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楓樹下的舞
相比於清遠區，臨江街只不過是其中一條不算太長的街道，因為依靠著一條小河，便叫做了臨江街。有時候開發商還會以此為噱頭，來收割一波智商稅，賣房子的時候介紹這裡是風水寶地趁機加價。簡而言之，臨江街很小，走走路就能走出去了。
清婉的家便在臨江街里的一個小區內，平常她都是做公交轉地鐵然後去上班。小區門前的街道兩旁種著一排楓樹，秋天的時候樹葉被風一吹，微紅的落葉悠悠在空中左右搖擺，然後慢慢的落下。
此時在清婉小區的門口，和肖狼一起來的女司機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來往的人群看，一邊緊張兮兮的轉頭尋找著，一邊在喃喃自語的抱怨著。
「為什麼詩人他們要如此照顧肖狼，拿著最高的紅色通緝令恐嚇老宋，這是他私生子么？為什麼明明只是要殺掉兩個普通人，卻一邊什麼準備都好像沒做，一邊又要肖狼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整容成沈默的模樣，甚至於聲音，甚至於學習沈默的生活細節。」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小區門對面人行道上行走的一隊情侶。
女生親昵的依偎在男生的左手上，像是一隻掛件一樣輕輕的掛在上面，懶洋洋的閉著眼睛，男生寵溺的看著身上的小傢伙，嘴角微微的上揚，遠遠看去是一對讓人心生艷羨的小情侶。
女司機錯愕的看著肖狼帶著清婉慢悠悠的走在鋪滿紅色楓葉的人行道上，道路兩旁的楓葉樹在微風下慢慢的墜落於這對情侶的兩側，昏黃的燈光一束束的照在他們身上。他們走的很慢，像是在品味著久別重逢的溫馨，若是有人將這一刻拍成照片，大概是在很久之後老去，翻起卻依舊會笑的回憶。
「他在幹什麼？他難道不知道他是來殺人的嗎？現在去勾搭小姑娘？還是勾搭目標？我星星你星星。」女司機皺著眉毛神情激動的在車裡碎碎念著。
在這咒罵之上的更多是不理解，按照道理來說肖狼學習的一切都應該只是為了偽裝接近然後殺死目標，可是愛一個是如何裝出來的，還有對話，還有回憶，甚至於那目光里快要溢出來的寵溺。
不正常的目標任務，不合理的執行人選，不合理的提前準備，不合理的隊伍規模。女司機雙手搭載方向盤上失神的思考著這次任務更深層次的東西。
「手還涼嘛，你已經把小爪子放在我這裡快半個小時了，我胳膊快麻了。」肖狼嘴角微笑輕輕的眯著眼睛慢慢的說著。
「不管，你欠我的，哼。」小樹懶一樣的清婉一邊偷笑一邊撒嬌回應著。
「紅色的楓葉真的很美，只是他們一生也許就只有這一次綻放。」肖狼忽然生硬的插進來這樣一句話。
「嗯哼？確實很美，像是。。。像是。。。像是愛情。」清婉結結巴巴的憋出來了這樣一句話。
肖狼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用右手輕輕的揉著清婉的腦袋，俯下身輕輕親吻在清婉的耳朵用清脆的聲音說著「你說，哪裡像了？」
本來睏倦的清婉忽然瞪大了眼睛，從耳角到臉龐開始一點點的變成紅色，轉了轉眼睛然後嘴角上揚的說道：「從春天到秋天，它用三個季節的時間去等候，從乾澀到飽滿，他用了青春去努力，從期待到墜落，他用了死亡去書寫忠誠。」
「人們絕望哭泣的時候會一夜白頭，它究竟是多渴望被理解，才將這秋天渲染成了鮮紅。從兒時愛慕過的楓樹林，到如今在出租屋窗下的凝視，我見過了太多的的風景和故事，可我仍舊喜歡著秋天是吹落的紅楓，就像我等了你很久，卻依舊很喜歡你呀臭雞蛋。」清婉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正式，眼中的睏倦都已經消失殆盡。
「葉若成雙，何必憂傷」
「我真的，很想你呢」
「你不知道的，小時候夜裡做噩夢的時候我睡不著了我翻開自己收集的楓葉手冊，一點點的看他們紋路，幻想著他們是如何度過的這一生，是平凡的落下亦或是被長風所摧殘。」
「我曾經想當個家的，後來那本楓葉手冊葉不知道丟在了哪裡，我找不到他們了，害怕的時候，我會拿出來看看，覺得生活也不過一葉而已。但是現在嘛我害怕的時候，叫的是你的名字哦。」
清婉娓娓道來著自己在最孤獨對沈默的思念，依偎在肖狼懷裡讓她開心的不行。微笑慢慢的從肖狼的面孔上消失，神情肅穆的聽著清婉訴說著她的思念然後震驚的目光從他臉上從他臉上出現，在聽到「葉若成雙，何必憂傷」時肖狼仰起頭然後眼淚慢慢的從眼角沿著鬢角落下，右手若隱若現的匕首也慢慢收了起來。
肖狼太陽穴的血管忽然慢慢的跳動了起來，呼吸聲開始變得的沉重，猛地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隻眼睛滿布著鮮紅的血絲，一隻眼睛依舊清澈透亮。
忽然這世界像是被凝固在了琥珀里一樣，萬事萬物都被暫停在了一瞬間，遠方的地平線上閃爍出著烈焰和雷霆，狂風席捲著著這一地的楓葉，體長几十米的巨龍忽然吞吐著火焰從天空疾馳而來，狂傲不可一世的墜落在地面。
落地的瞬間掀起了巨大的煙塵，猩紅的雙眼在煙霧裡像是燃燒著的明燈，展開的翅膀映射出巨大的陰影，煽動起來的一瞬間狂風將世界席捲。
巨龍猛地一回頭的直視著肖狼，發出震耳欲聾又帶著腥臭氣息的咆哮，盤踞在地面上呈著進攻的姿態，一位穿著酒紅色西裝，醜陋無比的男人站在龍背上不可一世看著地上的肖狼。
優雅的一步一步踏著虛空落下，浮在空中的看著肖狼，張狂的抬著頭用玩味的語氣說著：「真是令人艷羨的愛情啊，回憶和現實交錯，那熟悉的面孔甚至於讓你死寂的心都再一次跳動」
「你知道的，讓她變得更美，讓她更加精緻，讓這忽然而至的幸運染上鮮血的顏色，是多麼令人愉悅的一件事情。」男人慢慢說著慢慢的用手挑起來肖狼的下巴，就如同肖狼把玩項鏈一般慢慢的揉捏著。
「滾」肖狼的喉結上下蠕動著然後發出了一聲冷漠的嘲笑聲，眼神凌厲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會殺了她的，相信我，你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瘋狂。」說著話的同時，酒紅色西裝的男人和他的那隻巨龍慢慢的開始像慢慢變得虛化，一點一點的淡去，消散於空中。
只留下一陣陣癲狂的笑聲回蕩在這片暫停的天空。
「還不夠，還不夠，你這個廢物。」肖狼閉著眼睛輕輕的說著，像是在對戀人低低的輕語，嘴角帶著微笑慢慢的抬起了頭，看著恢復成原樣的楓葉小道。
「在品嘗珍貴的食材之前，我們需要的是一曲精緻的舞蹈，對么親愛的。」肖狼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輕的說著。
「嗯哼？」正沉浸在訴說回憶的清婉被突然打斷。
「現在閉上眼睛，把手給我。」
「有人在漆黑的深處緩緩地拉著小提琴，有人在閣樓上寫著孤獨的詩，明月將寒冷灑向眾生，而惟獨我懷揣著炙熱邀請你跳一曲舞。」肖狼眼神迷離的看著清婉，說著浪漫而又荒誕的言語，卻又半跪在地上擺出求婚的姿態。
錯愕的表情從清婉臉上浮現，然後便是忽然的輕笑，迎上迷離的目光，卻並不接受他的邀約，抬起手放到了肖狼的眼前，揚起腦袋像是一位高貴的公主
「感受我孤獨的世界吧，詩人頌唱著我的傳說，楓葉為我披上華貴的禮服，你炙熱目光為我鑄就了王冠，現在親吻我的手指，一如我們在天空的模樣」
「哇哦，你遠比我想象的更加美味」肖狼情不自禁的輕聲附和。卻並不理會面前的手指，站起來輕輕握住清婉的手擺出了交際舞的體態，貼著清婉的耳朵說道：「我是熱愛你的騎士，是用華麗文字歌頌你的詩人，是騎著巨龍掠奪你美麗的惡人，聽啊，那慵懶而又尖銳的的樂章啊，是呼喚你我起舞的低語。」
秋風吹過，一地的楓葉被捲起，像是天空中灑下的玫瑰花片捲成的一陣旋風，又像是為清婉加冕時穿戴的禮服，兩個並不會跳舞的笨蛋在互相踩著彼此的腳趾，旋轉在狹小的人行道上，和路人擦肩而過。
無拘無束跨過了界限，在車流的中央起舞，在咒罵聲和鳴笛聲中肆無忌憚，目光灼熱的盯著彼此的雙眼，恍若對方是這世界的中心。
就像是兩條平行的時間線在同一刻接軌，浪漫典雅的宮廷舞會穿梭的千年在這狹小的街道上肆意的播撒著浪漫。無拘無束的想象力伴隨著瘋狂熱烈的愛慕在張揚的書寫著樂章。
直至情不自禁的接吻，相擁，銀白色滑絲閃爍在嘴角，就算是平靜的如同一灘清水的眼眸也帶上了幾分慵懶，肆意的索取著，貪婪的允吸著，直到雙方都不能呼吸。
「你今天很不一樣，但我。。我好喜歡。」
清婉慢慢的暈睡在了肖狼的懷裡，臉頰帶著紅暈，還有甜甜的微笑。
肖狼看著懷裡的清婉，眼角卻又微微的留下了眼淚。
「晚安，我的公主殿下」
女司機在車廂里獃獃的張著嘴巴，看著眼前這荒誕絕倫的一幕。
「What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