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 人在山前則為仙

第兩百六十六 人在山前則為仙

只是很快她在嘈雜的大街上突然哇的哭的很大聲。

「臭叫花子!打死你!」

「讓你偷東西!」

「小畜生!」

七八個大人像圍著一條狗腳踩著哥哥的臉上,身體上。

自己最親的人別著頭,紅著眼,在被人踐踏自尊的那一刻依舊呵斥著她不要過去。

她知道哥哥不想她也被人羞辱。

可她做不到……

她哇哇哭著,小手拽著那不曾回頭瞥她一眼的陌生人:

「別打我哥哥.....」

「別打啦,求求你們……」

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卻是更加用力踩在她哥哥的身上,那塵土印在骯髒的衣服上,秀秀哇哇跪在地上哭著道歉,一個頭一個頭磕著:

「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哥哥....」

「求求你們......」

她哭的嗓子都啞了,最後只能一邊泣不成聲雙腿跪地一圈圈爬過去抓著這些人的褲腿。

周圍終於有人看不下去。

「好了好了,算了吧……」

「兩個小乞丐!」

泄憤的人紛紛用手指戳碎他們的尊嚴,他們才不在乎你是孩子還是姑娘,動了他們的東西唾沫星子落了一身才肯罷休離去。

「嗚……哥哥……哥哥,你醒醒。」

「哥哥……嗚,你不要丟下妹妹。」

依舊控制不住嗚咽的秀秀抽泣著淚水撲到他身邊,可他依舊昏迷不醒。

她想嘗試將哥哥從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挪到不起眼的角落,兩個人一起不礙著別人等死。

但她太孱弱了不可能挪動哥哥的身體,她就那樣雙臂張開可笑的不自量力的寸步不離擋在哥哥面前,讓人流嫌棄的第一時間避開他們。

直到晚上,所有人安心回歸夢鄉,他才迷迷糊糊醒來,他看著趴在自己身上雙眼紅腫如泡的妹妹有些心酸。

「秀秀……」

鼻青臉腫渾身腫脹的他還是從髒兮兮的懷裡掏出一塊餅:「吃吧。」

「哥哥吃……」秀秀搖著頭倔強抿著嘴。

「哥哥不餓……」

「秀秀也不餓!」

「那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

「好。」

寒冷的星夜之下二人在冰涼刺骨的大街上含著淚你一口我一口。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這一年,又是大旱。

城裡已經沒有吃的,餓殍遍地。

他們在亂葬崗扒到兩件稍微合身的衣服后探出腦袋直勾勾望著城門口。

城門口金錢寶馬隨風飄散,祭壇牛羊成排擺好。一個穿著怪異之人搖頭晃腦嘴裡嘟囔著,身後便有人帶頭率領城裡百姓聲勢浩大跪下。

「哥哥,他們在幹什麼?」

「祈禱下雨。」

「這個世界上有神的話,為什麼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活的這麼可憐?」

是啊!

妹妹說的不錯,這些人真是可悲又可恨!

即使食不果腹,即使衣不附體,任然烹殺牛羊,獻祭親人懇求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神明救他們一命。

望著這可悲的一幕一個念頭自他心中萌發。

「妹妹,我們去修仙吧。」

嗯?

妹妹別著迷糊的小腦袋看著他,他興奮著手舞足蹈指天畫地:

「你看,山在人間,卻歸天管,人主管自己的命運,卻將命運交託不屑他們螻蟻般生命的神靈。」

「這不公平,也不對。」

「真正對的,是人在山前,則為仙。」

「將命運握在手中,自己做自己命運的主宰!」

妹妹的手拚命鼓掌著,眼神裡帶著崇拜:

「好!不管哥哥做什麼,秀秀都陪著哥哥!」

他們下定決心一路尋山訪仙,嚴霜路難,風餐露宿乞討,無數仙山將他們拒之門外。

即使偶爾有仙人格外開恩將他們招入門下,也是缺少雜役,在高高在上的仙人眼中他們就像牛馬。

隨著時光推移他們接觸的仙人越多慢慢明白很多人都是德不匹位的騙子,即使偶爾有例外,那些人也是持技凌人的,他們有真本事,但越有越自私,他們壟斷修鍊的通道,只想利用道法剝削貧苦的百姓。

更有一次,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竟然讓他將妹妹貢獻出來做爐鼎,只要他說服妹妹同意便教他修鍊成仙。

他嘴上說著好,卻是轉頭就帶著妹妹奪命狂奔,拽著妹妹的手拚命逃,拚命逃,生怕自己心愛的妹妹遭受了侮辱。

最後他們來到武當山。

這一年,他應該十八歲了,做了多年牛馬,身體壯碩了不少。龐眉廣額,隆準方頤,龍蹲虎步,豐下銳上,望之儼然的眼神中更多一些憤慨世俗。

在高高的山峰上遠眺著武當山的風景。

「哥哥.....」

在他身後甜膩膩的聲音響起,他回過頭。

妹妹也長大了,十六七歲的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即使身著粗布衣裳,沒有濃妝艷抹花枝招展依舊遮不住那清甜可人的臉龐和曼妙的身材。

看到他看向自己,妹妹像是炫耀一般。

「看!」

迎風朝陽中她高高舉起手中的花兒笑眯眯問著他:

「這花漂亮嗎?」

恩。

他木偶一般點點頭,心事重重走在前面。

「哥哥,你知道嗎,武當山這邊的人說這花兒叫萱草花,說這花兒一為忘憂,二為宜男,三則代指母親.....」

「哥哥,哥哥,你聽我講,這花兒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曰忘憂草。所以這一為便是忘憂.....」

「思君如萱草,一見乃忘憂,這花兒便常常被武當山的年輕人作為愛情信物。」

「而第二第三嘛,自然就是生男娃娃和母親了。」

妹妹蹦蹦跳跳雀躍的走在後面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些話,聽的他噗嗤一笑,他倒是明白姑娘家的心事兒了。

他停下腳步時常憤慨的臉露出難看的笑容:「秀秀長大了,該找個好人家了.....」

一聽這話,妹妹的臉紅的像山霞,支支吾吾著。

「我.....我......」

「我才不要,我要陪著哥哥修仙!」

說完啊,她就像是夾著尾巴的兔子,埋著頭一溜煙趕緊跑在他前面消失了沒影。

可是啊.....

他卻是苦澀了,這麼多年的訪仙早已讓他們心神俱疲,哪裡有什麼德高望重救苦救難的人肯低頭幫他們兩個。

不能在這麼耽誤妹妹了.....

若是再不成,他便收起這不切實際的夢想,好好幫妹妹找一個好人家。

「大膽,何人敢闖武當山!」

「吾乃龜蛇二將,奉旨看守武當山。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他們來到武當山卻被狠狠的攔在門外。

「讓他們進來。」

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戴面具的人,他顫抖著手向他們招手:「過來。」

待到他們走上前那戴面具的人竟失聲顫抖帶著哭音抱緊了他們:「我等待了千年.......」

「才終於遇見你們。」

那一刻,他們並沒有欣喜高興,見過了仙人的陰暗,警惕的他們只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個瘋子,亦或者心懷鬼胎想對他們使壞。

懷著不安,帶著謹慎他們小心翼翼留在了武當山。初來乍到,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稍有不對他們便立刻跑路。

不知為何,總歸是他們多慮了。

這個戴面具的男人並不壞,反而對他們很好,給他們最保暖的衣服,最熱乎的食物,無微不至照顧他們的同時還毫無保留將自己所有功法刻成了十三幅壁畫讓他們領悟修鍊。

道法丹藥書籍,更是一摞摞交給他們。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不管他們兄妹二人修鍊上有什麼不解,戴面具的男人總是雲淡風輕一句話解釋清楚。

只是,自始至終,那個戴面具的人不肯他們兄妹二人喊他一聲師傅。

春風徐來。

武當山金頂之上氣宇軒昂衣著幹練的他打完一套拳法又覺得功力精進了許多,收工擦汗的同時他望著山腳下金燦燦的一片嘴角微微上揚。

他飛向山腳,摘了一朵最漂亮的萱草花,小心翼翼揣在身後回到金頂。

小小的金頂廣場,他的妹妹總是偷懶,在歲月靜好的陽光下搬來躺椅愜意中慵懶用書本蓋著臉蛋打發著大好時光。

他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地……

將萱草花別在妹妹瀑布一般的髮絲,那一刻張秀秀先是驚醒一怔。

但當拿開書本看到她哥哥后便放心下來隨後撩過髮絲將萱草花拿到手心中細細看,一邊看一邊笑起來:如果溫柔有名字的話,那一定是哥哥的名字!

他漲紅了臉像是被踩著了尾巴:「胡說,哥哥是男子漢大丈夫!」

「哥哥。」

嗯?

妹妹一把環住他的手將腦袋埋在他懷裡,帶著不舍:

「我會一直陪在哥哥身邊。」

「傻丫頭……」

「還是早早找個人嫁了吧……」

「好啊,你敢嫌棄我!」

環住他臂膀的小手生氣的揪住他的肉狠狠一擰。

哎喲……

他疼的跳開:

「這麼凶,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你還說!」妹妹氣急敗壞跳起來朝他撲來。

「你抓不到我……..」

武當山的雲朵就這麼飄啊飄……

時光荏苒。

九月九日,白日飛升。

天地間彩雲飄蕩,仙人列鼓吟唱飛升:

「恭迎道友飛升。」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緩緩飄起,只是他望向旁邊眼裡滿是不舍,他緊緊攥住妹妹的手:「一定要乖乖修鍊,飛升來找哥哥!」

「哥哥.....秀秀一定會的。」

只是很快,他便大失所望。

他想在天庭大展拳腳,想以神通為天下人做善事。卻被帶去批鬥,天帝高高在上俯瞰著他,眾仙神帶著蔑視嘲笑挖苦:

「若天下太平,誰來拜神求仙,若人人都能飛升,誰來當牛做馬?」

「道陵兄,不治已病,治未病。這是愚蠢的....」

「你不讓凡人吃盡苦頭,嘗盡恐懼無助,他們不會信任我們,我們又怎能享盡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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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府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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