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孟一荻的妥協
這世上大約真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太子將太子妃軟禁在別院里的消息不脛而走,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等到蕭爍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連朱良莘都已經聽到了風聲。
這一下,蕭爍可真是焦頭爛額了。皇後幾次傳召他,他都避而不見。直到最後是孔嬤嬤直接去東宮堵的人,他這才不情不願地來到了吉昌宮。
「母后這個時辰喚兒子來宮中,是有何事」,蕭爍行禮之後,便直接坐了下來,用手捏了捏眉心。最近他疲於應付宋文禹他們,本以為聖人向宋文禹發作之後,自己能有個喘息的時間。卻沒想到,被逼迫得更緊。
關於朝堂上的事情,朱良莘不是不清楚。只是自己兒子和孟一荻之間的那些糾葛,卻又不能坐視不理。蕭爍的態度並不好,可是朱良莘卻並沒有和他計較,「本宮且問你,外頭傳言你與孟一荻已有嫌隙,且你將孟一荻軟禁在了別院,可有此事。」
「無稽之談」,既然已經和孟一荻和解,蕭爍並不想將之前自己的那些猜忌都說出來,「只是兒臣覺得,眼下這個狀況,還是讓她待在別院穩妥一些。等到兒臣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併處理完了,再將她接回來也不遲。」
朱良莘默不作聲,聽出了蕭爍的言下之意。孟一荻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是精貴之身,萬萬沒有在別院出生的道理。蕭爍之所以這麼說,看樣子是打算快刀斬亂麻,在這四個多月的時間裡解決所有問題。
思及此,朱良莘抬頭看了一眼蕭爍,見他一臉倦容,也只得將一些難聽的話咽了回去,「你也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大孟氏肚中的孩兒還有好一陣子才會出生。可這小孟氏,馬上就要臨盆了。」
「兒臣自然是沒有忘記的」,蕭爍沒想到朱良莘會突然提到小孟氏。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問道:「母后怎麼會突然提起她。莫非……這幾日您見過她。」
「見過一兩次」,朱良莘語氣淡淡的,「她每日都會主動來吉昌宮問安,可本宮鮮少見她。眼瞅著這一個月她就要生了,本宮體恤她的身子,索性就下了一道旨意,將這些繁文縟節給免了。」
蕭爍聞言,哂笑道:「她倒是心思縝密。」
「在宮中步步為營的活著,本也不是錯」,說到這兒,朱良莘若有所思地看著蕭爍道:「你也莫覺得本宮與你絮叨,既然你知道她是個有心思的,就應當好好安撫,切莫在這個時候給你節外生枝才是。」
「兒臣曉得的。」
朱良莘見蕭爍應承了下來,眉頭這才舒展些。可是一想到還在別院的孟一荻,眉頭又擰在了一起,「至於太子妃,你還是儘早接她回來吧。你若實在不放心,本宮可以幫你護她周全。放在外頭,難免讓人捕風捉影。」
蕭爍聞言,點了點頭。朱良莘見他有所退讓,便又道:「好,那本宮便不留你了。」
蕭爍站起身來向朱良莘行了禮,剛要離開,又回過頭來看向朱良莘道:「母后,兒臣忽然想到,這後宮之中久未曾添子嗣了。」
朱良莘一愣,沒明白蕭爍怎麼突然提起這一茬。母子二人對望片刻,朱良莘忽然心裡一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是許久不曾有了。本宮也該好好清查一下這後宮,看這是不是人禍。」
「這樣也好。勞母后費心了」,說著,蕭爍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吉昌宮。
他人前腳剛走,朱良莘先前還帶著些溫度的眸子忽然就變得極冷。
「乳娘」,她側過頭來看向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孔嬤嬤道:「這兩天文貴人的身子如何。」
「回娘娘的話,文貴人一切如常,並無異樣。」
「聖人呢,還經常去她那兒嗎?」
儘管朱良莘問這句話時神色冷淡,孔嬤嬤卻還是在答話之前先打量了她一眼,這才低下頭去回道:「已經不太去了。聖人這一陣子,纏綿病榻,能夠起來走動的時間很短。」
「哦」,朱良莘應了一聲,忽然短促地冷笑了一下,「文貴人那兒給本宮盯緊些。至於其他宮裡的人,若是這段時間有誰傳出懷有身孕,不用本宮出手,聖人都會坐不住的。」
「奴婢這就去辦」,孔嬤嬤領命之後,旋即便走出了吉昌宮。就在她剛離開吉昌宮大門的那一瞬間,原先眼神之中恭敬的神色忽然之間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儘是冷漠和一絲嘲諷。
……
蕭湛正坐在書房裡看著手上那一本石破天驚的證據,還沒翻幾頁,飛雲便拿著一封信來到了他身邊,遞到了他的面前。
蕭湛將賬簿放下,接過信打量了幾眼,便將之又小心折了起來,「阿九說,朱良莘忽然要盯緊文綾了。」
他話音剛落,飛雲便很自然地問了一句,「她這是怕文綾懷有皇帝的子嗣。」
「大概是吧」,蕭湛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那封信,微微笑道:「若是九弟確實不在人世了,文綾的這個孩子確實足夠讓她忌憚。可惜……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
「王爺現在打算如何做?」飛雲隨意一瞟,就瞧見了蕭湛放在手頭的那兩個舉足輕重的證據。他總以為,若是蕭湛將這兩個證據一併呈上,聖人之怒蕭爍未必能夠承受。
「不做什麼,繼續一點一點地給太子加碼,且看他如何自圓其說吧」,說著,他看向那兩本賬,並伸手將其中一本又拿起來翻開起來,「這兩本證據在我沒有吃透之前,也不會呈上去的。況且聖人前一陣子將文禹罰了,無非是在給我以警示。他想要兄友弟恭,不想我咄咄逼人。」
「那文綾那裡,你打算如何處理?」
「她果真有身孕了嗎」,蕭湛想了想,如是問道。
「根據陸薇的消息,應該是沒有的。」
「那便不用緊張。她沒有身孕的情況下,朱良莘不會動她。這個節骨眼上,她也不想節外生枝。」
「可若是……她果真有了呢」,飛雲瞧著蕭湛波瀾不驚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好奇,蕭湛會如何抉擇。
「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蕭湛翻紙張的動作停了下來,想了想道:「若是她有了,全憑她意願,看她要不要這個孩子,我是不會阻攔的。只不過,即便是不要,也要想個辦法將朱良莘拉下馬。」
蕭湛的回答似乎是在飛雲的意料之中,他垂下眼帘,不再生問。師徒二人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蕭湛先開了口,「九弟還是會經常去陪我母妃嗎。」
「嗯,時常會去」,想起那個一臉冷漠的少年,飛雲臉上冷硬的線條也多了幾分人氣,「起先他碰到我們的人時還很戒備,時間久了,便隨我們去了。」
一副沒把人放在眼裡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少時的公主。
飛雲這般想著,只覺得麻木已久的心臟又疼痛了起來,可他卻並不討厭這樣的疼痛。
蕭湛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苦惱,「他去的這麼勤,早晚是要被朱家的人發現的。咱們手下人做事更要謹慎小心一些,以絕後患。」
「是」,事關任夫人和阿銀的安全,飛雲自然會慎之又慎。
「想來,我也有好幾日沒有去見母妃了。索性便趁著明日沐休去一趟吧」,蕭湛敲了敲桌子,下了這樣的決定。
他要去看自己的母親,飛雲自然也不會反對。只是一想到阿銀的存在,飛雲還是有些猶豫,「那……你說不定會碰到他。」
「嗯,咱們兄弟二人,也是時候見一面了」,蕭湛如是說道。
……
沐休那日,春光正好。
看著這眼前花團錦簇的場景,蕭湛便禁不住在想,這幾日宋文禹在家中閉門思過,不知道在陪著阿金做些什麼。
他自嘲一笑,知道這不是他該想的問題,卻又忍不住不去想。那日阿金還他玉牌的情形歷歷在目,她是那樣的決絕,著實傷了蕭湛的心。
「王爺,咱們到了」,飛雲見蕭湛到了山門前卻沒有下馬,便適時提醒了一句。
「嗯」,蕭湛淡淡地應了一句,便利落下了馬。他將韁繩一拋,便徑直往前行去,並沒有等待飛雲的意思。
任氏居住的小屋坐落在大慈悲寺的角落處,自成一隅。不管著寺廟的香火如何鼎盛,都與他們無關。蕭湛推門走進屋子裡時,阿銀正與七巧坐在一旁,七巧一直在說話,阿銀便沉默聽著。任氏坐在不遠處,正在飛針走線,偶爾抬起頭來看著這一對小兒女,眼裡的溫柔似是要溢出來一般。
這樣的笑容讓蕭湛一怔,他已經不太記得上一次母妃露出這樣的笑容,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這三人之中,當屬阿銀的耳力最好,門邊剛一有動靜,他便扭頭向門口看去,凌厲的眼神似是一頭桀驁不馴的孤狼。
蕭湛與他對視了一會兒,這才扭過頭去看向任氏道:「母妃,我來了。」
任氏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活計,走到蕭湛面前,「怎麼都不和我提前說一聲。」
蕭湛笑了笑,抬頭看向一直在盯著自己瞧的阿銀。之前還在阿銀面前繪聲繪色地說著話的七巧,早就已經縮在了阿銀後頭,不敢吱聲,「兒臣是想到許久都不曾來看您了,實在等不到派人來通知您,便先過來了。母妃莫非不歡迎我?」
「哪裡的話」,認識說完,看向阿銀。
她擰了下眉頭,正在想著應當如何介紹阿銀時,蕭湛卻先一步說道:「這位俠士,我與他也是相熟的。母親,兒子想和這位俠士單獨聊聊。」
任氏有些意外地看了蕭湛一眼,卻始終看不穿自己這個兒子內心真正的想法。她下意識地看向阿銀,見他並沒有抵觸的意思,這才嘆了一口氣,向著七巧招了招手,這才又道:「那我和七巧去外頭等你們。」
「嗯,我的侍衛在外頭守著,他會保護母妃的。」
任氏點了點頭,拉著七巧出去了。門剛合上,蕭湛便選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他見阿銀還是戒備地瞧著自己,便也示意他坐下,「你無需這般忌憚我,若是真動武,我可打不過你。今日,我只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阿銀利落坐下。他倒不是有多害怕,只是面前這個青年,總給他一股子捉摸不透的感覺,這讓他很不舒服。
「嗯……若是可以,我是想與你聊聊你的阿姐的」,蕭湛難得詼諧地開了個玩笑,還未等阿銀表態,便又自動換了個話題,「不過咱們時間有限,我並不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與你聊她。」
阿銀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如此坦誠,甚至於一開始就將自己的籌碼都攤在了自己面前。阿銀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
阿銀皺了皺眉頭,眼神變得更冷。
那是動了殺心的眼神。
縱使面對這樣的阿銀,蕭湛卻毫不畏懼。他輕輕一笑,豎起兩根手指向著阿銀比了比,「你放心,我不是要害你的阿姐。你知道你阿姐總共救了我幾次嗎?兩次。既然如此,我又怎麼會恩將仇報。今日我來,只是想與你敘舊。九弟,咱們好久不見了。一別數年,你可還好?」
他的話猶如驚雷一般,讓阿銀亂了陣腳。到底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縱然他想要表現得如何雲淡風輕,當有人真的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戳破他的身世時,他還是會有些無所適從。
蕭湛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道:「那時你還小,可是我虛長你幾歲,都記得的。」
「你是任姨的兒子」,這是一句肯定句,「可是,我卻什麼都不記得了。抱歉。」
阿銀言辭生硬地說道。顯然,他並不想談論自己的這一層身份。這一層身份於他而言並不是榮耀,而是詛咒。他的一切苦難,皆是因此而起。
蕭湛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裡所想,便道:「我知道你抵觸我叫你九弟,我在外人面前,也斷然不會如此稱呼你。甚至於,我還會裝作不認識你。可是九弟,我們的父親,在內城裡住著的那位聖人,他這麼多年來可一直在找你,他……」
「他找我做什麼。為了送我去見我母親嗎」,阿銀譏諷地反問道。
蕭湛抿了抿唇,壓低聲音說道:「我若說,他費勁千辛萬苦地找你,只是為了彌補你,甚至於要把皇位傳給你,你相信嗎?」
阿銀盯著蕭湛看了片刻,依舊面無表情,「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即便是真的,他想給什麼,與我何干,我並不稀罕。」
「你可真是……」怔愣過後,蕭湛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怎麼。你覺得我會如何?歡欣鼓舞?與他之間的仇怨就此一筆勾銷?」阿銀神色平靜地看著蕭湛,卻說著驚天動地的話,「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那是你的父親,還是你的聖人。你若是動了殺心,便是弒君弒父」,蕭湛眉頭微微蹙起,不敢苟同地說道。
「你剛才說,本想與我聊聊我的阿姐。那你便應該知道我的身份」,說著,阿銀抬起頭來看著蕭湛道:「我若殺了梁祈安,那才是弒父。我殺了皇帝,最多算是弒君。」
「你……」蕭湛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正打算再說些什麼,阿銀忽然站起身來。
「你也不必如此試探我,我對你們的那些事兒,向來不感興趣」,說著,他便徑直往門口走去。
一拉開門,就見著飛雲站在門外。阿銀抬頭看了一眼飛雲的臉,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走向任氏及七巧,向她們告別。
飛雲看了一會兒他離開的背影,這才回過頭來走進屋子裡,「王爺,你怎麼想起來和他說這些話。」
「他很聰明」,蕭湛依舊坐在那兒,若有所思地瞧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已經空了的木椅,「我與太子都應該慶幸,他本無意於那位置。」
「王爺這是想要九殿下與你站在統一戰線」,飛雲立馬就明白了蕭湛的意圖。
蕭湛沒有否認,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可惜他對這些,壓根就不感興趣。我現在只盼著他能夠放下那股子執念,莫要做傻事,辜負了綾姨對他的期望。」
飛雲沒想到蕭湛會突然提起花綾羅。他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光是聽到這個名字,便已經叫他心痛不能自已。飛雲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換了個話題,「他應該是看出來我是用的易容術。」
「無妨,他不會深究的」,蕭湛一邊說著,一邊推門遠眺。只見任氏正站在阿銀面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可以的話,我希望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
華燈初上,別院里的燈籠剛一掛上,蕭爍便準時出現在了孟一荻的房間門口。這一幕,孟一荻已經見怪不怪了。以至於她明明聽到了房門口的動靜,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反正出現在那裡的人,必然是蕭爍,不會有其他人。
「太子殿下」,她可以不理蕭爍,可是竹兒與沈玉卻不得不行禮。
蕭爍看都沒看她們二人一眼,揮了揮手,便叫二人退下了,「你還沒用晚膳?索性,便一起用了吧。」
蕭爍看了一眼擺在桌子上的飯菜,用手探了一下溫度,便知道擺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可他卻沒有說破,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坐了下來。孟一荻聞言,回過頭來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半晌,才從窗邊來到他對面坐下。只不過,她似乎依舊沒有吃飯的意思。
「怎麼?飯菜不合口?」蕭爍端起碗來問了一句,見她不答,便自顧自地夾了幾口菜品嘗起來。細細咀嚼之後,又放下碗筷道:「是不太可口。我明兒個就把這個廚子換了。還好意思說是御膳房裡退下來最好的大廚,不過如此。」
「不必如此,是我沒有食慾」,孟一荻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連累他人,終於出聲回了一句話。
蕭爍輕輕嘆了一口氣,瞧著孟一荻道:「這還是我進門以來,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為了別人。你與我之間,竟然已經淪落到此了嗎?」
孟一荻垂下眼,再次沉默。蕭爍見狀,苦笑道:「是我的錯,問題如此尖銳,你當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殿下……不必對臣妾如此……」
孟一荻話還沒有說完,蕭爍便打斷道:「本來便是我當初犯糊塗,讓你受了委屈,而今你心裡有委屈,我是理解的,也受得了你這份委屈。只是阿荻,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真是怕……哪天我保不住你。」
孟一荻聞言,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蕭爍。他難得如此開誠布公地說話,孟一荻雖然對於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不感興趣,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於是她輕聲問道:「是皇後娘娘那兒,聽到了什麼嗎。」
「大概吧。前兩日母后宣召我入宮,不過是問了那麼一句,也沒有深問。只是你再不回去,怕是那些風言風語愈演愈烈,到時候……」
孟一荻咬著唇,將手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蕭爍的眼神也隨著她的動作一道挪到了這圓滾滾的肚皮上,「我本來是打算,等處理完那些瑣碎的事情以後,再接你回去的。」
「殿下,您不必再說了」,身不由己這四個字,她其實比誰都懂。她忽然抬起頭來看向蕭爍,眼神平淡而又堅定,「我回去便是。」
她不知道蕭爍今日說的這些話里,到底有幾分是真正為她著想的,她已經沒有那個精力去追究的。而今她最後一點念想,便是這個孩子。
任它風雲如何變幻,她都想要保這個孩子平安。
「待我妹妹臨盆之後,我便回去。」
蕭爍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只是單純地將她的退讓當成了一種妥協。孟一荻瞧著他歡欣鼓舞的樣子,也沒有撕破這層窗戶紙,只是低下頭來,再次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飯罷,孟一荻沒有挽留蕭爍,一如往常一般。只是在沈玉和竹兒進來伺候的時候,她突然向二人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已經答應太子殿下了,等到小孟氏產子之後,我便回去。」
沈玉愣了一下,孟一荻轉過身來看著她們兩個又道:「總這麼迴避著也不是辦法,我月份將大,隨時都有可能臨盆,若是嫡子不生在宮中,恐惹人詬病。」
「娘娘說得是」,沈玉低下頭來,暗嘆了一句這光鮮亮麗背後的身不由己,「娘娘回宮以後,萬事更要小心了。畢竟皇城之中不比外邊那邊隨心所欲。人的眼線多,是非也多。」
竹兒聽到沈玉提起「眼線」二字,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沈玉一眼,見沈玉的眼神壓根就沒往自己這邊瞟,便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復又低下頭。
孟一荻點了點頭,輕輕握住沈玉的手,「你馬上就要年滿十八了,可還要與我回宮?若是不願意,我在回宮之前便將你賜婚的事情辦妥。」
「娘娘,不用了。沈玉自己的事情,沈玉自己有打算。而且,沈玉是想陪著娘娘回宮,看著小皇子生下來的。」沈玉輕輕笑道。
她的話,惹得孟一荻一陣莞爾,「人人盼著他是個皇子,我卻希望是個帝姬……」
「不論是皇子還是帝姬,都是娘娘的心頭肉。」
「你說得是」,孟一荻聽了她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曾經一度灰敗的眼睛終於有了些光彩,「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保護我的孩子。」
「奴婢們會陪著娘娘一道,好好保護他。」沈玉說著,和孟一荻握緊了手。竹兒雖然沒有吭聲,握在胸前的雙手卻也微微攥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