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灼傷
「當然是真的了。」秀才立刻點頭,思及方才自己對靈兒指尖光暈的排斥感不由微微皺眉,道,「靈兒,你可還能再像方才那樣召出一小團光芒來么?」
「唔,可以倒是可以,」小姑娘還是有點情緒低落,大眼裡含著絲絲未散的委屈,「但是秀才叔叔不是不喜歡它嘛。」
秀才見小姑娘真的往心裡去了,無奈地探身過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靈兒莫惱,叔叔也想喜歡它,你再叫它出來,叔叔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好?」
「好叭。」靈兒聽他這麼說,小臉上的神色才高興了一些,認真地抬起手指,白色光暈便又從她指尖冒了出來。
秀才注意到小姑娘似乎特意縮小了一大半的光暈,心裡一暖,隨後便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一小團白光上。
他伸出手試探性地輕觸光團,一股直達神魂的微微痛楚立刻順著他的手竄進了腦海。
秀才觸電似的收回手,蒼白冰冷的指尖有一小塊微微發黑,就像被灼傷了一樣。
靈兒見自己一時興起嘗試之下弄出來的東西居然傷到了秀才,頓時嚇得一甩手掐滅了光芒。
秀才沖她安撫地笑笑:「莫慌,只是有一點痛而已,這點程度還傷不到我。」
小姑娘不安又愧疚地道:「對不起秀才叔叔。」
秀才溫和地再次輕拍她的腦袋:「沒關係,」他神色微頓,柔聲道,「不過靈兒的功法很厲害,像秀才叔叔我們這樣的鬼修很害怕,所以以後靈兒要小心哦。」
「好噠,靈兒知道啦,」小姑娘斬釘截鐵地保證道,「我以後會保護你們噠!」
秀才失笑,眸子一轉看到花四娘的身影轉過石碑出現在視線中。
花四娘慢悠悠地飄過來,仔細看了看靈兒的境界:「突破了?」
「嗯,」秀才應道,「突破之後便該教靈兒術法了。」
花四娘鳳眼掃過靈兒懷中古琴,微微挑眉:「以琴為本命法器的話,倒是該學一些有關音律的術法。」
她飄到靈兒身旁素手微抬,靈力在指間凝成幾道琴弦。
花四娘撥弄了幾聲,溫柔地對小姑娘笑道:「不如,就讓四娘來教你罷,可好?」
靈兒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倒是邊上的秀才聽著花四娘彈出的那幾個調子,眼中掠過若有若無的熟悉之色。
他看向花四娘,嘆道:「這調子倒彷彿從前聽過,只是如今竟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花四娘勾了勾琴弦:「我記得的也只剩下兩三曲,不過——」她瞟了秀才一眼,「定比你們這些臭男人強得多。」
秀才又被她噎了一句,只好默默閉口。
靈兒聽著兩人對話,忽閃的大眼睛看到秀才自從四娘來了便將方才那隻略微灼傷的手一直背在身後,抿了抿小嘴也悄悄地把自己那隻召出闖禍白光的小手藏到了衣袖底下。
不能被四娘發現她會傷害到他們。
不想被討厭。
小姑娘咬著下唇默默地用另一隻手拉住了花四娘的衣角。
花四娘察覺到她的動作,唇角立即彎了起來,偏頭憐愛地摸摸她的小臉蛋:「乖,四娘好好教你。」
靈兒看到秀才微笑著沖她眨了眨眼,目光溫和。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小臉上重新盪開一抹甜甜的笑意。
花四娘頓時笑得更加開懷。
她將小姑娘的手架在古琴上,渡靈琴弦上又是彷彿呼應似的微微發亮。
「古琴指法複雜,」花四娘一邊糾正靈兒的手勢一邊道,「抹、挑、勾、剔、打、摘……」
「左右手都不相同,組合起來又有更多種,」她細細地講道,而秀才也安靜地坐在一邊含笑聽著,「而力道不同,彈出來的音也不同。」
「來,跟我學。」
花四娘的手緩緩動了起來,靈兒懵懵懂懂地看著她的動作,也模仿著在琴弦上撥動了起來。
一下午的時間,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靈兒於琴道方面很有悟性,雖然彈得並不怎麼好,但基本的指法已經都會了。
花四娘是看她哪兒哪兒都順眼,這會兒更是稀罕得很,教完琴陪著靈兒回了地洞,一直到等她吃飽躺上床睡覺。
看著小姑娘閉上雙眼鼻息均勻地睡著了,她起身穿過陣法出了地洞。
石碑下,秀才正仰著頭靜靜望著碑面上玄機宗三個字發獃。
她飄過去:「就知道你肯定又在這裡傻看。」
秀才收回視線,對她評價自己傻有些無奈:「哪裡是傻看。」
「哼,」紅衣女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然後問道,「白日里怎麼了?」
「白日里?」秀才佯裝不解,「無事啊。」
「還想瞞我?」花四娘一把拉過他背在身後的手,掐住他灼傷的指尖,「你這手怎麼弄的?」
秀才見露餡了,微微苦笑:「不愧是四娘,什麼都瞞不過你。」
「別給老娘賣關子,快說!」
「好好,」他投降道,「我說,四娘可否放了在下了?」
後知後覺注意到自己還抓著秀才的手,花四娘隨手一甩,側身抱臂斜睨著他:「說吧。」
無奈之下,秀才只好簡單地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花四娘聽了皺起一雙秀眉:「怎麼會這樣?」
「我也是不知。」秀才搖頭,「按理說,靈兒既是在宗門的傳承大殿找到的功法,理應不會對我們這些以玄機秘法轉化而來的活死人有害,但是……」
他嘆了口氣,目光再次投向巨大的石碑:「莫非天道便就是要如此記恨我玄機一脈?」
花四娘嗤笑道:「天道無情,何談記恨不記恨,說到底我們也不過就是螻蟻罷了。」
「你說的對,四娘。」秀才苦笑了一下,「也許到最後,我們也會跟師長們一樣,帶著玄機之名消散於天地間。」
看見他眉目間的黯然,花四娘微微沉默,半晌道:「事情還沒到那步,是成是敗猶未可知,你也不要過於悲觀了。」
秀才聞言,知是她難得的安慰,神色便舒緩下來,他笑了笑:「再看看吧。」
也許……也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