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花蛇
且說小啞巴怒火中燒,一頭撞向張半仙!那張半仙倒也靈巧,順勢往旁邊一閃,伸出手來「嘭」一把揪住小啞巴的髮髻,用力往上一拽,小啞巴立時疼痛難忍,「嗷嗷」直叫!
秋水趕忙上前勸解:「仙師且慢動手,小啞巴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您的大駕,您念他年幼無知,饒過他吧!仙師只要能救了我們群主,慢說侍奉您一個月,就是給您做牛做馬,秋水也在所不惜!」
張半仙聞聽此言,立馬放開了小啞巴,禁不住喜笑顏開:「好,姑娘仗義,這可是你說的,我救了你們的人,你就給我做牛做馬!你可不許反悔!」秋水聞言只是點頭,小啞巴還是氣不過,想上前辯理,秋水沖他使了個眼色,小啞巴無奈,只得暗氣暗憋!
張半仙志得意滿,和秋水、小啞巴一行三人,出了古賢庄,約摸走了有五里多地,見路旁有一片梨園!張半仙眼珠一轉,往路旁石頭上一坐,「哎呀,走不動了,口乾舌燥,你們有水沒有,我得喝一口!」
秋水言道:「仙師,您看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也沒處給您討水喝!再有幾里路就到了,我們那裡有水!」
張半仙一聽,索性往青石塊上一躺,陰陽怪氣地耍起了無賴:「那不行,我從小有個毛病,一叫渴就走不了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那邊有個梨園,請你們這位小兄弟給我摘幾個梨解解渴怎麼樣?」
小啞巴一百個不願意,可有求於人,再加上秋水一個勁兒地沖他眨眼,沒奈何只好忍著氣、撅著嘴,潛入梨園。爬上一棵樹,看著黃澄澄的大梨,小啞巴也不禁口水直流!剛摘了三五個,猛聽張半仙在道旁大喊:「來人哪,有人偷梨了!」
小啞巴一聽,嚇得趕緊從樹上跳下來,撒腿就跑,那張半仙在後面撫掌大笑:「傻小子,跑什麼呢?你沒瞧見太陽到頭頂了嗎!中午時分,沒人看管!」
小啞巴跑了個氣喘吁吁,聽張半仙這麼一喊,直惱得七竅生煙,秋水在一旁也是暗自咬牙,那張半仙卻愈加得意洋洋!
三個人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夫子廟。進去一瞧,只見群主仰面朝天躺在草鋪上,老金頭坐在旁邊唉聲嘆氣!秋水言道:「金叔,張仙師請來了!」
老金頭趕忙起身連連作揖:「仙師,您趕快救救小侄吧!」
那張半仙來到群主面前,見病人眼窩深陷,面如死灰,也不禁皺了皺眉頭。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根白線,一顆小石頭子兒,將那石頭子兒拴在白線上,然後讓秋水取一個乾淨的大腕來!碗里盛了少許水,張半仙手裡掐著線頭,將那塊兒小石頭子兒徑直垂在碗內,定在水面之上!
只見老道緊閉雙睛,念念有詞,一會兒睜開了眼,沖著那石頭子兒厲聲言道:「老君有令,我問你答,你要是亡靈你就別動,要不是就敲一下大腕!」說了也怪,只見那石頭子兒竟然真的敲了一下大腕!老道接著問:「老君有令,我問你答,你要是神仙就別動,要是精怪就繞三圈!」只見那石頭子兒果然在碗里轉了三圈兒。眾人見此無不驚異!
張半仙做法完畢,將白線和石頭子兒揣入懷中,隨後拿出一張黃表紙,上面曲曲彎彎畫著符咒!老道沖秋水言道:「取火來,將符咒化成灰,然後撒在大碗里,活勻了給他灌下,病就好了!」
老金頭言道:「仙師真是活神仙呢,您能告訴我,纏著我侄子的是什麼妖怪嗎?」
張半仙越發驕傲:「你們是不是前幾天挖過一個坑呀!」
老金頭一聽,甚是驚奇:「對,對!挖過!您怎麼知道?」
「我什麼不知道?告訴你吧,你們挖坑的時候,坑裡有個妖怪在午睡,你們碰了它一下,它一惱,鑽到病人肚子里去了。」
「啊?那可怎麼辦呢?」老金頭說著,驚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張半仙撇著大嘴言道:「不妨事,本仙師什麼妖怪沒捉過,這算不了什麼!另外,這病人是不是特別能吃,但就是干吃不長肉呀!」
「對,小侄總是吃不飽!」
「他肯定吃不飽,因為那妖怪張著嘴在喉嚨眼兒那等著呢,飯都讓妖怪吃了,你說他能飽的了嗎?」
說話間,秋水已將那符咒點燃,一會兒化為灰燼。秋水小心翼翼地將香灰倒進大碗,仔細活勻,然後扶起群主,撬開牙關,慢慢灌下!
約摸有一袋煙功夫,但見群主猛地坐起,一張嘴「哇」地吐出來滿地祟物,是腥臭無比,眾人急忙掩鼻。只見那祟物中間湧出一條小花蛇,高高昂首、噌噌吐信。
張半仙是仰天大笑:「孽畜,你出來了,看我法寶!」說著,倒拿拂塵照著蛇的七寸敲了過去!哪知那小花蛇把頭一搖,一口吊住拂塵,「咔嚓」咬為兩截,老道一看吃驚非小:「好孽畜,敢壞我法器,我踩死你!」說著抬起右腳照著蛇頭奮力踩下,那小花蛇在地上翻了一個滾,老道一腳踩空。再看小花蛇卻頃刻間變成碗口粗細,張半仙一瞧,嚇得目瞪口呆。也就是一眨眼功夫,那團花大蟒張開血盆大口將宛若泥胎的老道活活吞了下去!
眾人無不驚駭,紛紛癱倒!
那花莽怪吃了張半仙,一扭頭,兩隻血淋淋的怪眼直勾勾盯向悟空,口水四溢,眼看群主性命難保!
突然聽房樑上有人嘿嘿冷笑:「哎!張老道,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沒有金剛磚,非他媽要攬什麼瓷器活兒,這回好了,腦袋混丟了,皮囊混沒了,媳婦兒也娶不成了吧!」那莽怪聽著上面有人說話,仰起頭來一看,只見一團黑影朝自己襲來,說時遲、那時快,一柄宣花大斧劈將下去,「噗呲」一聲,蛇頭滾落塵埃!
那黑影在地上打了個盤旋,平地了起了一股旋風,颳得眾人只能以袖遮眼!好一會兒,風定塵息,悟空定睛一瞧,見一個威風凜凜的黑衣人正不錯眼珠打量自己呢。
悟空扶地坐起,趕緊抱拳拱手:「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小可身有重疾,不能大禮參拜,日後定當厚報!」
那黑衣人聞聽此言,不禁驚詫不已,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我不發燒吧!」接著摸摸悟空的額頭:「你也不發燒呀!哎!我說弼馬溫,你不認識俺巨靈神了?」
旁邊小啞巴緩過來了:「巨......靈神?我……我認識!」
「你認識俺老巨?」
「認……識,我在……廟裡見過,大……俠,你長得太……像神仙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哎,弼馬溫,我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可記住,俺老巨救了你一回,不過你不用感激我,要不是觀音菩薩讓我保護你,說什麼你要找個十世修行的好人,要取什麼經,我才懶得……,哎?不對,菩薩不讓我亂說,完了,泄露天機了,又要挨訓了!」巨靈神後悔不迭。
悟空聽巨靈神如是一講,心中不禁一動,突然記起那個昏沉的夜,有個瘋僧將自己推倒之前曾經說道:「孫猴子,你回頭看,那就是你要找的十世修行的好人!」
悟空正在沉思,忽聽見兩聲怪叫:「頭來,頭來!」但見那碩大的蛇頭像聽了皇王聖旨一般,「嗖」地飛回到腔子上,那怪莽順勢翻身,竄出門外,倉皇逃走!巨靈神一瞧:「嘿,妖怪,真有你的,裝死呢!哪跑?」言還未盡,只見金光一閃,巨靈神蹤跡不見!
眾人驚恐不已,癱在地上好半天都沒有緩過勁兒來。剛剛發生的事,彷彿噩夢一般,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難辨真假!這時,外出討飯的懸膽在門外瓮聲瓮氣地喊道:「群主、金叔,我們回來了!」
只見懸膽拎進來一包白面饅頭,緊跟著的扇風端著一盆豬肉燉粉條。扇風樂呵呵地言道:「快來吃呀,香噴噴的白肉粉條了!」說著,將盆放在條石之上,從懷裡掏出一個葫蘆,沖眾人晃了晃,「快來喝呀,口口香的石凍春了!」
懸膽一回頭,沒好氣地言道:「哎!扇風,這酒是馬善人給的嗎?你小子的毛病是不是就改不了?怎麼又偷人東西!」
扇風聞聽一搖耳朵,不耐煩地言道:「哎,懸膽,你說話怎麼那麼難聽,我這叫偷嗎?這叫順手捎帶懂嗎?再說了,我這不是為了讓群主嘗口鮮的嗎?是吧,群……哎!秋水,小啞巴,你們也回來了,怎麼回事?都躺著幹嘛?」
兩人這才注意到眾人似乎在獃獃發愣,懸膽對著秋水言道:「秋水,你怎麼了,張半仙請來了嗎?」
小啞巴這會兒神志恢復了一些,接茬言道:「請……來了!」
「那人呢?」
「讓大……大長蟲給吃了。」
「大長蟲,在哪呢?」
「讓黑……衣大……俠給宰了!」
「那黑衣大俠呢?」
「追大……大長蟲去了!」
「你不是說大長蟲死了嗎?」
「是……死了,讓黑……衣大……俠給宰了!」
「那黑衣大俠呢?」
「追大……長蟲去了!」
「大長蟲不是死了嗎?」
「是……死了,讓黑衣大俠給宰了!」
「我看該宰的是你,小啞巴,你再胡說,下輩子真不會說話!」懸膽聽著實在可氣,沖小啞巴吼道!
秋水掙扎著起來言道:「懸膽,小啞巴沒有說假話,我們確實請來了張老道,而且治好了群主的病!」
這時悟空也已經完全清醒了,對懸膽和扇風言道:「秋水和小啞巴所言不虛,張半仙來了以後,說我是妖怪纏身,給我喝了他的藥水,我吐出一條花蛇,哪知那蛇妖倒是有些神通,晃一晃碗口粗細,將老道吞入腹中,幸好有一位自稱巨靈神的怪客突然出現,趕走了蛇妖!」
懸膽和扇風聽群主一說,不僅好奇心大發:哎呀,回來的太晚了,沒能親眼得見如天神一般的巨靈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