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屈辱
此人正是在城中辱罵蕭雨的曹靖。之前蘇家大小姐竟為了這個小乞丐與自己翻臉，惹得他心情極為不爽，尤其是蕭雨那一副無所謂，全不拿他當回事的樣子，更是讓他不舒服。他曹家在赤月城中是赫赫有名的名門貴族，身為曹家大公子，平日里誰敢不敬他三分，飛揚跋扈慣了。今日卻在喜歡的女孩面前丟了顏面，怎能善罷甘休，方才離開正是叫人埋伏此處，要好好收拾這個敢無視自己的螻蟻。
曹靖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身體已經長開，與蕭雨那瘦弱的小身體相比真稱的上高大威猛。上等絹料製成的綉金絲白色長袍一塵不染，模樣也算俊俏，油頭粉面。被他喚來的幾人都是附近的小潑皮無賴，長相兇惡。此時有心羞辱蕭雨，從身後拿出一隻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烤雞來，沖著蕭雨晃了晃。不懷好意道
「想吃么？想就說一聲，興許大爺我心情高興，施捨給你也非不可能。」
蕭雨只是孤兒，可不是傻子，心裡清楚這傢伙不可能有那麼好心，當下果斷回絕道「不稀罕，沒有別的事，我還要趕路呢。」說著就要朝外走去。
那曹靖怎肯輕易讓他過去，見他不上當，側步一橫攔住蕭雨去路，也不再裝作偽善的樣子，惡狠狠道「小爺還不想讓你走了，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蕭雨心道，這人怕不是個瘋子吧，清風鎮的李大叔家也有個瘋子，整天追著人強迫吃他隨手抓起的土，還非說是什麼山珍海味。難道眼前這人也是如此？當即狐疑的打量起那少年來，眼神中透露著憐憫，悲哀，還不斷搖頭，輕嘆連連。
「你那是什麼眼神。」曹靖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他不知蕭雨心中所想，否則定然要被氣的暴跳如雷。他一揮手，那幾個潑皮無賴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曹靖見狀方才滿意的冷笑道「小叫花子，你要是不吃，今兒個我便叫人揍你，你要是吃了我保你安然離開。」
蕭雨實在無奈，總不好跟一個瘋子計較，伸手就要去接那燒雞。哪知那曹靖『哎呀』一聲，裝作不小心將燒雞丟在地上，口中說著「真是不好意思，竟然掉在地上了。」但腳下卻是狠狠的踩在那燒雞上，又用力攆了幾下。似還覺不解氣，又叫眾人朝上吐痰撒尿，
方才故作可惜道「真是可惜，這好好的燒雞怎地變成這般模樣，不過好歹也是我一番好意，想必你也不會在意，快吃吧。哈哈」那神色頗為得意，似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那身旁的潑皮無賴也跟著起鬨，拍手叫好。
蕭雨頓時火冒三丈，他倒不是因為曹靖羞辱他，而是嘆息那好好食物竟被這般糟蹋了，簡直心疼的要死！恨不能立馬生吞活剝了此人。那曹靖瞧見他生氣的樣子更覺開心，嘚瑟起來，大有一副就是喜歡看你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蕭雨怒不可遏，攢足了力氣，一頭朝那缺德的少年撞去，頓時將他撞了個趔趄。那曹靖平日里嬌生慣養的，何曾吃過這等虧，氣的大吼大叫起來「給我上！給我揍他！往死了打！」眾人一哄而上，拳打腳踢，那蕭雨怎能阻擋，只得用手護住頭蜷縮在地上任由人欺負。
良久，許是打的累了，眾人方才緩緩停手。再見蕭雨原本老舊但還算乾淨的衣衫此刻破爛不堪，渾身青一塊紫一塊，滿臉鮮血，雖然儘力用手護住頭，但效果卻是不明顯，此刻嘴歪眼斜倒有幾分猙獰。『嘶』那曹靖冷不丁也是被嚇了一跳，未料到這幾個潑皮下手還真是夠狠，但他可不會心存歉意，陰冷道「小叫花子，知道本少爺的手段了吧，今日你把那燒雞吃了還則罷了。你若不吃，哼哼。」
蕭雨極為吃力，搖搖晃晃的勉強站了起來，無力的說道「不吃。」曹靖見他不服，當即又是一記重拳打來「吃還是不吃！」蕭雨踉蹌了幾步，穩住身子，依舊堅定道「不吃。」見他如此倔強，曹靖橫起又是一腳「吃不吃。」這一腳將蕭雨踹飛五米開外，但其雖然痛到連話都說不利索，卻依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說道
「不茲（吃）！！！」
此刻的蕭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被人羞辱的滋味，雖然他自幼沒有雙親的愛護，但清風鎮的人對他還算不錯。後來林攸收留了他，整日與林楓廝混在一起，即使偶有幾個地痞，也都被林楓攔下，他倒真不曾受過多少欺辱。如今，沒了眾人的庇護，方才感受到人世間的醜惡。但蕭雨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倔強與不屈，甚至這份尊嚴來的比旁人更加強烈。
那曹靖見一個原本不放在眼中的小乞丐竟如此的倔強，憤怒不堪，當下就想叫人將蕭雨按在那燒雞上，強行逼迫他吃進去。正當此時，忽然傳來微怒的聲音「曹公子，還是收手吧。」
敢勸說他曹靖的人，整個赤月城也沒幾人。聽聲音望去，卻是那之前被城中少女喚做『王叔』的人。曹靖清楚，此人雖只是蘇家的大管家，但連其老爹平日里見了都要給幾分薄面，據說蘇家對其很是尊重。此人還是讓曹靖很犯嘀咕的，畢竟真敢將他當沙包丟出去的，除了曹家長輩也就數這王叔了。否則之前，也不會溜得那麼乾脆。
此時他既已發聲，不作罷也是不行了，當即沖蕭雨冷哼道「哼，臭小子，今日算你走運，日後別再讓我撞見你。」說罷，一揮手帶著眾人離去。
那王叔見曹靖收手離去，將蕭雨扶坐在一旁石墩上。又從懷中取出一瓶跌打葯來，替蕭雨清理傷口上藥包紮。那藥效極好，只片刻，就不再感覺到疼痛。見其因痛皺起的眉頭終於鬆開，那王叔似也知道藥效起了左右，又取出一粒丹藥來讓蕭雨服下，這才罷手。且說蕭雨此刻雖然依舊鼻青臉腫，但身體卻感覺前所未有的舒坦，傷勢既已無大礙，又開始環顧四周，彷彿再尋找什麼。
王叔見他這般模樣，猜到八九不離，微笑道「小姐不在，我是恰巧路過此地的。」
「哦」蕭雨被他道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小聲答應了一聲。
其實則不然，他可不是什麼湊巧路過的。曹靖什麼為人，蘇家的那位千金還是知道的，自己怎樣頂撞他都是無所謂，但以曹靖睚眥必報的性格，這筆賬定會算在蕭雨頭上的。等她發夠了大小姐脾氣，這才想起來，忙叫王叔前來查看。果不其然，若是王叔再晚到一會，指不定那曹靖又出什麼狠毒的點子來。這些話，自是不會對蕭雨說的，否則那位蘇大小姐知道了，怕又是要耍起性子來。
眼下見蕭雨好轉起來，王叔的心底也是高興，對與這個十分有骨氣的小孩子還是有幾分好感的。怕那曹靖再殺個回馬槍，護送著蕭雨到了赤霞峰腳下，這才放心回去。蕭雨向山腰眺望，似有一座恢弘的古殿在那樹影之中若隱若現，想來那就是阮咸口中的凌雲閣所在了，當下不再遲疑，邁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