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是因為如果你想要與某人共度餘生,那麼你就會希望餘生今早開始。

——《當哈利遇見莎莉》

陸楠潛趕到陸家老宅,還沒進門,就聽到陸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他還知道回來。」王嬸在門口迎陸楠潛,眼神擔憂,陸家老爺子這次是真的動怒了,陸家家風嚴謹,陸楠淵和陸楠潛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傷著哪一個她都不忍心,她壓低聲音:「今天老爺子很生氣,你可別再激怒他了。」

陸楠潛笑了笑,拍了拍王嬸的肩安撫道:「您別擔心,我就先進去了。」

王嬸點了點頭,目送他進了書房,難掩擔憂神色。

陸家老宅的書房很大,里側還有一個小會客廳,陸楠潛推開門,一個茶杯就砸在他腳下,陸老爺子怒氣沖沖:「混賬東西,還知道回來。」

陸楠潛看到腳邊的碎瓷片,心裡就對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清楚了幾分,多半沒有老爺子面上顯得那麼氣憤,否則以老爺子扔東西的準頭,這個茶盞就砸陸楠潛腦袋上了。

陸楠潛平靜地跨過一地碎片,陸家男人濟濟一堂,都在會客室里等著他這個罪魁禍首,陸老爺子滿臉怒氣,陸楠淵站在他身旁,低聲勸慰著,陸楠淵的父親陸建軍臉色倒不是那麼難看,陸建國站在大哥身側,面色鐵青。

陸老爺子看到孫子一臉坦蕩無謂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前幾天才聽老許說你在桑赫斯特競賽上表現不錯,你小子尾巴就翹上天了,居然跑那種地方胡鬧,混賬!你大哥剛調職到鄒晉豐手下,你就把他外甥的酒吧封了,還把人弄局子里去了。」

陸楠潛之前就調查過,蔣同之所以囂張,就是靠著自己的姑父鄒晉豐,鄒晉豐此人行事尚且不論,只是他極其懼內,因此鄒夫人的娘家人蔣家行事從不低調,惹出什麼亂子都由鄒晉豐收拾爛攤子,只是陸楠潛沒想到,陸楠淵突然調職了,他有些驚訝:「大哥現在在鄒晉豐手下?」

陸楠淵點了點頭:「前不久的事,那段時間你封閉訓練,就沒告訴你。」

陸建國沒好氣地打斷陸楠淵:「楠淵,你別幫他說話,他一休假連家也不回,你想告訴他也得找的著人啊。」

陸老爺子指了指陸楠潛:「雖然我們陸家不至於要仰人鼻息,看鄒家臉色行事,那個蔣同也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這麼突然弄這麼一出,你讓楠淵多難做?你說說你,什麼時候也和外面那些混小子學會尋釁滋事了?」

說完舉起拐杖重重地打在陸楠潛的肩膀上,陸楠淵沒防備老爺子突然出手,狠准快,不減當年風采,他一時沒攔得住,急忙勸道:「爺爺,楠潛不是衝動的人,你先等他說完。」

陸老爺子哼了一聲,示意陸楠潛解釋。

陸楠潛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他沉默著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這件事情我做了不後悔,只是沒想到給大哥造成這樣的麻煩。」

聽完以後,眾人都沉默了,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楠潛。

還是陸老爺子打破了屋裡的寧靜,他看起來比剛才更來氣了,他把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這個蔣家真是了不得,體面本事沒有,靠著裙帶關係作威作福,混賬東西!就憑我和老黎的關係,也不能讓他孫女在這吃了這麼大的虧,這事你們別管了,我去解決。」陸楠潛這事做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事發突然,處理得又快又狠。本以為他是無故在外生事,現在看來,還真是冤枉他了。

陸建軍也是看著黎歌長大的,心中自然向著黎歌,發話道:「這事怪不得楠潛,你也不必愧疚,我還不信了,難道鄒晉豐能為了這個外甥使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陸建國心裡雖然也認為陸楠潛做的好,黎歌是陸建國夫婦看著長大的,又在陸家養了兩年,他早就把黎歌當親生女兒看待了。雖然心裡這樣想,但面上還要過得去,他開口道:「楠潛,雖然這件事有你爺爺去幫你善後,但你做決定也太草率了,給我回家反省,到這次休假結束之前,不許再出門了。」

眾人都沒有異議,這算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姿態要有,也總要給外面人一個交代,要是一點臉也不給鄒晉豐留,恐怕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第二天,陸家老爺子怒氣沖沖地去了鄒家,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兩人在書房談了兩個小時,鄒晉豐又是賠罪又是賠笑,客客氣氣地送走陸老爺子,剛回到小樓,就聽到樓上砸東西的聲音。他連忙上樓,剛一開門,一瓶香水就砸過來了,鄒晉豐眼疾手快接住了,還沒來得及抬頭,鄒夫人就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怎麼辦事的,蔣同那孩子沒吃過苦,被關了那麼久……」

鄒晉豐原本就為這事忙的焦頭爛額,也沒什麼好脾氣哄她了:「你當他這次惹得是什麼人,先不說那小姑娘是北京黎家老爺子的孫女,現在在南京又有陸家護著,你那外甥女惹誰不好,非要找她麻煩,就蔣同被陸楠潛查出來那些事,足夠他把牢底坐穿了,這次只是小小懲戒,陸家還把自家老二禁了足反省,已經是全了面子了,夠客氣了。要不是陸楠淵現在在我手下,你以為人家能對你客氣?」鄒晉豐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順手就砸了剛才接住的香水瓶,陸楠淵也不過因為年紀小、資歷淺才屈居他手下,以他的能力手段和背景,又能在他鄒晉豐手下多久呢?

大概是鄒晉豐真動了怒,鄒夫人愣愣地看著他,居然說不出話來。

鄒晉豐嘆了口氣:「蔣同出來以後把他送出國呆段時間,別再給我惹事了,你是嫌我的位子坐的太穩當了嗎?」他狠狠地摔上了門,再沒給她一個眼神。

黎歌的日子重新走上正軌,平靜而忙碌。那天以後,蔣意也再也沒找過黎歌的麻煩,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毒怨,黎歌倒是不在乎,眼神要是能殺人,恐怕在黎歌之前,蔣意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雖不清楚具體經過,也知道多半是陸楠潛幫她擺平了這件事。只是從那以後,陸楠潛就再沒來找過黎歌,黎歌心裡擔心,打電話向陸映虞打探,陸映虞正咬著根棒棒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接起黎歌的電話隨口說道:「我二哥啊,他最近都在家啊,不知道為什麼不出門,不過二哥不出門也算不上怪事吧。對了,許靖鐸約我們周末去老山,你去不去?」

黎歌的心一沉,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陸映虞一向神經大條,楠淵哥有什麼大事也不會主動告訴她,看來還是要自己跑一趟了,於是她拒絕了映虞的邀請,心事重重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放學,她就直奔陸家,江晚音正在花園裡澆花,看到黎歌來了,笑著招呼道:「眉眉來了。」

這裡是軍屬大院,計程車開不進來,黎歌下了車就一路跑過來,還沒喘勻就問道:「江姨,楠潛哥呢?」

那件事江晚音也聽說了,看到黎歌急匆匆過來的時候,就猜到她是擔心陸楠潛,她抿唇笑:「楠潛在三樓小書房呢,趁你陸叔叔還沒回來,你上去看看他吧。」

陸楠潛正端坐在書桌前抄家規抄兵法,他看著雪白的宣紙上默下的兵法,幾排字龍飛鳳舞,他突然擱下筆,自嘲地笑了笑。

小時候陸楠潛被罰抄書,為了讓自己靜心,總習慣用古拙勁正,質樸端方的小楷,而今天落筆便是龍飛鳳舞的行書,理法通達、筆力遒勁。陸楠潛突然陷入沉思,今天心中不平靜。

寫下的一行字墨跡還未乾透: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

陸楠潛突然想起這句話曾被列入韓現的「愛情兵法」,大概是說要講究方法,察言觀色,迂迴前進。陸楠潛對此不屑,他喜歡一個人就要全心全意地對她好,竭盡所有不遺餘力,去他的低調內斂!

突然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黎歌一手撐在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雙眸子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眨一下眼睛,他就會消失不見。

陸楠潛一抬頭就看到她,他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原本正想著她,她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陸楠潛突然心情大好,笑著開口:「小丫頭,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早就知道陸家家法甚嚴,她還親自見過陸建國的書房裡掛著的短鞭,看起來年代久遠,陸叔叔出身行伍,如果真的對陸楠潛動手……光是腦補《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父親鞭打她的場景,黎歌就擔心的不行。

黎歌走進來,她上下打量陸楠潛,沒有明顯的傷痕,看來沒有被責罰,黎歌心中擔子終於卸下,眼圈卻突然紅了。

陸楠潛無奈地笑,怎麼這麼愛哭,他知道黎歌在擔心他,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笑著調侃:「不錯,我們家的小姑娘會心疼人了。」

黎歌眼眶裡一顆眼淚欲落未落,聽他這樣調侃,氣地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這一拳不輕不重,卻恰好落在陸老爺子用拐杖打過的地方,陸楠潛沒有防備,受了黎歌一拳,痛的眉頭緊皺,忍不住嘶了一聲。

果然還是挨打了,黎歌喉頭一緊,眼淚就掉了下來,她伸手要拉陸楠潛的領口,陸楠潛也是個極驕傲的人,這麼大年紀了還挨了老爺子一下子,面子上本來就有些掛不住,不想讓她看見,急忙捉住她的手,告饒道:「別別別,小女孩家家的怎麼能扒大老爺們衣服呢,這不合適。」

黎歌果然停手,眼淚卻掉的更凶了,漆黑的眸子執拗地盯著他,陸楠潛被她看得心裡一陣慌亂,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她的眼淚,嘴裡也開始口不擇言:「寶貝兒,別哭了。」

這話一出,連他自己因為這句略帶輕佻的渾話愣住了,天天聽著韓現那群流氓說,居然順嘴就說出來了。

黎歌的眼淚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陸楠潛終於無奈投降:「好了好了,只要你不哭我就給你看。」

黎歌吸了吸鼻子,立馬擦掉眼淚,強忍著淚意,卻還是忍不住抽噎。

陸楠潛沒有辦法,只好解掉襯衫上面幾顆扣子,拉開衣領給她看。黎歌低頭去看,雖然已經隔了兩天,被拐杖抽出來的那個傷痕還沒消下去,皮膚下一片淤青,看來老爺子是下了狠手了。

黎歌心中自責極了,如果自己當時忍一忍,或者不那麼硬氣,陸楠潛也不必為她處理這些事情。陸楠潛看她一副若有所思,泫然欲泣的模樣,連忙勸道:「這點小傷沒什麼的,你別擔心,爺爺就是性子急了些,聽我說完前因後果后還誇我做的好呢……」

陸楠潛的話音未落,黎歌卻突然撲上去,摟著陸楠潛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頸處。陸楠潛的頸肩處傳來一陣濕熱的感覺,耳邊都是她壓抑的啜泣聲,陸楠潛無奈地哄她,以前還真不知道她原來這麼能哭。

不知哭了多久,夕陽已經收起最後一抹餘輝,不知不覺中,黑夜已經悄然而至,屋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黎歌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哭累了就順勢坐在了陸楠潛的腿上,臉還埋在他的頸窩,緊貼著他的皮膚,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皮膚下頸動脈有節奏的跳動。

保持這個曖昧的姿勢不知多久了,她有些臉熱,想從他的懷裡抽身。卻被他強勢地按住了,在一片寂靜中,黎歌聽到陸楠潛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微微有些沙啞,蠱惑人心。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彷彿穿越空谷而來的夜風:「為你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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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至上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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