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許寧早上工作時,接到尹生打來的一通電話。
「喂?」
「......」
她主動打招呼,電話那頭卻沒人回應。
「有事嗎?」許寧在辦公室里不敢大聲說話,音量壓的特別低。
只聽電話那頭的人囁嚅著問道:「昨天晚上,是你幫我脫的衣服嗎?」
「對啊。」許寧很果斷地回道,這沒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而且,你的衣服那麼臟,上面全是細菌,難道不該脫嗎?
「......」尹生再次沉默,他灰著臉,開始回憶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可是,想到自己給許寧打完電話的那個點,記憶就斷片了。
有人來接他,把他背起來,甚至是扶著他上樓梯,尹生都有意識,可是他不確定那個人是誰,語氣極弱地又問了一句:「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
「對啊。」
完了。
尹生的表情像吃了大蒜一樣難看,他追問道:「那,昨晚有發生過什麼事嗎?」
「沒有啊,」許寧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回道:「對了,有!」
「什麼事?」尹生心頭一驚。
「我走的時候,在樓梯口遇見一位阿姨,她問我有沒有見到她的貓。」
「哦.....」尹生舒了一口氣。
這算什麼事?總之,不是自己擔心的那種事就行了。
許寧也舒了一口氣,總算圓了一個謊,在這件事情上,她和羅衣還是心有靈犀的。
尹生哦了一聲后便不再吭聲,許寧緊問道:「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掛了。」
「嗯。」尹生沉吟,隨即又加了句:「謝謝。」
他說謝謝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嘟嘟聲,許寧已經掛上了。
尹生早上起床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自己光溜溜地在床上躺著,睡了一夜,還是覺得頭昏腦脹,完全不記得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陽光細碎地灑在被單上,清晨的空氣涼涼的,他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都是濃濃的酒味。
尹生聽到陽台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一瞥眼,又看到羅衣的米色背包正掛在卧室的衣架上。
出於男人的本能,他猛然一驚,立刻從床上爬起來,給許寧打了個電話,詢問昨晚的情況。
尹生手腳並用地穿上衣服,悄悄跑到衛生間,想看看有沒有自己昨晚脫下的臟衣服。
衛生間收拾地很乾凈,暖風流動的窗台上,掛著一排剛洗乾淨的衣服,啪嗒啪嗒正滴著雨線似的水珠。
喝醉酒的事情,羅衣一定知道了。
證據確鑿,尹生決定等下還是主動承認比較好,他來到陽台,看見羅衣正在給薔薇花澆水。
她今天穿了一件貼身的白色短袖針織衫,下身是一條溫婉的霧霾藍色的闊腿褲,羅衣跟他說過,那條褲子穿起來很舒服,因此她還多買了一條米色的,兩件換著穿。
羅衣彎腰的時候,纖瘦的背脊彎成一道好看的弧度,稍稍一動,褲子飄飄揚揚,在陽光下散出亮晶晶的光線,溫柔如許。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尹生面帶愧色,遠遠地看了一會兒才敢問她。
羅衣抬眼,見他正站在門口,櫻花狀的唇瓣勾起一道柔美的微笑,陽光下,羅衣淺粉色的唇瓣彷彿盛放的櫻花。
「今天早上啊。」她的語氣和往常一樣,和緩,平靜。
「你昨天回家了?」
「是。」羅衣點頭,一邊澆花一邊說:「去看了下爸媽。」
「怎麼不把他們接過來?」
「沒事,他們在家過得很好,到城市裡反而會不習慣。」
羅衣蹲下來,拔掉花盆裡的幾棵雜草,雜草庇蔭下,冒出一株發芽的小薔薇,是新長出來的,羅衣欣喜地撫摸嫩芽,給它澆了點水。
尹生走到她身邊,也注意到了那株嫩芽,他蹲下來,關切道:「你剛回來,好好休息吧,我來澆。」
「沒事的。」
羅衣聲音淡淡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那顆新芽上。
忽然,她若有所思地說:「尹生,你看它多可愛。」
「是啊。」尹生贊同地笑笑,誰都喜歡新生的事物。
四季變幻,生命隨時間的流轉歷盡風霜,於芸芸世界之中悄然湮滅,偶然有一天,一個新生命又悄然降生了。
時間卻一去不返,逝去的,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尹生,」羅衣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平靜地說道:「明天是周六,我們出去走走吧。」
「你想去哪裡?」
羅衣曲起嘴角,一臉懷念的樣子:「回學校看看,或者,去我們常去的那條老街,再到湖邊散散步,都可以。」
「好。」
......
周六上午,許寧睡到自然醒,拿起手機一看,九點了,雖然平時起的也不早,但今天這懶覺睡得還是很滿足。
她定了一份外賣,在家無聊等著,一邊聽音樂,一邊打掃房間。
快到中午的時候,梨花來找她,見許寧正拿著一杯哈根達斯,嘬嘬有聲地吃著。
「你怎麼又在吃冰淇凌啊,都瘦成什麼樣了。」
也許是沒有化妝的緣故,這才一夜不見,許寧兩腮凹了下去,下巴也忽然變尖了,平時她的臉肉嘟嘟的,基本看不到下巴。
許寧連著咳了兩聲,顯然是吃多了受的寒氣。
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遞在梨花嘴邊問:「你吃不吃啊?」
梨花連忙躲開臉,像見了鬼似的,說道:「不敢吃,這東西,長肉賊厲害。」
許寧只好送到自己嘴裡,冰淇凌化在舌頭上,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
梨花聽到卧室里有流行歌的聲音,她走進屋,電腦屏幕上正開著音樂軟體。
「你就一直宅著吧。」
「我樂意。」
許寧邊吃還邊隨音樂的節奏邁著步伐,三步兩步,就靠在了門邊上。
梨花望著她這副不可救藥的宅女德性,問道:「許寧,你最近想不想去照相啊?」
「照相?證件照嗎?」
「肯定不是啊,是拍藝術照。」梨花坐下來,換了首節奏快些的音樂,午後熱烈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灑在她肩上。
許寧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有點想去的意思。
「我抽到兩張照相館的優惠券,就在新街廣場,今天開業。」
說著,梨花掏出兩張券,眨著眼睛,在許寧面前擺擺手。
許寧接過來仔細瞧了瞧,竟然還是免費的。
「你怎麼抽到的?剛剛開業,還是免費的,人一定很多吧。」
「放心,免費券才不到五十張,剩下的都是打折的,我們優先。」
「那,你們家陶枝走了嗎?」
「怎麼突然提到他?」梨花本來愉悅的臉色霎時沉下來。
「你昨天不是去見他了嗎?」
「是見了。」
許寧聽這低沉的語氣,想來應該聊的不是很成功。
便問道:「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梨花冷冰冰的。
肯定是撒謊。
許寧繼續問:「真的沒有嗎?」
「.....有。」
許寧憋不住笑了,扭動身子碰了她一下,笑著問:「快跟我說說。」
梨花兜不住,只好從實招來:「他問我,這次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國。」
「你怎麼回的?」
「不去。」梨花表情很堅定。
「你去啊,為什麼不去?還一臉委屈的表情,不要跟我說,昨晚你跟人家見面就是這個態度。」許寧真的不理解她為何如此倔強。
梨花解釋道:「不是我不去,我不想什麼都聽他的,我是一個獨立的人,要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憑什麼都得遷就他?」
「你要這麼想就不講道理了。」
梨花撅著嘴,憤憤然看著許寧,整張臉都在質問她怎麼又幫別人說話。
許寧當然不是幫別人說話。
她娓娓分析道:「你看,你們倆本來就因為他出國讀書而分手,現在他回來找你了,說明需要你,咳咳...」說到這裡,許寧清了下嗓子。
笑眯著眼說:「我們也都是成年人了,這點東西不用我說你也懂吧,陶枝那麼大一男孩,也是有需求的。」
梨花抱起雙臂,倔強地說:「不去。」
「你就犟著吧,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許寧拋給她一個不讚許的眼神。
梨花聽她這番話,心下也有些動搖,她囁嚅著問:「我要是去了,是不是顯得太沒有自尊了?」
「怎麼會?人家回國來找你,那才是放下了自尊。」
「也是哦。」
梨花傻頭傻腦的,許寧簡直無奈。
「可是,昨天都拒絕了,我該怎麼跟他說?」
許寧瞄了眼手裡的免費券,靈機一動,提議道:「你不是打算去拍照嗎?拍完照選張好看的發給他,讓他知道你心裡是在意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不然怎麼會把照片發給他,是吧?」
「他收到照片,心裡肯定會琢磨一番,也會重新審視你的態度。」
梨花點點頭,許寧說的有道理。
「然後,這幾天多聊天,稍微關心一下他在國外的情況。等他問起你的情況,你要把自己的生活描述地多姿多彩,讓他看到你過得很快樂,這樣他才會更想和你在一起啊。」
「許寧,原來你套路那麼深啊。」
「可是,他明天就要走了。」梨花臉上現出難色。
許寧眉頭一挑,拉住她的胳膊道:「那還不快趕快,走,趕緊去照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