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糾結 1

第四十二章 糾結 1

那天車在行駛中翻滾爆炸時翟夢川被甩出車,落地前他左臂側壓上地面,劇痛從胳膊肘直刺進肩膀,當時他感覺像在噩夢裡,身體已經被熱浪包裹,西服一下著了火,他出於本能地在水泥地上打了個滾。就在他不遠處的前方,桑塔納已經以極大的衝力側滾出了馬路,車頭成了一個火團,左側車身復蓋件面片似地堆起,爆起大團瀰漫的煙霧,接著又接連兩聲巨響,車體粉身碎骨。

他在地上趴了一陣,心裡一個念頭就是:完了。溫熱的血流進領口,在襯衣裡面漫開。墨鏡壓成了碎片,扎得胸口生疼。所幸的是在撲頭蓋臉的爆炸顆粒中他用工具箱護住了臉,西服的火苗在地上壓滅,但全身已經冒了煙。等他爬起來時,他確實害怕了,不過他感到除了脖子和胳膊劇痛以及手掌擦傷外,五臟六腑倒沒什麼異樣,防護衣幫他抵禦住爆炸波和摔倒的巨大衝擊。

他踉蹌地靠近燃燒的桑塔納,膽戰心驚地望了一眼,駕駛座上的荊副主任當場死亡。他滿臉血污,眼睛半睜半閉,詭異的是那最後的表情,似乎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翟夢川沒敢多看。他的思路還沒有理順,但有一點是非常清楚的,這個爆炸不是意外。他顫慄地、孩子般驚呆無助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注意到遠處兩道燈光如鬼影一樣出現。他不顧身上的酸疼,拎著工具箱開始往路燈找不見的黑暗中跑。

不管事實如何,在翟夢川心裡,這實在是一場驚心動魄的亡命之逃。他先是從宛平橋跑到盧溝橋,再沿著京石高速跑到五里店,又沿著京港澳高速跑,當時已經半夜兩點,所有店鋪都已關門。他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可能是在碾子墳附近,他終於確定沒人跟蹤他。他找個偏僻的角落,把沾滿血跡的西服和襯衫脫下來攏到一起,打開工具箱,從裡面取出通訊器,再把衣服塞進去。最後,他那麼那麼疲憊與困頓,所有孤立無援感浮了上來,充滿了他的心。他想回去了,回到「深淵」的領導身邊,回到強大的組織那裡,問問他們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他用通訊器向梁處長彙報情況,梁處長很冷靜,指示他先找一個旅店住下,隔幾天再回四合院。

工具箱里有些現金,他在附近轉了轉,終於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開門的快捷酒店。他當時只穿著背心,脖子上全是血,嚇得服務員要喊。但他馬上揮舞一張鈔票制止住她。

第二天,《百姓日報》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刊登了一則不起眼的新聞——《西五環一汽車深夜莫名起火司機死具體原因尚待調查》。

翟夢川脖子和手臂上的傷都不嚴重,到酒店附近的小診所打了個消炎針,紮上繃帶就出來了,也沒人問他怎麼回事。他又買了件新襯衫,把原來的衣服先用身體壓,再用膝蓋壓,最後團在腳下踩了又踩,踩成硬梆梆的一小砣,扔進了酒店的垃圾桶里。

他在酒店裡靜靜休息了兩天,雖然扎著繃帶,但身體已經基本不疼。於是他打個車到天安門,逛了一天,又輾轉換了個酒店住了一晚,直到第四天的中午才敢回四合院。

等翟夢川下到暗室,屏幕已經開啟,領導們已經在等他。梁處長直接出來等候,他依然穿著制服,只是更瘦了,也更精幹了,他正憂心沖沖地在暗室里踱步,見到從電梯里出來的翟夢川,立刻過來對著他伸出手,說,「翟夢川,你沒事吧?」

見到梁處長,翟夢川感動得想哭,但他忍住了。他和梁處長握握手,坐下來。屏幕上大家面色凝重地聽他詳細彙報情況。說到荊副主任犧牲時,翟夢川的聲音微微發顫,顯然當時局勢兇險之極,此刻回思,猶有餘悸。潘雪同情地看著他。

他繼續說道:「這幾天我反覆思考,已隱隱推斷出汽車爆炸的原因。當時駱士麥的司機一直守在勞務市場外,很可能駱士麥暗中命令他給荊副主任的車做手腳,製造一起汽車爆炸事件滅口。雖然駱士麥後來被我用腦波整理器洗腦,但他之前的這個命令還是被執行了。」

說到這裡他搖頭:「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們怎麼做的手腳,按理說荊副主任一直坐在車裡,如果有人靠近安炸彈的話,他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簡處長說:「現在美國軍方已經研製出一種射線式定時能量炸彈,在技術上不難使用遙控手段辦到,而且鉈集團的科技更為詭異。」

梁處長沉思半晌,說:「從你描述的駱士麥的表現來看,能夠找到『深淵』,是他們的『功績』,所以他們爭先恐後,唯恐落在其他同伴的後面。他們思想和手段非常毒辣,現在第三個鉈子仍在暗處,想必正在加強秘密搜尋工作。」

簡處長和易副主任又仔細地問了翟夢川幾個問題,然後彼此對視一眼。

「他們果然已經利用美軍最新研製的科技衛星掃描了北京的重要地區,」簡處長說,「幸好我們有破舊巷區和四合院掩護,現在還有一些普通居民作障眼法,敵人應該還不會懷疑到這裡。」

「但值得警惕的是,鉈子已經開始動用遠距體熱探測儀,」易副主任挑起眉頭,「雖然我谷的地下位置深度超出他們的探測範圍,就怕未來他們的技術更加提高……」

密室昏暗的燈光下,眾人的臉色更加蒼白,每個人心頭都隱隱感到,當前形勢日漸緊張,未來不知會有怎樣嚴酷的恐怖局面。

梁處長雙目向翟夢川凝視,見他雖有緊張之狀,但其意甚堅,當下微微點了下頭對他說:「咱們消除駱士麥威脅的辦法雖然巧妙,但仍不免被敵人所警覺。第三個鉈子現在仍在暗處,未來你須更加小心謹慎,你要記住,敵人可能使用壓迫、圍剿、誘騙、封堵、恐嚇等等一切手段……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暗中堅守,絕不暴露。」

他語音嚴峻,大家都默默地望著翟夢川,潘雪的眼光最溫柔。在如此巨變動蕩的時代氛圍中,只有一個擁有六個專業的名牌大學高材生,才有這樣強烈的意志,去用自己的身軀和靈魂,投身更險惡的特務戰場,看著眼前的世界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向歷史的真相,一環扣一環地呈現它的殺機,而自己只能在掩護「深淵」的普通四合院里堅守自己的職責。

翟夢川返回地面之前,梁處長特意向他強調,還有八天就是「深淵」三十周年慶了,安全工作比什麼時候都更為重要。他叮囑翟夢川這段時間留守在四合院里,留意周邊的動靜。至於犧牲的荊副主任,梁處長說會按照紀律向最高級上報,按規定給予相應撫恤待遇,當然為了安全,一切都將在秘密中進行。不知為什麼,在梁處長公事公辦的口吻中,翟夢川感受到了「深淵」工作的嚴酷和無情。

他懷著戒懼謹慎之意回到屋裡,窗外天色已晚,躺在床上,雙膝酸麻,脖子不知為什麼又隱隱痛起來,心裡七上八下,凈是想著亡我之心不死的敵人,迷迷糊糊一會兒,覺得自己又坐會那個又冷又黑的暗室里,對面坐著一個人,黑暗之中看不到那人的半分容貌,對方一動不動,像個機器人。他盯著那人的輪廓,心裡正有些寒意,那人突然開口,竟是陸毅恆。他痛心疾首地抱怨起反應堆的問題,說反應堆的能量很快將突破臨界點。到時候會造成無比慘烈的整個金字塔放射性爆炸。他越說越激動,突然探過身來,一把揪住自己的脖領,翟夢川嚇了一跳,那張蒼白的充滿局促焦灼的臉孔一下子像放大一樣呈現在自己眼前,緊接著竟然變形了,不只是臉孔,而是整個腦袋變形了,變成了一朵鉈集團的薔薇花。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這朵巨大的紅花,它在黑暗中血淋淋地綻放,嚇得他險些暈去,領導們的話綿綿不絕的湧上心頭,接著他就嚇醒了,原來是個夢。

接下來幾個晚上,翟夢川的怪誕離奇的夢中全是鉈集團和「深淵」之事。

敵人和核反應堆的問題如同兩個沉重的負累,在他原本脆弱的感情天平上各壓一端,究竟哪個更沉重,他也說不清。一想到外面看不見的敵人和四合院地下深處終日運轉的反應堆,莊嚴感和荒謬感最終在永恆的機密中渾然一統,成為他心中深深的緊張和激動之源。

他為「深淵」站崗放哨,從早晨起床開始,隔著窗放眼望去,見到的朗朗世界到處藏著魍魎和鬼蜮,隨時暗藏殺機,可憐芸芸眾生卻不知情。

而正是眾人的毫不知情卻格外令他感動。看到趙漢俊熱情的笑臉,看到何時寶儒雅慈祥的臉孔,看到文質彬彬的譚教授,看到顧風麟和甄法師的德高望重的樣子,看到小池子可愛的圓腦袋,看到宋黃白和翠翠愛拌嘴的小兩口,看到院子里進進出出的、聊天的周圍居民,很多都是掙扎生存在社會底層的普通人,秩序號都是x、y、z,但翟夢川心中想,善良的人們啊,雖然你們自己不知道,但你們也在為國家最高安全貢獻自己的力量。

你們是「深淵」的地面人牆。

但事情很快有點不對勁,這種看起來有些溫馨的四合院生活中暗涌著一股曖昧、奇怪和隱秘的氣氛。當翟夢川從自己房門裡走出來時,熙乾公司的幾個人看他的眼神奇怪,不知是親近還是客氣,那一臉刻意堆出的笑容,讓翟夢川莫名其妙,回應的神情也難自然。

很快他們私下挨個找翟夢川。

先是譚教授悄悄找到翟夢川,把他領到自己屋裡,從床底下取出一個形狀怪異的玉雕,說是他從海外帶回的國寶「朝天吼」。他慷慨陳詞地敘述著它是百年來歷史滄桑的見證,如何凝聚著中華民族恥辱的一頁,自己又是如何把這個國寶從西方強盜手中智取回來的。

第二個是何時寶,他請他到自己房間坐下后,取出一副《層疊冰綃圖》,語調慈祥地向他介紹畫的來歷。何時寶平時東遊西逛,噓寒問暖,面相舉止都像善人,而在翟夢川獃獃看著這幅畫時,他站在門口頷首微笑,更活脫脫一個傳統知識分子模樣,仁義禮智信在他身上自覺不自覺地閃爍著。

翟夢川雖覺得稀罕,但聽到對方欲把寶物售給自己,他忙搖頭表示不感興趣,兩人反覆勸說后見他實無意願,只好有些尷尬地把他送出院。望著他的背影,在昏暗夜幕的掩蓋中,譚教授和何時寶在眼鏡后閃現出目露凶光的狠勁,

第三個是甄法師,請他到房間后從枕頭下拿出一串圓潤透明的佛珠。翟夢川此時已經心明端倪,客客氣氣地說不感興趣。甄法師只好雙手合十。

第四個是顧風麟。見翟夢川對自己的「馬踏紅蓮」和「紫金鑲珠寶鏡」毫不動心,顧風麟倒也不多勸,寬袍大袖一揮送客,神態頗為瀟洒。

翟夢川從他房裡走出來,大家已陸續回院。蕭必武也來了,正在院里和劉諾波和趙漢俊等人抽煙聊天,阮小強也坐在旁邊。翟夢川見到宋黃白,歉意地跟他說墨鏡已經碎了,宋黃白一愕,立刻鼓噪起來,翟夢川說免你一個月房租,宋黃白只好悻悻作罷。顧風麟站在門口,閉著眼睛,面色肅然地嘴中念念有詞,突然一睜眼,厲聲說:

「不對勁,不對勁。」

翟夢川錯愕回頭,只見顧風麟兩道冷電般的目光盯住自己。眾人無不愕然。

「我適才暗中查看你的面相,掐指一算,你有心結。」

「我哪有什麼心結?」

「你有,你不但有心結,而且不是一般的心結,是難以解開的心結,讓自己永遠無法自拔,越陷越深。」

這番話說的翟夢川都有點不確定了,心想自己倒是的確整日為鉈集團和「深淵」的反應堆問題糾結,但這都是國家最高機密,這個道士如何知道。看他平時裝神弄鬼,必是恐嚇。

「我沒有。」他搖頭。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

「你如固執己見,不聽我言,自己心結難解,此生受累,固不必說,只怕你……嘿嘿。但我要幫你化解,卻也不是甚麼難事。你我同住一院,大是有緣,你若聽我良言相勸,便請買個修真錦囊。」

這番話充滿了威脅之意,翟夢川胸口熱血上涌,大聲說道:「我就是沒有!愛咋咋地!」

劉諾波趕緊把他拉走,拉進自己屋。翟夢川把他們逐個向自己兜售寶物的事情告訴劉諾波,問他看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劉諾波點了一根煙,沉思著說:「我估摸著這幫人都是二道販子。這個什麼熙乾公司也是個皮包公司。」

「那怎麼辦?」

「也沒什麼怎麼辦。咱們只管收房租,管他們幹什麼的。」

這時顧風麟見小池子從院外進來,立刻喝住他,把他喚過來低聲說了幾句,小池子馬上匍匐在地上。眾人面面相覷,只聽顧風麟念起咒,小池子趕緊跟著併攏手掌一字一句念。他們聲音不響,但全院人都能聽到,只有阮小強充耳不聞。

那天眾兄弟興高采烈到街上要去找那家跨國公司老總,阮小強也跟著去了,但是大家很快發現一個問題:誰都不知道上哪兒找那個老總,在街上無頭緒地轉了好幾圈,最後只好作罷散夥。阮小強回來后又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流淚,他始終想著心中的阿娟,他深信,如果不是他那天讓阿娟換電話號碼的話,他就能成功地再聯繫到她,那麼他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幾的可能讓她回心轉意。想到這點,他感覺他的心被徹底碾成粉末、徹底毀滅了,天真的塌下來了。現在他傷心欲絕,為他的錯誤決定而傷心。

顧風麟微微抬了下眼,瞄了一眼阮小強,繼續向小池子傳授修真之法。

「真土擒真鉛,真鉛制真汞。鉛汞歸真體,舌抵上牙堂。」顧風麟併攏手掌喃喃念道,「你的修為已經大有進展,前世怨結再有二十天即可化解。現在我問你,你要不要開天眼?」

「開什麼天眼?」小池子獃獃地問。

他沉聲說:「大道視天地亦為泡影,可見世界本無,皆為人心顛倒幻化出來的假像。若開天眼,你潛識中記憶主體就徹悟宇宙,通曉過去,看透未來。」他在小池子臉上盯一會兒,「我看你的未來,倒是能修成真人,神遊九天呢。」

小池子喜孜孜地重又拜倒,顧風麟捻須微笑。院里眾人相顧一呆,阮小強已又輕聲哭起來。「要開天眼,需先煉心。」顧風麟併攏手掌念道,「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化虛、煉虛合道。」

小池子趕緊又跟著併攏手掌一字一句背誦,抑揚頓挫,兩人搖頭晃腦。院里眾人疑神疑鬼,聽了半天,只覺得附會多端,所有句子都十分拗口,含義更是全不明白,什麼「丹砂晃朗」,「百脈流沖」,渾然不知是甚麼意思,雖然有些厭煩,卻也高深莫測,無人敢非議。

大家正沒理會處,丁良漢從房裡走出來,大家見到他,心中一驚。顧風麟卻視而不見,繼續念咒。

丁良漢坐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霍地站起,嚇了其他人一跳。

他低沉著聲音說:

「這些也沒什麼啊,我道教知識難道就差了嗎?什麼是道?道教典籍和佛教典籍通讀一遍,自然能心中有數。我精通周易奇門,背過老莊丹經,用尺規畫過奇門遁甲的一千零八十局,研究過連山歸藏周易,看過皇極經世,琢磨過太乙六壬,從丹道、奇門、陰符、南淮、抱朴、龜卜、蓍算、河洛、五行八卦、奇門九宮、醫卜星象、燒茅煉丹、行兵列陣、吐納內丹、算命測字到摩訶般若菠蘿蜜多無所不精,什麼陰陽思想、辯證統一、一元二元三元論,哪個我不懂?但不管是誰,不管吹得多牛掰,吹得天上地下多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有本事就活他個五百年,從朱元璋登基活到鴉片戰爭,讓大家都見識了,那就無需任何苦苦的辯論勸說來招攬信徒了,大夥自然都會去信,而且叩頭如搗蒜,因為他就是老大!否則誰跟我論道,我一巴掌把他拍死。」

顧風麟身子一顫,默然不語。見大家都有些驚魂不定,丁良漢嘿嘿冷笑。

「有些人忘記了任何偽科學的東西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唯心的反動鼓吹其結果只能是在真理的厚牆上撞得頭破血流。我希望大家要自覺抵制不良風氣和迷信活動。」他指著顧風麟,顧風麟捋著長須,面色尷尬,「以這個人為例,他剛才說的基本都是歪理邪說,是完完全全的封建迷信,不利於被壓迫者的覺醒,破壞文化、破壞科學,反文化、反科學的性質極其惡劣。」

丁良漢又指著跪在地上的小池子,「而這個被壓迫者,由於文化素質較差,不能以一種徹底的唯物主義的科學態度看待世界,結果陷入唯心主義和封建迷信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同志們啊,是一場嚴肅的思想鬥爭!如果我說的這些還不能讓他有稍覺稍悟,只好再拎板磚砸他了。總之,我們曾經在上個世紀將一切封建迷信打翻在地,六十多年艱苦奮鬥的精神成果來之不易,如果今天有誰膽敢破壞社會科學文明建設,他就一定會在中國人民的怒火中灰飛煙滅!」

聽完他這番話,院中眾人盡皆變色,立刻四散回屋。

翟夢川吃完飯後,想起自己多了二十萬美元的事。他戴上眼鏡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秩序號果然變了,s12。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余柄魁神色詭秘地在門口,叫翟夢川到自己屋裡去有事相商。翟夢川已料到原因,本不想去,但余柄魁甚是熱情,推託不過,只好過去,院里正好碰見劉諾波,也跟著進去。余柄魁彎腰從床底搬出兩個大箱子,打開后只見琳琅滿目,竟是各式各樣的杯子。

余柄魁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語氣誠懇地說:

「實不相瞞,這些古董不是我的,是我領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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