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境界 2
「就我個人而言,我是灰心了。我曾要求領導召開『深淵』包括底層操作員在內的全體三百多人的會議,給我半小時的時間就可以把問題講清楚,然後大家一人一票投票決定該如何。可惜領導對此置之不理。憑我一個人,就是再堅持反對,還是這樣,我個人再努力,碰來碰去,全碰在領導們堅持的核心原則上,而這樣的局面,不是我一個人的努力解決得了的。我覺得不該再在這裡耽誤下去。現在環境形勢非常危險,我要離開『深淵』。」
說罷陸毅恆抬起頭來,望著天花板,長嘆一聲。
翟夢川暗想,陸毅恆在這個問題上的神經質會傳染給其他人。潘雪也跟著惶然思索。由於長期封閉在地下與世隔絕,谷里的人難免會處於某種病態異態之中,他們把全部心思集中在工作上,意識的自我控制就如同一根過於繃緊的鋼絲,常常會反映出更深層的精神狀態。也許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金字塔底部終日運轉的反應堆是一個神秘符號,它維持「深淵」之一切,主宰「深淵」之生死。在擁有最奇異精神狀態的陸毅恆那裡,這個符號終於在他緊繃的神經和精神壓力下變成了一個無法控制的怪物。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科研成果放在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機構里,都是絕對頂尖的,不過既然他隸屬「深淵」,也只能默默無聞了。
一般的天才,只能研究和掌握看得見的行動和計劃;超凡的天才,真正的奇才,就是探究本不存在的事情,把沒見過的都可以準確預測和描述出來。既然高性能變形鎳基高溫合金、微型黑洞、各種新式武器、空間彎曲技術、引力屏蔽都是他一個腦袋瓜子琢磨出來、一個人研製和實現的,那麼不論他在反應堆這個問題上多麼固執和神經質、多麼面露魔怔之色,也仍然讓人敬佩,即使他堅持己見地在一個窮途末路的幻想世界里前進。雖說再堅韌的意志如陸毅恆者,一己之力也撐不起如許之大的「深淵」領導層的壓力,可這反過來更令他孤獨鬥士的姿態躍然。
這就是陸毅恆的境界,一個很多旁人看不懂、學不會的境界。
如果,「深淵」反應堆真的有問題呢?但翟夢川只想了一下,就把這個念頭強壓了下去。
余柄魁又夢見了龍珺妍。
在夢中她會變幻成各種莊嚴寶相,她時而一身白衣,風姿綽約,時而身披盔甲,手持寶劍,英姿颯爽,時而雙手托於胸前,雙目緊閉,表情純潔,時而手持楊枝,遍灑甘露,時而又從雲端降下,用手臂緊抱著一堆金磚,似乎全身隱隱發出聖潔的光輝。
無論她以什麼形象出現,她總是臉龐端莊,眉眼模糊,余柄魁想要努力看清她的眼睛,但她的目光遊離,無法讓人看清,最後余柄魁夢見她出現在天安門廣場上,從小孩到老人,從本地的到外地的,從本國的到外國的,從手持雪碧瓶到手持可樂瓶的,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圍繞著她,心旌搖曳,脫帽致敬,一派紳士風度。她的眼睛終於在高高升起的五星紅旗和天安門城樓的大匾的照耀下清晰了起來,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時而像安妮·海瑟薇的明亮,時而如格溫妮絲·帕特洛的冷峻,時而像安吉莉娜·朱莉的野性,時而又如詹妮佛·洛佩滋的性感……
這時他只覺天地世界一黑,龍珺妍消失了,他拚命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瞧不見,眼前盡變成黑漆一團,
然後他就醒了。
「自摸!」
「和了!」
劉諾波由於學校放假沒事幹,整天閑著在院子里和孫大爺等人打麻將。關大爺自從上次跑走後不知所蹤,但很快有吳大爺徐大伯王三叔楊二嬸等周圍居民加入牌局。其實打牌是其次,進院看看才是主要目的。對於附近居民來說,這偌大的四合院多年來一直緊鎖院門,院牆高聳,無人出入,儼然有股神秘威嚴之氛。現在有人開門,豈有不進來瞧個究竟之理?
眾人有的坐下來打麻將,有的信步走走,看院議論。
「這院子可了不得,據說是當年慶郡王愛新覺羅·永璘的曾孫的丈人家的府邸,解放后被改作北京東城區糕點廠辦事處,我印象中後來翻修了一次,據說還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但不知為什麼就給鎖上了,一鎖就是三十年,現在怎麼又開放了?」
「您老記性真好,這老早的事都記得。」
「你看這中央縱軸線多規整,居中的那三間其實是大廳、主卧、書房,西邊實為轎廳和客廳,東邊是住房、廂房,都在左右縱軸線上,最裡面的那幾間是后罩房和倒座房,咳,都改成住家了,院口原先是應有影壁的,也給修沒了。」
「嗯,黑牆紅門,青瓦灰屋,院子本來是極素雅明凈的,可惜現在各色人等亂七八糟這麼一住,變成了個群租大雜院。」
「哎,如此老式建築越來越少了,可惜。」
「拉倒吧,這種衚衕院只有一個衛生間倆自來水龍頭,夏天洗澡不方便。滿北京城的衚衕都推平了我也不覺得可惜。」
眾人議論聲中,顧風麟垂著眼,無聲無息地躺在廂房門口的躺椅中,儼然沒有呼吸、沒有脈搏的一具殭屍。當有人好奇打量他時,他會突然抬眼,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那人臉上轉了兩轉,然後面露詫異之色。
「你今年貴庚?」
「幹嘛?」
「你不是等閑之輩啊。」
「……」
「你的面相古怪。」
甄法師整天關在自己屋裡,不太露面,但很快周圍居民知道這個四合院住著一道一僧,老道能給人看相,能曉人前生來世,而和尚高深莫測,瞧樣子道行更深。聞聽這個消息,來院的人愈發多了,四合院的大門每天早晚閃進閃出各式各樣的帶著呆板的、機靈的、好奇的、茫然的、世故的表情的臉,肥頭大耳尖嘴猴腮全有。
趙漢俊也請顧風麟給自己算過命,但一聽要掏兩百塊錢買修真錦囊,他意味深長地沖顧風麟嘿嘿一笑,轉身回屋了。
熙乾公司的幾個人對顧風麟此舉心中有些嘀咕,可大家雖名義上都是一個公司的,實則彼此不相干,也不好說什麼。譚教授、何時寶他們每天從公司回來后在院里坐著閑聊一會兒,話題散漫,有時劉諾波也跟著扯兩句。
翟夢川經常會突然從自己屋裡開門出來,嚇聚在院子里的眾人一跳,他們以為他沒在屋裡。
其他人早出晚歸,宋黃白工作之餘開始自學編程,他憧憬著要到軟體公司打工,說干軟體來錢快。翠翠所在的火鍋城生意繁忙,經常要加班加點。小池子每天忙完回來就看《新聞聯播》和清宮戲。張敏莉則往往要半夜才能回院。大家睡得正香,就會忽聽得院里高跟鞋踏踏輕響,那就是張敏莉回來了,在黑沉沉的靜夜中聽來大是鬼氣森森。
這高跟鞋聲在余柄魁的夢境中幻化成天宮中的玉音,天上的星光隨之忽明忽暗地閃爍,恬靜、神秘,勾起了他縹緲的聯想。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星冠號」豪華游輪的甲板上,穿白西裝扎紅領帶,龍珺妍踱步走來了,在海天月光之下露出真容,她沖他嘴角一抿,顯得溫柔虔誠,又不失嬌俏。
她的傳奇故事令人神往。余柄魁每天早上醒來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離她來的日期又近了一天。可她仍是一個謎,在親眼見到她之前始終是謎。
這幾天不單單是余柄魁精神焦躁,熙乾公司的大學生員工們也開始精神焦躁起來。實習期早已過,公司既不跟眾人簽正式工作合同,也沒有要發工資的動靜,也不管午飯,寫字樓附近的各連鎖快餐店的部分套餐和單餐的價格已悄然上漲,不少粥粉面飯的小食店也都加入漲價行列,肉類快餐套餐連同湯比上月漲幅高達五元,大家都感覺有點吃不起,吃完回到公司呆坐到下班,可公司又不接業務,天天假運營,一切顯得大為可疑。
蕭必武對此有些擔心。彭少爺在辦公室里談笑風生地打電話時,蕭必武和譚教授分頭給大學生們做思想工作,或者把大家叫到一堆兒開會,展望美好未來。在這個時候,開會是穩住人心的一種重要手段。
譚教授則坐在會議室里,向大學生們大談全球經濟形勢。他以一個嚴肅的海歸學者的身份告訴大家,美國政府正企圖以龐大的刺激開支和醫療改革來擺脫嚴重的經濟衰退,債務累累。「當然,我們是他們的最大債主,」帶著冷笑和自信的譚教授最後說,「現在他們都得給我們幹活了。」
話一落音,辦公室里的大學生員工們得意地哄堂大笑,感到非常的自豪。
蕭必武對謝雨綺說:「我很看好你,你好好乾,公司不會虧待你。」
謝雨綺說:「謝謝蕭總。」
對公司的情況,余柄魁是不大關心的,他唯一關心的就是龍珺妍。
離龍珺妍來還有三天,彭少爺來到四合院,與眾人躲在譚教授房間里商量了一個通宵,考慮了各方面的利弊,安排了種種細節。按照彭少爺向大家交代的策劃,龍珺妍來那天大家各自按角色行動:彭少爺陪龍珺妍來公司,蕭必武和「副總」譚教授帶領全體員工歡迎,「公司顧問」何時寶陪同,接著他們帶龍珺妍參觀公司,稍後「業務經理」余柄魁、「助理」小池子再帶著顧風麟、甄法師兩位「重要客戶」前往公司,向龍珺妍介紹寶物。
離龍珺妍來還有兩天,熙乾公司的六人在院中低聲討論,翟夢川突然開門從屋裡出來。他們一見翟夢川,立刻不再說話。
離龍珺妍來只剩下一天,余柄魁去巷區口的理髮店把腦袋又推了推,鬍子颳了刮。臨睡覺前他又去洗手間的鏡前打扮顧盼了一番,穿上白西裝,紮上紅領帶,換了新褲新鞋,待打量鏡中的自己,只見滿臉紅光,光頭鋥亮,畢竟也是雍容瀟洒、方面大耳的一條壯漢,想來那龍小姐見到自己也定會多瞧自己兩眼。冥想了一陣,他撫著自己颳得乾淨的鐵青面頰,愜意地笑了笑。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進到院子,發現熙乾公司的幾個同伴已經出來,大家輪流洗漱,雖然自來水很渾很臟,但想到今天就要與龍小姐相見,人人談笑風生。
譚教授、何時寶和豹兒都換了身西裝,出院打車去了公司。余柄魁全身穿戴整齊,小池子居然也穿了身西裝,表情興奮,他也成了公司的一員。余柄魁斜睨了他半天,暗覺小池子檔次這麼低,實在不配見龍小姐,但小池子愣愣地瞪著余柄魁,說大哥你今天好精神,余柄魁立刻摸摸光頭,哈哈大笑起來。
「大哥你腦袋像雞蛋,真亮。」
余柄魁臉一沉,這時顧風麟和甄法師走出來,他們面容平靜。他們彼此瞅了瞅,會心一笑。四人圍坐在桌前。
翟夢川推門走進院,看到他們坐在院中,不由一愣。
「各位起得好早。」
四人忙點頭答應,見他們神情古怪,翟夢川心中疑慮。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大家陸陸續續出來洗漱,見四個人坐在那裡,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的,像要準備出門,又像在等什麼,都略感奇怪。余柄魁和他們敷衍打著招呼,心中漸漸焦躁起來。
眾人唉聲嘆氣地洗漱著,自來水這段時間越來越臟,向翟夢川反映時,他總是支支吾吾,似乎也沒心思解決這個問題。張敏莉乾脆買了一箱純凈水洗臉。
到了中午,余柄魁把手機拿出來,心神不寧地擺弄著。
「這個彭少爺也不來個電話,」他抱怨說,「也不知道龍小姐來了沒有。」
「已經來了吧。」小池子傻呵呵地說,看起來信心忒大。
「那怎麼還不通知咱們過去?」
余柄魁把手機放在桌上,站起來,在院里來轉了個圈。回來拿起手機,還是沒動靜。他思忖了片刻,叫小池子去買些午飯。
等四人在院里吃完午飯,又過了一個小時。余柄魁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手機,給彭少爺撥電話。
電話佔線。
余柄魁蹙起雙眉,一遍又一遍地打,總是佔線。他搔開了頭。
「怎麼回事。」
他又給蕭必武打電話,對方不接。又給譚教授打電話,也不接。余柄魁拍拍腦門,不安地圍著桌子走。莫非他們正和龍珺妍在會議室談事,不方便接電話?他掏出一根煙,斜眼看其他三人,顧風麟和甄法師雖然表面鎮定,但目光也開始焦躁地游移不定,只有小池子仍是滿臉生輝。
余柄魁抽了口煙,舔舔苦澀的嘴唇。隔了半小時,他又給彭少爺打電話,這回通了。
「什麼?你們在來四合院的路上?」
余柄魁興奮得臉皮一下變紅。
一個小時后,彭少爺和蕭必武的車來了,余柄魁早在院口迎接,眾人下了車,他定睛一瞧,哪裡有什麼龍小姐?只有戴著墨鏡的彭少爺和身後垂頭喪氣的幾個人。他們進了院,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卻不說話,失望、沮喪、揣測、不吉的氣氛在院中無聲迴旋。
「龍小姐呢?」余柄魁心裡一沉。
彭少爺搖搖頭,喉嚨里吐出兩個字。
「沒來。」
「沒來?」余柄魁不相信地瞪著他。
「她給我發來一個信息,說她臨時行程有變,還要晚兩天來。」
余柄魁感到自己的心尖顫了一下,紅臉立刻黑了,顧風麟也深感憂慮地拈拈鬍鬚。彭少爺聳聳肩,轉動脖頸看看一張張臉,他摘下墨鏡,自信地一笑:「各位為什麼擔憂?我是跟龍小姐打過交道的,她既然說來就肯定會來,無非再遲兩天,大家今天雖然白準備了,但權當演練吧,各方面更加沒破綻,到時候她來,全盤就妥帖了。」
他眉宇間透著十足的信心,余柄魁這回卻不買賬。其他人雖然已被彭少爺勸說過,但顯然心裡不痛快,樂得看余柄魁發難,連蕭必武都面無表情地袖手旁觀。余柄魁呼吸急促了,臉漲紅了,一臉子官司地嚷嚷起來,這時劉諾波走進院,狐疑地看著激動的余柄魁和表情不善的眾人。見到劉諾波,余柄魁憤憤地一跺腳,不說話了。彭少爺乾脆一把拉住余柄魁的手,拽到他房間門口,低聲說:「余兄,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欲成大事必有耐心,這麼多天都等了,再等上兩天又有何妨?」
「你把龍珺妍的電話給我,我要親自問她到底什麼時候來。」余柄魁又恨又惱地說。
「你信不過我?」
「我不是信不過你,可是這麼長時間,你說來說去龍珺妍龍小姐,我們都是聽你一面之詞,人見不到,聲都沒聽見過。或者你打個電話給她,我在旁邊聽聽她說話。」
「你還是信不過我。」彭少爺冷峻地一笑,「無論走到哪裡,她的手機都是隨身保鏢拿著的,這種級別的富豪人物是不可能讓人隨便打電話打擾到她的,這你都不知道?」
余柄魁一時語塞。
「那你怎麼和她聯繫的?」
「我和她之間是用facebook。」
「非死不可?」余柄魁聲音甚大。
劉諾波斜楞著眼磨磨蹭蹭走過來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誰非死不可?」
彭少爺頓時換了副模樣,沖劉諾波微微一笑,胡扯了一番,其他人只好勉強賠笑,余柄魁悶頭不說話。這時翟夢川又突然開門進院,其他人也陸續下班回來,阮小強聽到院里喧鬧,臉上掛著淚痕地拉開門觀瞧。彭少爺彬彬有禮和眾人寒暄一番,最後戴上墨鏡,像《八十天環遊地球》里的那位倫敦紳士費利斯·福格一樣矜持地向大家地點點頭,告辭出院走了。
又過了兩天,龍珺妍還是沒來。
余柄魁自早到晚,心緒煩躁不寧,在院中大聲道:「怎麼還不來?已經兩天了,半點消息也沒有啊!」
他不停步地走來走去,神色不安已極,喃喃說:「這龍珺妍不來事小,我們領導投入的資金打了水漂事大,十五萬啊,我總不能自己賠吧?」
譚教授摸著下巴思索,顧風麟鼻子里哼了一聲,何時寶皺著眉頭捻捻太陽穴,眾人都心有些慌。等第三天晚上彭少爺露面,大家一下子圍住了他,爭著要說話。譚教授用手穩住了其他人,往鼻樑上推了推眼鏡框,身子向前一傾,有些激動地說:
「彭少爺,不是我們不信你,可這姓龍的一再改期,到底什麼時候來?」
彭少爺看看在場眾人,有些為難地說:「她還沒確定,但應該快了。」
說著他低頭嘆了口氣,嘆得人心裡發毛。蕭必武也沉不住氣了:「龍小姐不來,咱們公司運行下去可不是回事,資金瀕於枯竭,大學生們要是發現事情不對勁鬧起來,公司搞不好得被砸。」
彭少爺抬眼看看他,苦笑著說:「這兩天龍小姐始終沒上facebook,我也沒辦法。我已經給她留言,如果她上線就應能回復,就怕她最近有事不能上線……」
余柄魁怒道:「姓彭的,你他媽的總算也是條漢子,怎麼到了這地步,還在婆婆媽媽地羅嗦不休?大家當初投錢的時候,咱們可是有約定的,後來她改期,你也保證時間不超過一個月,眼下已經要過了!你這箇舊情兒是不是在耍你呢?」
彭少爺不由得滿臉漲得通紅,有些不快地揮了揮手。「請各位放心,我無論如何聯繫上龍小姐,確定她來的時間,如果超過時間,一切投資損失我來承擔。」
眾人相信了,彭少爺告辭。
哪想到,這彭少爺一去沒了蹤影。
余柄魁慌了。「壞了,咱們被他耍了!」
大家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後來發現彭少爺的確失蹤,公司住處皆見不到人,手機停機。這下眾人沒了主意,懷著極複雜的心情坐在一起商量怎麼辦。譚教授要報案,蕭必武卻搖搖頭,說彭少爺雖然人不見了,可沒捲走大家的錢,錢都投在公司上面,另外彭少爺雖然每天租高檔寶馬車,但他也投了公司五萬元,足以抵充。告他什麼呢?告欺詐?可這本來就是一樁大家自願掏錢設局之事,大家總不能告自己吧?
大家議論紛紛,皺著眉頭搜索著記憶,做出各種猜測,對整件事情愈發感到無法理解。如果彭少爺是蓄意騙大夥,那他圖什麼呢?至於那個龍小姐,到底存在與否現在也突然成了巨大的疑問。
這種行徑令眾人對彭少爺不禁頗為不齒,連蕭必武也痛斥了彭少爺幾句。眾人正胡思亂想彷徨無計,余柄魁哆嗦著掏出一根煙,蕭必武把打火機「咔嗒」點著,他抻長頸脖就過去,一縷青煙裊裊升起,煙霧后余柄魁雙眼猛地瞪圓,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
「他和那個龍珺妍用非死不可聯繫!」余柄魁把煙一吐。
譚教授整了一整鼻樑上的眼鏡,這個姿勢總讓他有種欠扁的感覺。
「什麼非死不可?是facebook!」說著他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念起來,「f,a,c,e,b,o,o,k,那是一個社交網站……」
余柄魁沒心情聽他解釋,把字母抄下來,跑到小池子屋裡,借他的筆記本電腦上facebook,結果屏幕上顯示信息錯誤,該頁面無法顯示。
「404notfound」
「姓彭的騙人!這網站是假的!」余柄魁悲憤地用拳頭一砸筆記本,嚇得小池子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