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掩瞞
「公主,怎麼了?」
阿箋上前,用汗巾擦去她額上的冷汗,她眸光中蘊著慌亂,神情焦急地看著眼前不停搖曳的燭光,心口上此起彼伏。
「扶我起來,我要去牢獄一趟。」她掀開被褥,將雙腳擱置到床下的木屐上,語氣中帶著迫不及待。
「這個時辰,您要去找五皇子?」阿箋抓著手中的汗巾,不解地看著她,外面的天色還沒亮,此時正是深夜。
「對,我要去親口問問他。」她的雙腳來回攪動,要穿上地上擺放的木屐。
阿箋急忙放入手裡的汗巾,蹲下身子幫她將木屐穿好,緊而找來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護著她出了寢宮的門。
走到外邊,她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拿過夜燈,提著燈與她一同往前走。守在寢宮外面的兩個宮女不解地看著往前走的主僕二人。
夜涼如水,虞七七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冷風灌入她的脖頸間,讓她縮了縮脖子。阿箋只得使力,將她護得更緊一些。
走到牢獄外面時,她開口問了一句,「公主難道也懷疑皇上了嗎?」
「我不知道,我這心總慌得很,要親自問問他。」虞七七眨了眨眼眸,眸光里的無措還未散去半分。
「那奴婢陪著公主進去。」
阿箋說完,便扶著她往裡面走。
牢獄里很陰涼,兩邊的牆上都擱置了蠟油,點著燭光,可光線還是很昏暗,阿箋護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階。
虞正言聽到動靜聲,慢慢從乾枯的草席上坐起身子,他剛定下眼眸,便見到了朝他走來的虞七七,昏暗的光線籠罩住了她的面頰,讓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不過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他看得很清楚,裡面帶著仇恨和憤怒。
「七妹妹...」
他最先叫了她一聲。
「你後悔嗎?」她的病還沒好,聲音中帶了一絲暗啞。
「後悔也無用,你肯輕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他以為她會要了他的命,如今能苟活在這牢獄中,他也知足了。
「我要你這下半生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永遠都出不去。」同她的孩子那般,長埋在地下,在冷冰冰的塵土之中。
「我沒有想到,失去那個孩子會讓你這麼痛苦。」虞正言凝著她,目光微閃,話里倒是帶了悔意。
「那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自然不會明白!」虞七七的眼裡盛了淚光,還夾雜著清晰可見的怒意。
話已至此,虞正言只能沮喪的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父皇對你寄予厚望,這南詔的皇位他是有意要傳到你手上的,想不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令皇室蒙羞的事來,我就應該讓父皇將你千刀萬剮,當我們南詔皇室從來沒有過你這個人。」
她抓著阿箋的手腕,恨不得將能罵他的話都罵出來,這樣她的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七妹妹,你想罵便罵吧,我都無話可說,只要你的心裡能好過些。」此時此刻,他倒是表現出了身為哥哥該有的一面。
她的淚水滑過面頰,熾熱滾燙,眸光也惡狠狠盯著他,過了一會,她的抽泣聲才慢慢減弱下來。
她凝著他,冷冷地問道:「那日你在我寢宮裡說的那番話,在父皇面前呈供的那番話,可有一句假?」
忍著心口上的劇痛,她問出今夜來到這想問他的話來。
虞正言慢慢抬起頭,看著她那副淚水模糊的臉頰,眸光堅定,「我敢對天發誓,我說的那些話,一句假話也沒有。」
霎時間,宛若有一盆冷水順著虞七七的頭頂狠狠澆下來,叫她全身濕透,渾身發冷。
她雙腿發軟,往地上倒去。
「公主!」
好在,阿箋用力扶住了她。
「七妹妹!」
虞正言也跟著叫了一句,神情慌張,帶著心疼。
「你最好是沒騙我!」她稍稍站穩身子,眸光微抬,話里透著狠意,一絲一毫暖意也沒有。
出牢獄路上,她心口上的那顆心帶著跳得越來越快,無盡的慌意朝她襲來,叫她手心裡生出一層冷汗,她多想虞正言說的那番話都是騙她的。
阿箋攙著她,快步回了她的寢宮,她手腳一直冰涼得很,一整天都沒睡好。到了第二日,又迷迷糊糊發起低燒來。
南詔皇后和她的幾個哥哥都到了她的跟前來,她這一病,不知曉牽動著多少個人的心,唯獨虞正廷沒有來,虞正言出事後,翼水王只能再覓日後能登上皇位的人選,領著他一同處理朝政。
虞正廷的性子雖急了一些,可做事向來是有擔當的,若是再磨上一磨,這皇位翼水王便可放心地交到他手上。
「這怎麼又燒了呢?」
南詔皇后焦急地看著一旁把脈的太醫。
「七公主這是受了風寒,這才又發了低燒。」太醫在一旁頷首回道。
「她在這寢宮裡待得好好的,怎麼會受風寒,太醫是不是把錯脈了?」她皺了皺眉,不太信太醫的話。
「老夫自問沒有把錯脈,七公主有沒有受風寒,問一下她身邊的婢女便知曉了。」
太醫轉了轉眼珠子,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南詔皇后重重嘆了聲氣,看向一旁站著的阿箋,「這是怎麼回事?」她厲聲問道。
「回稟皇後娘娘,昨夜公主說這心裡悶得很,想要出門走走,奴婢便扶著她到庭院中走了一遭,不想便受了風寒。」
她囁嚅著,沒敢將實情說出來。
「阿箋,你若是不說實話,一會可就要挨板子了啊。」離她站得最近的虞正鄴一眼便看得出來她是在撒謊,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奴婢說的就是實話!」
阿箋不服氣地看向他,向來找她茬最多的便是虞正鄴。
「那好,先去挨一頓板子再說吧。」虞正鄴當即開口說道。
「娘娘...」
阿箋向南詔皇后求情。
「鄴兒說的沒錯,你是該挨頓板子了,還不快說實話!」這一回,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後娘娘沒站在她那邊。
「公主她,她是到了牢獄中去找五皇子問話。」阿箋絞了絞手指頭,只得將實話說出來。
南詔皇后的眉心一擰,想起翼水王說的那番話了,她定是心裡不安所以才跑到牢獄中去質問虞正言。
爾後,她抬眸瞪向阿箋,「你明知公主的病還不沒好,也不攔著她,還跟她一同胡鬧!」
「皇後娘娘,奴婢知錯了...」
一向凌厲不肯低頭的阿箋,此刻也只能乖乖頷首認錯。
「若是再有下次,有你好受的!」她厲聲訓斥。
「是。」
阿箋立刻應承下來。
外面有婢女跑了進來,朝南詔皇后微微福身,「回稟皇後娘娘,世子爺和她的夫人進宮來了,說是要來看看公主。」
南詔皇后略一抬眸,然後才說道:「叫他們夫婦二人進來吧。」
「是。」
婢女頷首退下。
晏世卿和藺朝歌手裡都帶著東西,進了虞七七的寢宮,他們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虞七七回南詔的消息,而且還不慎生了場病。
「皇後娘娘。」
晏世卿領著藺朝歌,朝她施禮。
南詔皇后看了他一眼,爾後又看向他身旁站著的藺朝歌,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惋惜來,打虞七七自小,她就知道晏世卿對她有意,可虞七七一直是個胡咧咧的性子,總部將他放在心上,當初若是早早將她嫁給了他,那該有多好。
「坐吧。」
她讓兩個婢女們拿了錦凳上來,擱置到他們二人身後。
「娘娘,這是我和夫君帶來的人蔘,可以給七公主補補身子。」藺朝歌與她說了一句,便將手裡的人蔘呈給一旁的婢女,十分的知禮數,讓人心生歡喜。
「你們夫婦二人有心了。」
南詔皇后的臉上掛著笑意,眸光落到虞七七身上時,眼角眉梢卻帶著一抹酸楚。
「七妹妹她的身子不礙事吧?」晏世卿還是習慣稱她為七妹妹,這口還是改不了。
「前幾日發了高燒,今日一早又發了低燒,真是不叫人省心,好在是在這,本宮和她的幾個哥哥們都能照顧到她。」她嘆息一聲。
晏世卿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以為虞七七是和南宮琰之間出了什麼事才回的南詔,想起她的孩子薨逝,心下不免生出幾分瞭然。
虞七七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晏世卿和藺朝歌,「卿哥哥,你們怎麼來了?」
她氣息微弱,眸光帶著一絲詫異。
聽到她的聲音,他急忙抬起頭,斂了斂眸,「聽說你病了,我們便過來看看你。」
「你看世子和他夫人多有心,你與他們好好聊聊。」南詔皇後站起身子,知曉他們有話要說,讓床前站著的幾個兒子帶著她出了她的寢宮。
晏世卿和藺朝歌站起身子,賠著笑意將她送走。
「七妹妹,這是怎麼一回事?」待他們走遠后,晏世卿才敢開口問躺在床上的虞七七。
她朝阿箋伸出手去,讓她扶著自己起來,藺朝歌傾身上前幫忙,拿了軟枕給她墊在後背上。
「說來倒是丟人,此番我回南詔,是為了追查我孩子薨逝的事。」她沉默了一會,才將實情告訴晏世卿。
晏世卿和藺朝歌的眼睛都睜了睜,臉色一片怔然,「你是說,那件事跟這宮裡的人有關?」
她點了點頭,話裡帶著黯然,「是我五哥哥乾的。」
聞言,他眼裡的震驚愈發濃郁,躊躇了一會之後,他將龍葵香的事一併告訴了虞七七,「七妹妹,還有件事,我想也該跟你說一下。我在雲水閣中居住時,曾在裡面發現一瓶龍葵香,那是西楚皇室中的毒藥,可那雲水閣只有你五哥哥住過。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你五哥哥才告訴我,那是他跟西楚郡王想勾結,到燕京中去殺害沈非鴻用的毒,不過後面沒有得逞,南宮琰當時威脅他,要他跟他演場戲。」
這一下,虞七七的臉立刻變了,他說的話同虞正言說的一模一樣,只是,他不知道南宮琰要虞正言演的那場戲,是在她的沉香中放入麝香。
她的手,緊緊抓著被褥。
「七公主,你還好嗎?」藺朝歌擔心她,急忙問了一句。
「沒,沒事...」
虞七七回過神色,說出口的話已經不成句。
後來,晏世卿和藺朝歌再說了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心裡亂成一團亂麻。
直到他們走了,阿箋從外面走進來,手裡端著湯藥,要喂她喝下。
「派人給皇上送信,讓他來南詔一趟。」她咽下喉間的苦澀,昨夜翼水王和南詔皇后的勸慰沒能讓她下定決心,可是這會,晏世卿的話讓她再也不能堅定不移的相信南宮琰。
「好,公主您先喝葯。」阿箋擔心她的身子,將手裡的湯藥遞到她嘴邊。
「砰!」
突然,虞七七一把推開她手裡的葯碗,怒著眉目看向她,「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派人送信給皇上,立刻!馬上!」她朝她怒吼,眸底一片猩紅。
「是。」
阿箋焦急地看她一眼,立刻應承下來,出去找人給南宮琰送口信去了。
她坐在軟榻上,看著阿箋那個跑出去的身影,還有地上殘餘的碎片,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過了一會,事情辦好后阿箋才又跑回來,手裡端了一碗新的湯藥,她的手背上還染著紅痕,方才被虞七七打翻的湯藥,灑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小心伺候著虞七七將葯喝下。
「先去清理傷口。」躺下后,虞七七背過身去,輕聲說道。
「不礙事的。」阿箋怔了怔神,回了她一句。
「嗯。」
她發出一聲輕應聲,便閉上疼痛的眸子。這幾日,她的脾氣變得暴躁了許多,阿箋一直在她身邊盡心儘力替她辦事,她從來都沒這麼吼過阿箋,只是因為南宮琰。
南宮琰一直在宮中等虞七七的消息,幾日過去,始終不見虞七七派人過來,他以為她不會派人來了。
可這日當他處理完朝政之後,楚裴鈺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回稟,「皇上,皇後娘娘派了人從南詔過來。」
他負手而立,凝著眼前籠罩在日光下的殿宇,微微斂眸,「將人叫進來吧。」
「是。」
楚裴鈺走出去,將從南詔趕來的侍衛叫進去。
侍衛走到他身後,朝他叩首,「皇上,我們公主說有要事,要您親自去一趟南詔皇宮。」
「你回去稟告她,等朕將這裡的朝事交待好了便趕過去,不會太久,叫她等朕。」他轉過身子,睨著眼前的侍衛。
「是。」
侍衛得了回復,立刻往南詔趕。
「去將沈非鴻和顧夏叫過來。」末了,等楚裴鈺再進來時,他開口對他說道。
楚裴鈺斂下眉頭,「卑職這就去。」
方才南詔侍衛說的話,他多少聽到了一些,南宮琰這會叫沈非鴻和顧夏進宮,他想應該是將朝事交給他們兩個去處理。
天色微微暗下來時,沈非鴻和顧夏都來到了他面前。
「接下來朕要對你們說的話,你們一句都不能透露出去。」南宮琰坐在長椅上,手心緩緩轉動手裡的茶杯。
「是!」
顧夏最先應承下來,隨後,沈非鴻才跟著應了一聲。南宮琰的不對勁,他看出來了。
「兩日後,朕會去一趟南詔,到時候皇舅跟在朕身後過去,帶上這個。」他的另一隻掌心中,拿出一個兵符,攤開在茶桌上。
沈非鴻瞪了瞪眼,「你,你要...」他咽了咽口水,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無論朕要做什麼,你只要按朕的吩咐去做就行了。」他的眸光緊緊扣著他,話里透滿陰寒。
「可是七七她...」沈非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拉了拉顧夏的衣袖,讓他也說兩句話。
「南詔與我們有了約定,當初也是戰降國,如今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顧夏猶豫了許久,難為情地勸了他一句。
「你有自己的事要去辦,不用急著幫南詔說話。」南宮琰睨了他一眼,臉上一片威凜,讓他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爾後,他繼續說道:「你在燕京中要一直處在戒備中,西楚那邊朕一直讓人盯著,等朕離開燕京,只要對方一找到你,你就帶兵前往西楚,平定西楚的叛亂,將之前西楚沒有拔除的舊部連根拔除。」
顧夏臉色變了變,急忙頷首道:「是!」
「記住朕今夜說的話,出去吧。」他不想讓他們二人在這裡待得太久,待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皇上...」
沈非鴻還有話想說,被他盯了一眼后,也跟著顧夏出去了。南宮琰的獨斷,不是他能勸得住的,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才想起來上次在宮門外,碰到南宮琰將虞七七送走,原來他計謀很早之前就已經布好了。
出到外面,沈非鴻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裴鈺一眼,他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他神情複雜,有話憋在喉間又沒說出來,最後只看著他們一同下了青石台階。
南宮琰說過,方才他說的話不允許他們透露出去半句,沈非鴻便連劉末年都沒有敢找。
虞七七派人回燕京找南宮琰消息,傳到了唐易漪的耳中,媚兒神色微凜,朝她問道:「公主,要不要找郡王爺之前的手下舞憐,怎麼說她都替郡王爺生了一個女兒,也一樣是西楚人,應該會想要出一份力。」
舞憐的身手,媚兒是有耳聞的,她在西楚郡王的手底下,一向是身手最好的那個,只是,外界極少見過她的人,只知道她的暗地裡幫西楚郡王辦了不少事,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不要。」她的念頭,被唐易漪一口回絕,「她早已和皇叔反目,況且,南宮琰還救過她,就算是西楚人,恐怕她也不會想要幫我們。」
「那好,聽公主的。」媚兒垂下眼眸,暗暗惋惜失了一個得力的幫手。
「明日等南宮琰一離開燕京,你就去軍營中把將軍叫回來,就說我身子不適,讓他回來看我一趟。」
她勾起眼眸,眸光中帶著狡黠。
「奴婢明白!」
媚兒點頭,匆匆離開。
豎日,將朝政上的事交代好之後,南宮琰動身去了南詔,只帶了楚裴鈺和幾個護衛。
劉末年找到沈非鴻,眸光中帶著審讀,「這好好的,皇上又要去南詔做什麼?」他將朝堂上的事,大多都交到劉末年手裡,沈非鴻一點都沒沾。
「他不是說了嘛,皇後娘娘叫他過去,興許是有什麼事吧。」沈非鴻找借口躲著他,不願與他多待。
「行了吧,他那幾句話糊弄朝堂上其他官員可以,糊弄我?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
他依舊緊跟在沈非鴻身後,看了一眼身邊來來回回散去的官員,小聲地在他耳邊念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真的是皇後娘娘叫他去的南詔,其他的一概不知。」他死死咬著嘴巴,不願跟他透露半句。
「得,你不說就算了,到時候我也會知道的。」劉末年知道他有難處,也不再追問,自己提著朝服,急匆匆地先他一步離開。
沈非鴻走了幾步,便站在原地,看著劉末年那個略帶氣憤的身影,嘆了一聲氣,這才繼續走下台階。
他一回到府中,便拿著南宮琰給的兵符去了顧夏那裡,顧夏給他撥了二十萬大軍,在燕京軍營中待命。
南宮琰剛剛經過西楚,媚兒便到劉副將的軍營中,告訴他,唐易漪的身子不適,太夫開的葯都不對,讓他趕緊回去看她一眼。
心中記掛府上的嬌妻,他哪裡還能安心待在軍營中,三兩句將軍營中的事交待之後,便跟著媚兒回了將軍府。
唐易漪躺在軟榻上,面色一片憔悴,嘴唇慘白,一看就是一副生了重病的樣子,一見到她,劉副將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問,「漪兒,我已經叫人去請了西楚最好的太夫過來,怎麼樣都得把你治好。」
「扶我起來,我想躺到你懷裡。」唐易漪卻聽不進他的話,眸光中露出幾分依戀。
好些日子沒見到她,劉副將早已想她想得發狂,此刻也禁不住她這番溫聲軟語,當即將她攬入懷中。
一靠上去,唐易漪便輕嗔一聲,「將軍,你的盔甲硌得我頭疼。」她緊緊蹙著眉頭。
劉副將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脫去身上厚重的盔甲,扔到媚兒手裡,媚兒接住轉過身去,掛到屏風上面。
「你這回回來這麼趕,軍營中的事都交待好了嗎?回來的路上,可有隨從護著?」
她躺在他懷裡,有意無意地問著,聲音微弱。
「一聽到你生病的消息,我匆匆交待了軍營里的事,便趕回來了,哪裡還有心思帶什麼隨從。」
他揉著她的柔細的臂,話裡帶滿疼惜。
「那就好,無論漪兒病得有多重,一定不能亂了軍營里的軍務,還有兵符,一定要帶著。」知道他愛惜自己的官職,唐易漪特地提到這一層上。
「你就別擔心我了,兵符我都會帶著,關鍵是你的身子,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可心疼。」
他握著她手臂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唐易漪點著頭,眸光卻往媚兒那兒看了一眼,隨後,她朝他抬起頭,「將軍,漪兒累了。」
「好,那快躺下。」
劉副將托著她的頭,讓她躺下,可她的手卻突然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泛著白光嗎,朝他的心口上刺去。
他的眸色一凜,身子往左躲了一下,被她刺了個空,她擰眉,立刻又朝他進攻,劉副將一手便擒住她的手腕,「漪兒,我待你那麼好,你還是想殺我?」
「你知道我想殺你?」唐易漪擰眉,眸光中劃過一陣驚愕。
「我們洞房花燭夜那晚,你便有這個念頭,就是為了這個吧?」他的手裡,舉起隨身帶的兵符。
「你既然知道,為何一直都沒處置我?」她咬牙,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那是因為,我的心裡始終有你,也以為你會為了我而改變念頭,可是我錯了。」
他收起手裡的兵符,看向她的眸光里仍舊沒有怨恨,只有惋惜。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刺痛感,他低頭一看,同樣的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心口上,尖端還流著血。
「你確實錯了!」
唐易漪一把扯下他的手,他站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劉副將的額角上流下一層又一層汗珠,他以掌力,震開身後的媚兒,要往外面跑去,唐易漪追上前,再朝他的後背狠狠刺了一刀,他抓著門框的門,慢慢挪了下去,整個人跟著倒下。
她冷冷凝著他那雙沒有閉上的眼睛,將他手裡的兵符搶到手裡,和媚兒逃出屋子,一出將軍府,之前的舊部勢力急忙朝她湊了上來。
「都跟著我,我們先去軍營,然後,,再一起打回燕京!」在燕京皇宮時,她便察覺到南宮琰有要攻打南詔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看著他們鷸蚌相爭,她要坐收漁翁之利,報了西楚的仇!
「是!」
媚兒領著他們,一同翻身上馬,跟在唐易漪身後。
她這邊一反目,南宮琰派來的人立刻趕回了燕京,將消息告訴顧夏。那時候,沈非鴻還沒有動身,親眼看著他帶著十五萬大軍,趕去平定西楚之亂。
他斂了斂心神,南宮琰果然料事如神。
可還沒等他緩過來,便收到了南宮琰叫他動身去南詔的消息。他收好手裡的兵符,帶著顧夏撥給他的那二十萬大軍去了南詔。
那時候,南宮琰已經在南詔待了一日,他一到那兒,便被阿箋帶到了虞七七那裡,她的臉色很不好,一看便知道定是生了一場大病,「你生病了?」這是他站在她面前,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起來,你曾經問過我,日後你若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會不會放過你?那時候我摸著你的心口告訴你,一定不會。我將你叫過來,就是想問你一句,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你指使我五哥哥害的?」
虞七七抬起頭看向他,沒有回他的話,只僅僅凝著他。
阿箋原本還站在她的軟榻邊上,一看氣氛不太對之後,先退了出去,一出去,便撞上楚裴鈺那雙銳利的眸。
「這幾日發生什麼事了?」在來南詔的一路上,他就察覺不對勁了,可是南宮琰沒有跟他透露半個字。
這會,看到阿箋站在自己面前,他只能開口問她。
「這回公主將皇上叫過來,是想問問他,大皇子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阿箋走到廊柱邊上,望著眼前漆黑的夜空回道。
「怎麼可能?」楚裴鈺立刻擰緊眉頭,若是南宮琰做出這回事,他該有所耳聞,可那段時日,他在忙著安穩燕京的百姓的心,忙著收復西楚,那件事怎會跟他有關?
阿箋苦笑一聲,朝他轉過頭去,「你不信吧?就連曾經那麼厭惡他的我也不信。」
她的心間生出一陣苦澀,以前她有多針對南宮琰,楚裴鈺也是看在眼裡的,可當虞正言說出這件事是南宮琰指使的時,她居然也不信,可見,南宮琰掩瞞人的本事有多高。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楚裴鈺收回眸光,垂下眼眸,不敢看向阿箋的眼睛。
「我也不想公主傷心。」她也垂下眼眸。
自從虞七七和南宮琰的關係有所舒緩以後,虞七七臉上的笑意她都看在眼裡,若是這件事真的是南宮琰乾的,她真的想象不出她會變成什麼樣。
內殿里,南宮琰站在虞七七面前,凝著她,爾後坐到她面前,「這些話,都是你五哥哥說的?」
「他說當初你答應他,幫他瞞沈非鴻沒有被他殺害的消息,他就要配合你演戲,那場戲,便是害死我們孩子的戲,是不是?」
虞七七緊緊攥住被褥,咬著牙,喉間的苦澀一陣陣湧上來,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是。那場戲我讓他到西楚郡王面前,告訴他,皇舅已經被他殺害了,這樣他才會放下戒心,朝燕京起兵。」
南宮琰的眸中沒有一絲閃躲,面色平靜回她的話。
虞七七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心裡有些遲疑,過了許久,才開口問,「真的?」
「這一點,我沒有騙你。況且,當初我知道婉娘腹中的孩子是她自己滑掉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憤怒,如今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的臉上露出動容之意,話裡帶著心疼。
「難,難道是五哥哥他是因為對你的脅迫懷恨在心,所以才...」她泛著淚光的雙眸中,夾雜出清晰可見的怒意。
「不過,你五哥哥始終是你的家人,如今他既然已經被關押在牢獄中,七七,我們放過他吧。」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柔聲勸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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