫著他的額頭和臉蛋，擔心得不肯收回手。

「羅衣，羅衣。」尹生急切地呼喚羅衣的名字，他手指蜷動著，時而收緊，時而放鬆。

尹生好像作惡夢了，許寧輕揉著他的腦袋，安慰道：「尹生，不怕，羅衣在呢。」

她抬起深邃的雙眸，不經意看見車窗上映出自己的表情，滿臉都是失落和勉強。

而這些，她竟然沒有意識到。

「羅衣，不要走。」尹生唇瓣翕動著，一張醉臉漲的通紅，聲音低啞而無力。

忽而，他一隻手抓住許寧的胳膊，臉上綻放出孩子般滿足的笑容。

許寧怔住，胳膊被他握著不能動彈，可尹生的眉眼卻笑得那樣好看，她凝視著尹生孩子氣的笑臉，柔柔道：「尹生。」

尹生聽到她的呢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似乎還在夢裡，雖然拽著自己的胳膊，但他夢見的，一定是羅衣吧。

許寧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淚水不爭氣地從臉頰滑落下來，她哽咽道：「不怕，羅衣會活下來的。」

許寧的手掌滑到他側臉上，撫過他的耳垂和下巴，尹生的皮膚光滑又富有彈性，是十分健康的小麥色，雖然比她剛認識的時候黑了許多，卻也增添幾分成熟的男人味。

許寧摸到他側臉處，有一塊堅硬的稜角，她摸到尹生的骨頭，身體不由得一顫。

看看自己的行為，雖然和非禮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她確實太難自禁了，如果不是今天代駕，或許這輩子她都無法距離尹生那麼近。

「羅衣，羅衣。」尹生還在一陣陣地呢喃，她心裡卻像刀割般一滴滴地在流血。

「滴！滴！」

一陣急促的鳴笛聲在耳邊響起，許寧從悲傷中緩過來，她轉身望見一輛公交車正停在後面催促著，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停在了公交車道上，擋住人家路了。

許寧趕緊抹掉臉上的淚水，開始發動車子。

華麗的燈海在夜空下熠熠生輝，這是許寧最愛看的風景，她身邊，也正坐著此生最愛的男人，可惜，那個男人和她之間卻相隔一整個世界，她做不到恨尹生，也做不到不愛他，哪怕看到他一丁點的痛苦和無助，她心頭所有的怨恨都可以一瞬間抹煞。

許寧望著漫長蜿蜒的公路，在白色路燈下，刷出一道蒼白的痕迹。

她心中喃喃：尹生，這是最後一次，我們就此別過吧。

我把萬家燈火留給你，你把這份無終的感情還給我吧。

許寧心裡一直是忐忑的，她擔心萬一家裡有人會生出誤會，還好，羅衣今天真的不在家。

越多體驗到這種偷摸的惶恐，她心裡抗拒的情結就愈加濃厚。

她把尹生背到卧室，放躺在床上，給他脫了鞋，脫了襪子。

從下車到回家這一小會，尹生的襯衫就汗濕了，上面沾了一些酒漬和橘色的油污，許寧看著這麼乾淨的一張床，生怕把床給弄髒，乾脆把他襯衫脫了下來，露出一道堅實的胸膛，尹生腹部微微起伏，勾動著她的心跳。

許寧看到他裸露的上半身，頓時屏住呼吸，呆站在原地。

她自以為能夠做到保持距離，可是，當看到那副上帝原創的，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肌肉挺拔的身體時，她還是忍不住咽下了口水，胸膛里那顆沉寂許久的心臟發了瘋似地砰砰跳起來。

尹生翻了個身，許寧以為他要醒，立刻拽起被子丟在他身上，生怕他睜開眼后誤會自己要欲行不軌。

還好，尹生一張俊美的臉蛋對著她，鳳眸深閉，只是翻個身而已。

許寧平靜下自己的情緒，手機屏幕上顯示十點了，平時這個點她早已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書。

平時這個時候，尹生會幹什麼呢？

她坐在床邊，左臂撐在桌子上，俯身望著尹生，壁燈發出幽幽的橘色燈光，尹生印著淚痕的臉蛋，看起來更加安靜俊美，他的睫毛濃密而頎長，鼻樑上映出一道清亮的光澤，微闔的唇瓣悠悠上揚著，彷彿在微笑。

許寧到衛生間接滿熱水，將毛巾浸濕，拿來給他敷臉，頸部也給他搽了一下，他睡熟了，比剛才在車上老實許多，許寧望著他這麼乖的樣子，竟有些捨不得走。

她水光蕩漾的明眸，凝望著眼前安睡的男人，眼底的淚水又止不住奪眶而出。

「如果能這樣一直看著你，那該多好，哪怕只是看著你熟睡，我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