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再見面
我趕緊回撥了付掌的電話，那頭接電話的是個女人，「你終於是開機了，我們這裡是西安中心醫院的，你父親現在正在醫院裡，麻煩你過來一下。」
「他怎麼了？」我緊緊地抓著手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你到醫院再說吧，反正情況不是很樂觀。」
我查了最近飛西安的飛機票，是三個小時后的半夜，沒辦法，只能又去找林軒。
林軒並未給我開門，而是叮囑我，「我知道是我太急了，今天你先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林軒，我真的有事找你！」我繼續敲著他房間的門，半夜也沒有去機場的巴車了，只是想麻煩他送一下。
林軒依然沒開門，我的手機里收到了他的微信——「我只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過段時間就好了。我知道你心裡肯定還惦記著沈景瑜，那晚上之後我就覺得你對他跟對我不一樣，沒關係，我可以等。今天你能答應我的求婚，我已經很高興了，我很知足了。」
他說的話我簡直聽不懂，我沒有再去敲門，而是自己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定了機票，自己打車去了機場。
一路上我都在擔心付掌，也懶得去想我跟他之間的事情。
到了西安，我便是馬不停蹄去了醫院，他的主治醫師不在，只有個值班的醫生在，跟我大概說明了下情況。付掌是冠心病加上肺炎，當時是倒在了崗亭上，物業公司送他到醫院的。
我這才知道，經過沈景瑜的介紹，他在一家物業公司做巡更，晚上看看大門。這種工作一直都是長期夜班，加上一直以來有飲酒抽煙的習慣，高血壓也有，就導致暈倒了。若不是到醫院搶救及時，大概是連命都沒有了。
那時天快亮了，我坐在付掌的床邊，看著他消瘦的模樣，心如刀絞，我從未關心過他身體的問題，只覺得他一直都在闖禍，恨不得永遠都擺脫他。若不是他這次都進醫院了，我想，就算他改過自新，我也不會主動回來見他的。
林軒的電話打了過來，大概又是想跟我聊一些有的沒的，我索性將手機關了機。看了看時間，起身去外面的早餐店買了一些清淡的粥回來，我回來的時候，付掌已經醒了，見我拎著粥回來，竟熱淚盈眶，「你怎麼回來了？」
「為什麼生病了也不告訴我？」我走到床頭，將粥放在了柜子上，再拿杯子倒了一杯熱水給他喝下。
他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眼角的淚水，「我這都是老年病，沒想跟你講，怕你擔心。上次跟你打電話你沒有罵我，我很高興，我就多喝了幾杯。哪知道上班就暈乎乎的就暈了過去。」
我坐了下來，「跟我去成都吧。」
他笑著擺手，「行了，我年紀都這麼大了，還跑那麼遠的地方去做什麼。西安我也混熟了，還有工作，我一樣可以過的。再說，我得了心臟病，萬一哪天沒了，還能回咸陽。」
他說得十分淡然，像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
「我現在都在成都定居了，我跟林軒在一起了，準備要結婚，他家裡的人是四川的，肯定也會定居在四川。你不跟我去四川，我怎麼照顧你？」
「林軒？是之前來我們家的那個么？那孩子不怎樣呢，那沈先生呢？他真不是男朋友？」
我搖頭，「你的沈先生有妻有兒子的，我怎麼可能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若有所思，「反正我是不跟你去成都。」
「你不是天天跟我鬧說你的養老問題地我負責嗎？我現在負責了，你還不去？」我皺起了眉頭。
他笑了，「我這一個人在西安不一樣活了大半年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我給你惹了那麼多麻煩，你都還能見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紅了眼圈，曾幾何時，我多看不起他，此刻，我就有多痛恨我自己。
「好了，我這不是為了不讓你擔心嗎？我以前是個混蛋，你也老覺得我沒出息對不住你，我就想啊，我就要讓你看看我怎麼發家致富的，結果又欠了那麼多錢，越欠越多，我就是個拖累。你帶著我，只會讓那個林總跟瞧不起咱們家。你也別告訴他你回西安是來找我的，不然他們家以後怕是要虧待你。我這個做爸爸的也沒什麼可以留給你的，我住的宿舍枕頭裡面有張卡，是我的名字的卡，那裡面有五千塊錢，你先拿著，就當我給你的嫁妝。」他伸手想過來幫我擦眼淚，可還沒摸到我的臉又是收了回去。
我的眼淚跟著就落了下來，他現在真的是一心一意地為我著想。
「你能不能不說這些，你只是冠心病，沒那麼嚴重的。什麼嫁妝不嫁妝的！你欠我那麼多，五千塊就想擺平？」我站了起來，氣鼓鼓地罵道，「我不管，等你好了，我就要帶你去成都，我想要讓你以後死在成都，回不了咸陽！」
他並未動氣，而是笑著過來拉我的手，「我能力只有那麼多，以後出院了，我就繼續去上班，每個月除了日常開銷，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拿去還賬。是我欠你的，可我不能跟你去成都，我不配做你爸！」
「你想擺脫我了么？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法律上我們就是父女關係，你根本就逃不掉！付掌，你給我好好休息，你欠我那麼多，你還得打工給我還錢呢！」我甩開他的手，吼道，「我看你就是接受不了我對你態度好點，就喜歡蹬鼻子上臉。等你好了，我就算是綁也把你綁到成都去！」
「思思啊，爸爸知道你是想照顧我，可我就是個廢物！我以前都說的混蛋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也別恨我了。你就該往以後看，不過那個林軒，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管得住他，反正，你在外面多注意一下。」他合上了眼睛，「我有些累了，我再睡會。」
我看向了柜子上的粥，他大概是不想喝了吧。
轉身，出了病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滾燙的淚珠兒不停地往下滾，不知為何，我竟可以為付掌這個人哭得差點斷了氣。
我打開手機，鋪天蓋地的簡訊，都是來自林軒的。
還沒來得及看簡訊，林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擦了臉上的淚水，接聽了電話，「喂？」
「你在哪裡？你是不是昨晚上就出去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成熟呢？今早要不是蔣姨跟我說你沒在家，我還一直以為你在家呢！蔣姨在家裡做了早飯，我馬上到公司了，你打車過來，把我帶過來的早飯吃了！」林軒幾乎有些命令的語氣。
「林軒，我現在回不去，我在……」
「回不來？就因為昨晚上的事情？你就那麼寂寞一定要睡了才舒服嗎？」林軒諷刺道，「你晚上是不是出去找男人了？」
我看著自己面前來來往往慌慌張張的醫患家屬，哭笑不得，「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不然你怎麼跟沈景瑜睡的？」林軒火冒三丈。
我瞪直了眼睛，「我跟沈景瑜為什麼睡在一起，你不是很清楚嗎？」
「我清楚？我哪裡清楚？沈景瑜為什麼也在酒店？是你打電話讓他來的，還是你們之前就計劃要在酒店偷情？你當我是傻子嗎？二手貨，你還裝什麼裝？」林軒就像是吃醉了酒一樣，句句帶刺。
我的心像是萬箭齊發一般，難受極了。
「我可能真的是裝了，你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氣得要掛電話。
「半個小時內，給我回公司！」他命令著我。
我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所有心中所想全部變成了口上的刀槍劍雨。
我直接掐斷電話，不想聽他再說半個字。
掛了電話之後我馬上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這幾天我可能回不去了，要不，我給你訂張票，你也回西安來。」
「你回西安了？出什麼事情了？」媽媽驚訝道，「昨晚上半夜走的？怎麼都沒有跟我們打個招呼，剛林軒還說你可能提前去公司了呢。」
「我……」後面那個「爸」字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付掌進醫院了，醫院把電話打到我這裡，我要不回來，他真的沒有人照顧。」
「進醫院了？怎麼回事？前幾天跟你打電話不還好好的嗎？」媽媽問道。
「高血壓、肺炎、冠心病……我暫時可能回不來。」我同媽媽講道，看著自己的腳尖，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付掌太多，不然他也不會再我上半輩子如此折磨我。
「回不來就算了，我就不過去了，我要去了你還得照顧我。老年人年紀大了，很多病就來了，這也是正常的，你也別太擔心了。等他好些了，你帶他來成都，咱一家人還是可以一起生活的。」媽媽絲毫沒有要排斥付掌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回成都了，媽，要不你先過來吧……」我實在不想讓媽媽跟林軒單獨住在一起。
「等他好些了再說吧，要是真不回成都了，到時候再給我買票也行。對了，你身上錢帶夠沒，沒夠的話，我這裡還有點錢，我給你打過去。」
媽媽才是世上最好的人，她知道關心我，關心身邊每一個值得在乎的人。
「夠了，媽，你好好保重。」
我一直在醫院裡陪著付掌，他公司的人來過一回，送了一些補品。
到了晚上，剛吃過晚飯，林軒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大概是媽媽已經告訴他我在哪裡了。我跟他賭氣，當然不願意接他的電話。
付掌見我一遍又一遍地掛著林軒的電話，忍不住勸我道，「接吧，打了那麼多遍肯定有急事。」
我正收拾著他的換下來的衣裳，往口袋裡塞著，沒好氣地說道，「有什麼急事，天都沒塌下來，就沒什麼急事！」
「是不是因為他不想讓你來見我？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以前我也是個不負責任不稱職的父親，早該跟我斷絕關係了。」他掙扎著要坐起來。
我趕緊將衣裳放在一旁，將床搖了起來，他雙手壓在被子上，「思思啊，接吧，很多事情就該說清楚的。」
我這才是接了林軒的電話。
「思思，真的對不起，昨晚上是我想多了，我該給你開門的，我怎麼能那麼狹隘地去想你呢。今早的事情，也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說你，我知道你答應我的求婚是真心，我就是受不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以後一定改，我再也不會跟你說那些話了……」
「我現在不想談我們之間的問題！」我本能地想要掛電話。
「那付叔現在人怎麼樣了？你身上的錢夠不夠，我再給你打點錢！」林軒追問道，「要不我定個機票過去，你一個人照顧得了不，要不再請個護工！」
「我一個人可以，錢夠。」我冷冷地說道，早上他的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在刺痛著我，我自問自己是因為感情才答應他的求婚的，沒想到他一直在介意我跟沈景瑜那天晚上發生關係的事情，還因為這件事情聯想很多。
「思思，不要生我的氣了，我真的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再關機不理我了！」林軒幾乎是在祈求著我。
我垂下眼帘，將裝好的臟衣服放在了一邊，走到窗前，又到了快要下雪的日子，外面的天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好冷。
「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掛了。」說完，我便是掛了電話。
我以為我已經懂了林軒，我以為我跟他是真的心心相印，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
晚上付掌上廁所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像是聽到他跟誰打電話，但因為自己太累了好幾天沒睡覺了，也沒有細著去琢磨。
第二天一早，我正收拾著我夜裡睡得小床，準備將小床收成椅子，病房的門被敲響了，我看了一下時間表，查房的時間還早啊。
付掌也被驚醒了，睜開了眼睛。
我放下手裡的事情，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是沈景瑜？！
他還是老樣子，只是臉上留起了鬍鬚，看起來要成熟了不少，手裡拎著果籃跟補品。
「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有談戀愛忘了自己的親爹！」沈景瑜見到我時，懟了我兩句便是自顧自地進了病房，自己將東西直接放在了柜子上，也跟就沒有要給我的意思。
「沈先生，你也別這麼說，她因為我受了很多苦，是我對不起她。她能來看看我已經很感激很高興了，她要是不來，我也是不會責怪她的。」付掌趕緊為我解釋。
「能這麼想，就對了。感覺怎麼樣？好些了么？」沈景瑜關切地問道付掌。
付掌忽然眯上了眼睛，打著哈欠，「思思，麻煩你幫我陪陪沈先生，我想再睡會。你們最好去吃個早飯，順便回來幫我帶點兒！」
我回頭剜了一眼付掌，馬上扭頭對沈景瑜說道，「我還是送沈先生回去吧，我們可不太適合單獨吃飯，嫂子是個大好人，我可不想傷了嫂子的心。」
「他有老婆，你不是也有未婚夫嗎？你們倆就吃個飯還能傷了誰的心？真是的，快去！我今天胃口好，想吃點夾饃，記得帶小米粥，其他你的都喝不習慣！」付掌說著已經轉過身去了。
沒轍，我還真要請沈景瑜吃頓早飯了。
領著他就在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坐了下來，原本就是路邊攤，我們也就坐在了大公路邊上。
「聽你爸說，你要結婚了？跟林軒？」沈景瑜似乎對我的私生活很感興趣。
我蹙眉，「這麼打聽我的事情，你不會看上了我吧？」
「跟我睡過的女人沒幾個，你是其中一個，我怎麼也得看著你幸福啊！」沈景瑜的嘴角勾了起來。
「你為什麼要幫他？他現在的樣子我都懷疑他還是不是我爸！」我正眼看著沈景瑜，這個男人的行為舉止怪異地很。
「你跟林軒不可能結婚的。」他玩弄著手裡的筷子，像是學生時候玩弄著手裡的筆一樣，那筷子一直在他的之間旋轉跳躍。
「你以為你能阻止我么？」我笑了，「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而且，麻煩你以後少管閑事，慈善家也不會像你一樣管得這麼寬！」
「我可不是慈善家，我只是想讓你認清這個世界，你還是太嫩了。五百萬就讓你心甘情願跟他結婚，當時來找我，我一千萬都可以給你！」他的言語跟半年多以前一樣，字字帶刺。
「那是我少賺了五百萬呀，早跟我說你那麼有錢，我肯定不止坑你一千萬！」我白了沈景瑜一眼。
這時點的早餐都上了桌子，我忍不住罵道，「趕緊吃，吃了好滾，我可不想再看到你！」
「我是哪裡得罪你了嗎？」沈景瑜並未要動手吃早飯的意思，而是夾了點心放進我的碗中，「我只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林軒不是你的菜，你遲早會後悔的。」
「他不是我的菜，難道你是？」我沒好氣地說道。
忽然，空氣像是靜止了一般，我甚至聽不到周圍過往行人的聲音，聽不到車流中車駛過的聲音。
我夾了點心，塞進自己的嘴裡。
一頓早餐下來，他並未吃一口，我與他也並未再說半句話。
沈景瑜開車送我回醫院的時候，我剛下車，就發現在醫院門口站著的林軒。見我從沈景瑜的車上下來，他轉身就進了醫院。
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哦豁，這下誤會大了，要不要我去幫你解釋？不過我去可能會加重難道哦！」沈景瑜笑著問我。
我關上了車門，沒好氣地罵道，「狗咬耗子，你管什麼閑事！」
「耗子，那我先走了！」沈景瑜大聲跟我告別。
「滾，死狗！」我罵罵咧咧地跑進了醫院。
上樓，林軒就坐在付掌病房門口的長椅上，見我來了，也不起身不說話。
我走到他的面前，見他垂著腦袋，我本想先將早餐拎進去，再回來跟他解釋。可我剛要開門，就被他一把拉住了，「你回來真的只是來看付叔照顧付叔的？」
「我說是，你信嗎？」我索性坐在了他身側，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他沉默了。
我苦笑，「既然我說什麼都不信，你又何必問呢？」
「你是知道他離婚了，所以一定要回來的嗎？你還會跟我回成都嗎？我可以一切都當沒有發生過！」林軒再抬眼的時候雙眼猩紅。
我抿了抿嘴，「我們的事情能不能推后再說。」我從他話里篩選到的信息是沈景瑜離婚了？
「所以，他以離婚，你就像個哈巴狗一樣回來？」林軒搖頭道，「我對你做了那麼多，你都看不見，他揮一揮手，你可以回去給他做條狗？」
「啪！」
他的話實在難聽極了，我打下那一巴掌的時候，我自己都驚訝了。
他捂著臉看著我「惱羞成怒了？」
我的手有些顫抖，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就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比不上他一句話。可我還是痴痴地去討好你，是博你開心，可是你的心理從來都沒有過我，從來沒有！」林軒說完氣沖沖地跑掉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眼中有了霧氣，我發現自己是真的動心了，他卻不選擇相信我，都懶得聽我一句解釋。
將早飯拎進病房，付掌一邊吃一邊問著林軒的情況，大概了解了一下，就開始分析，「是我啊，我就選沈先生。林軒這個人太小氣，不適合過一輩子。可惜就可惜在，沈先生結婚了，還有個孩子。」
「那如果沈景瑜沒結婚了？或者離婚了，就帶個孩子呢？」我坐直了。
「當然是沈先生了！」付掌沒帶絲毫猶豫，「林軒我就見過一次，他不是什麼好東西，相信我。之前不阻止你，是覺得你可以看清他的面目，今天既然為了這點小事都跟你吵成這樣，這種人不結婚也罷！」
我詫異地看著付掌，「離婚了也行？」
「只要孩子沒過三歲，有什麼不行！你過去就是現成的媽！選對象，最重要的是人品跟愛不愛你，如果人品不對，咱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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