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杯盞（二）

阿離很是心疼地抱住了那在門框里搖搖欲墜的半截門「我的天，這可是靈木做的門…」

離歌上前一把掐住了沐辰的脖子，惡狠狠地盯著他「你主人去哪兒了！」

沐辰動彈不得被她掐得小臉通紅，眼看著就要喘不過氣了。

「七殿下，你放開！有什麼事好好說！」阿離試圖掰開她的手，奈何離歌力氣太大，她連手指都頭都掰不開。

「咳…放開…」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后便雙眼翻白，兩腿一蹬暈過去了。

兩人一貓愣住了，六目相對。

離歌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也沒用多大勁啊，他這…這麼弱嗎？」

阿離戳了戳沐辰的臉懷疑道：「這貨不會是贗品吧」

畢竟這年頭神器是很搶手的，有贗品也很正常啦。

白澈翻了個白眼「沒用多大勁？就你那手勁牛頭馬面都掰不開」

阿離心疼地看著她的門，猛點頭，七殿下的手勁那是真的大，腳勁也挺大的。

「七殿下，你怎麼回來了啊」

「別提了，他主人本來都被我們重傷了，後來這貨跑了出來幫他逃走了。」

白澈一屁股坐在了沐辰的肚子上「喵~清杯盞與他主人的命是相連的，除非是找到下一任主人了，不然人死盞碎，他現在應該也很虛弱了」

阿離滿臉黑線「小白，你給我下來」

「不要，這裡舒服些」

「你別逼我出絕招…」

阿離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個拳頭大的草球，白澈貓咪的本性馬上暴露出來，眼睛瞬間瞪大盯著那個球，尾巴搖來搖去。

阿離對著門外一丟「去吧！」

「喵！~」

離歌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一人一貓：「你們…就不能正經點嗎」

地上的人偷偷的將眼睛眯開一條縫，趁他們不注意，很好！準備開溜！

奈何他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在地上蠕動的速度著實很慢，不出三米就被發現了。

「想去哪兒啊？」

離歌陰著臉在他後面冷冷地笑著，阿離突然覺得這杯子挺慘的，弱小無助。

他又被重新擺好，坐在了阿離和離歌對面。

「說吧，那狗賊跑哪兒去了。」

他低頭沒有說話。

離歌猛地一拍桌子「說話啊！」

「哎…七殿下你別太凶了，嚇到他了。」

阿離主要是心疼桌子，畢竟門已經沒了，桌子不能再沒了。

阿離輕聲說道：「額，那個小杯子啊，你就告訴她你主人在哪兒吧」

「他死了」

離歌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若他死了，冥界會發勾魂令」

「不是說人死盞碎嗎？」

他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道：「可是他就是不在了啊」

「那個小杯子…」

「我叫沐辰」

他抬頭時兩行淚促然流下，他笑著看著阿離，但眼底藏不住的是淚和難過。

他說他第一次見陳軒是在一個破廟裡…

這一刻連離歌安靜下來了，靜靜地聽他講述他的過往。

他是一個清杯盞，他醒來時就是清杯盞了他沒有選擇，過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日子。

那天夜裡風雨交加，屋頂的瓦片被吹得咔咔作響，城裡的水都漫過了膝蓋，他依舊被一塊布包著緊緊地捂在前主人的懷裡。

他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他卻已經習以為常了，被人搶奪是常有的事。清杯盞不僅能幫人在夢裡實現願望還可以幫主人續命，當然也得他願意才行。

「快跑！」

跑？往哪兒跑？他又沒長腿。

他瞬間就被扔了出來，那塊布被扯開，他看見他的前主人抱住了那些匪徒的腿倒在了血泊里，一雙乾枯的小手接住了他。

除非是主人要求解除契約，不然人在盞在，人亡盞亡

他來不及思考整個盞身的紋路逐漸明亮起來，霎那間一束光罩住了他和拿著他的人，契約瞬間建成。

為首的黑衣人沖了進來：「抓住那個小子！」

幾個黑衣人沖了進來，那小孩反應也挺靈敏的，毫不費力地從狗洞里鑽了出去，一口氣跑了好遠，沒有看到那群人追上來之後他才停下來。

他們逃到了一個牛棚子里，四處都是牛屎的味道，熏得他都快碎了。

他也看清了這小孩的樣貌，瘦的像根火柴棒似的，風一吹就會倒的感覺，那雙眼睛倒是挺有英氣的。

開什麼玩笑，他的前主人竟然將他丟給了一個弱不經風的小柴棒？當時要是看清了這小柴棒的樣貌，他寧願被那群人搶走…

「哎，小柴棒」

「我叫陳軒不叫小柴棒」

他覺得好笑，這小子竟然不驚訝。

「我見過你，在一戶婆婆家裡」

他前幾日的確是幫一個婆婆做了一個夢。

「那你可知道接下來我們的命便聯繫在一起了？」

陳軒倒是沒有想到，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真的嗎？」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還是應了一聲。

陳軒高興地將自己身上僅剩的幾塊布扯了下來，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想告訴陳軒自己感覺不到寒冷，不用這樣的，可是有一瞬間他竟然在這個瘦成皮包骨的孩子身上感覺到了溫暖。

平時最愛乾淨的他一襲青衣將熟睡的陳軒抱在懷裡。

他第一次變成人形，竟是為了一個小孩子。

「你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沒有人想過給他取名字，畢竟他只是一個工具罷了，賺錢的工具。

陳軒思考了片刻后望著他「那就叫你沐辰吧」

「為何？」

「因為我喜歡清晨的陽光，不溫不燥，這是我每天乞討的動力啊」

他看著眼前的小柴棒不禁好笑「那你以後打算乞討養我嗎？」

「嗯！只要我能討到的全給你」

他在這世間已經存活了幾百年了，第一次有人對他說要將自己的全部給他。

他只是淺笑不語，凡人的話又怎能信呢，聽聽罷了。

可陳軒卻是十分認真，他真的將討來的東西全給了他。

他一雙桃花眼微眯「小子，我可是以壽命為食的，不如你分幾十年壽命給我」

陳軒愣住了，他冷笑，凡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疼嗎，你輕點我怕疼」

沐辰看著他緊閉著雙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你的壽命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交出清杯盞！」

熟悉的劇情，不同的是那個原本骨瘦如柴的陳軒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為何要交與你？」

幾個道士模樣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是取人性命的邪器，留著也是個禍害！」

沐辰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麼年代了，他做的交易都是自願的，從來不強取豪奪。

陳軒將他緊緊地捂在懷裡「你們誤會了，我們從未無辜取人性命。」

陳軒的腦海里冒出了一個慵懶的聲音。

「別跟他們廢話了，待會我殺出一條路，你便衝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

「啊？好…」

幾個道士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陳軒將清杯盞遞了過去「給你吧」

為首的道士猥瑣的笑了一下，就在他接過清杯盞時，摸了一下陳軒的手「算你小子識相」

沐辰瞬間化為人形，斷了那道士的手。

「跑！」

陳軒趁機跑了出去，他看著陳軒跑遠他也放心了。

他一雙桃花眼帶著殺氣看著斷了手的人「妖道，你爺爺我可是擇主的，你配嗎」

在場的人無一不驚訝，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清杯盞可以化為人形。

「都給我上！」

幾個妖道同時發動攻擊，可惜不是他的對手，三招都不過便被打趴下了。

「我饒你一條狗命，我的人你要是敢動一下我廢的可就不是你的手了。」

他丟下了一句話便拂袖離去，那小子也不會躲遠，應該就在這附近的。

沐辰突然心口一沉，彷彿快被人劈開一樣，他身上泛著淡淡的藍色的光。

「不好！」

陳軒那小子正在和他解除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