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許寧正琢磨著那是個什麼東西。
一道明晃晃的光線，擦過眼角，射在面前的地板上，許寧本能地躲開這光線，她轉頭望去，身後的玻璃地面上，竟亮起一排淡黃色的燈。
燈光交融在一起，令這曠冷的夜色更加柔魅動人。
許寧微微張著嘴，驚魂未定的表情漸漸緩下來。
暖燈一排一排，有規律地亮起來，她的視線逐漸縮短，直到望著自己的腳下，又目送它們朝另一方遠去。
「許寧。」嚴明溫柔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許寧朝那聲音望去，她的眼眶紅紅的。
許寧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彿嚇傻了一樣，嚴明似笑非笑，邁著紳士的步伐，推著餐車朝她走來。
直到他俊朗的輪廓在光線中變得清晰，許寧才反應過來，她嗔怪地問道：「你剛才去哪了？」
嚴明露出清新俊朗的笑容：「我去準備晚餐了。」
他把車子推到許寧面前，溫柔地問：「怎麼樣？喜歡這樣的風景嗎？」
許寧癟住嘴，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只是稍微帶些埋怨地問他：「你幹嘛要嚇我？」
「這就嚇到了？我是為了燈光效果啊，不關燈，你怎麼能感受到，世界突然又活過來的反差感？」
嚴明說的有理有據，好像被嚇到自己是不對似的。
「怎麼樣？剛才有沒有驚喜的感覺？」
許寧沒好氣地喃喃著：「驚嚇還差不多。」
見她還在生氣，嚴明笑了笑，許寧氣呼呼地想，他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嘛。
嚴明俯身溫柔地望住她，許寧還在生氣，他悠揚地抬起眉頭，娓娓說道：「童話故事裡，白雪公主睡了那麼久才等到王子，你才一分鐘就等不急了?」
等不急了這四個字，許寧聽地心頭髮癢，今晚被騙到這裡后，她不知被撩了有多少次，眼見，防禦的圍堰就要潰堤，許寧蹙起眉頭，整張臉皺的跟草稿紙一樣。
「咕嚕~」肚裡傳來一陣明亮的叫聲。
「我們吃東西吧。」嚴明聽到她肚子餓的聲音，把餐車推開，拿掉上面一層棉麻的桌布。
他把車子四面的支腿撐開，往四角的方向拉長，竟然拉出一張原木打造的桌子，他打開箱子，從裡面抽出兩把摺疊椅。
桌子不大，兩個人坐剛剛好。
許寧坐在他對面，嚴明把事先準備好的晚餐一樣一樣地擺出來。
牛排，烤鴨，舒芙蕾，布丁蛋糕，黑森林，蟹黃蒸蛋，還有水果沙拉。
烤鴨和牛排還冒著裊裊的香氣。
許寧看著這一桌西式晚餐，肚子又叫喚起來。
「喜歡嗎？」
嚴明擺好刀叉，悄悄瞄了她一眼，他搓搓手，一副要開動的架勢道：「好了，就我們兩個人，別客氣，再不吃你肚子都要抗議了。」
許寧咽下口水，點點頭，動作緩慢地拿起刀叉。
嚴明見她握著餐具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走過來給她糾正。
「不是這樣拿的，吃西餐要左手持叉，右手拿刀，切牛排的時候，要用叉子按住牛肉，用刀將牛肉切成這樣的一小塊一小塊，然後，來，吃一口試試。」
嚴明手把手地教她后，叉住一小塊牛肉，遞在她嘴邊，許寧微微張開嘴，牙齒觸到牛肉時，她才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住牛肉，嘬嘬有聲地嚼起來。
嚴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兩手握著放在桌面，卻不動刀叉。
「味道怎麼樣？」
許寧一邊嚼一邊說：「不錯，這是你做的嗎？」
「不是，是酒店下午送過來的。」他靦腆地笑笑。
許寧很喜歡吃這種紅酒醬烤制的牛排，一塊接一塊的，總覺得吃不夠。
嚴明拿起自己的刀叉，把面前盤子里的牛排都切成小塊，推到她面前說：「這些也給你。」
許寧看見他推過來的食物，驚訝地抬眼望住他，嚴明正眯著笑，眼裡滿是溫煦的目光。
她頓頓地問道：「這個，也要給我嗎？」
「當然，我又不餓，你要多吃一點。」
許寧垂下臉來，一會兒又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嚴明還在看著自己吃飯，她不由得停下動作，臉上露出幾分羞澀，不自在地喃喃道：「你怎麼自己不吃，一直看著我。」
嚴明被她說中，轉而將目光投向陽台盡頭處，那裡是森森的夜色，他光影流動的明眸也變得暗然。
忽然，他問了她一句：「許寧，你喜歡這裡嗎？」
「嗯。」許寧微微點頭。
嚴明聽見她的回應，臉上的緊張感也變弱了。
他想，這樣精心布置的場面，不用說，她心裡一定也明白。
盤裡的牛排塊塊已經被吃光，許寧拿起手邊的舒芙蕾，準備一口咬下去，舒芙蕾上撒著五彩的糖圈，一團團就像戒指一樣大。
她手微微一動，糖圈紛紛灑下來，滾落在桌面上。
許寧的心臟隨著滾落的糖圈咯噔跳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了戒指。
昨天晚上，羅衣告訴她，希望有人能照顧尹生。
許寧望著小小的糖圈，目光微涼，仿若夜色中暗涌的水波，她沉沉道：「嚴明，我有點冷。」
「我去屋裡給你拿件外套吧。」
「不用了。」她放下手裡的舒芙蕾，咬住發白的嘴唇。
許寧沒有撒謊，不知怎的，她的手腕突然變地僵硬，甚至手裡拿著舒芙蕾都沒有知覺。
她埋下頭，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我想回去了。」
嚴明有些驚愕，剛才還吃的好好的，怎麼突然情緒就變了。
「是，這些飯不好吃嗎？」他試探地問。
「不是，」許寧抱歉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把你的那份都吃了，已經飽了。」
夜風吹亂她額邊的碎發，和著輕輕的嘆息。
嚴明聽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下來，幾秒后，他又抬起頭，眼裡閃著溫潤的水光，問道：「是我剛才嚇到你了嗎？」
「不是。」許寧搖頭，不希望他誤解自己的意思。
她是真的想走了。
嚴明緊抿住薄唇，無奈道：「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多說話，許寧一直望著窗外，偶爾會把那枚戒指拿出來看看。
她收下戒指，僅僅是為了安慰羅衣，其實，她對尹生並沒有多少期待。
許寧一向很隨緣，她相信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就像嚴明對自己的喜歡一樣。
可是，為什麼想到戒指的時候，她還是會心痛呢？
嚴明的城堡，的確讓人嚮往，可是，許寧隱隱察覺到，白雪公主等待的王子，或許真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