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性別分化
五年時間，子澈和小夥伴們順利地升上了A班，進入C班一年就在年終大考拿到第一名的子澈後續沒再引起波瀾，她怕死，也害怕失去自由。
在後續所有活動中都控制著拿不上不下的成績，時間長了，關注度自然便低了。子澈不明白其他人是否真的淡忘了那件事，但五年過去，她沒再因為精神核心特殊被詢問一句，她便鴕鳥地將那些心思壓在心底，只在某些特定時刻翻出來提醒自己要更加謹慎。
從兩歲入學，他們已在育英學院待了八年，六人朝夕相處，早已成了家人，與原生家庭的聯繫卻漸漸淡了，一年才一次通訊，父母的態度漸漸有了變化。
蘇臻的父母在五年前有了第二個孩子，她這幾年與父母通訊時，他們情緒都淡淡的，只說讓蘇臻照顧好自己，蘇臻問及才會回答，剩下時間便沉默地不會主動問上一句。
簡軍跟他父親關係很好，每次打電話都喋喋不休地說到最後一秒，卻從未聽他提起過母親，也不知道是關係不好，還是母親不在了。
肖雲的父親似乎出了什麼意外，這幾次通訊都是他媽媽接的。他媽媽近年有了二婚對象，在肖雲八歲那年，哭著對肖雲說不要再聯絡了，她已經不想再回憶起肖父去世的日子，同理也不想再聽到他這個兒子的聲音，她想要自由，她想開始新生活。
林逸的父母關係倒是不錯，也沒有另外的孩子，不過他父母關係實在太好了點，只在意對方，對兒子這個附屬品只關心生活，無法給予更深的關懷。
李宣年紀最小，也很受父母寵，他算是很幸福的，每次通訊父母都各種叮囑，還有個妹妹雖未見過面，也鬧著要跟哥哥講話，每次通訊完都開心而滿足。
子澈很在意自己的家庭，家人也沒讓她失望，許父許母兩人態度與原本一般無二，子清則更特別一些，兩人雙胞胎間的感應似乎距離這麼遠也還殘留一些。
比如五歲那次子澈因驚慌暈倒，與家裡通訊時，子清便問過情況；八歲那年的A班團體活動，子澈受傷過重，子清也突然發起高燒在家躺了一個星期才好轉，八歲那年的通訊子澈被許母叮囑許久才消停，許父平時話少，那天卻也反常的叮囑了很多話。
比較奇怪的便是子澈從沒因子清的原因出現過身體不適的狀況，子澈猜測這或許是子清生活很安全，讓子澈很是安心。
十歲是星際人類成長的節點，第二性徵分化，意味著昨日的同性別朋友今日便有了性格隔閡，子澈正巧面臨著這一點。
前兩日，子澈終於滿了十周歲，小團隊中，就她和李宣年紀最小，其他四人已進行了性別分化。
簡軍是個alpha；
肖雲和林逸卻都長出了女孩子才有的生/殖器官，現在整日祈禱著自己分化成beta；
蘇臻的身體沒半點變化意味著她是個ega，她低落了兩日，才在小夥伴們的安慰下平復了心情。
性別就是抽獎，雖跟父母遺傳有一定關係，變異的例子卻更多。
星際人類第二性徵分化原本是基因藥劑濫用導致的後遺症，像是為了給予人類懲罰，並未將第二性徵寫進基因里進行遺傳篩選。
人類研究了這麼多年，也沒得出一項足夠可靠的數據證明：alpha與ega結合便一定能生出alpha、ega的孩子；beta與beta結合的孩子便一定是beta。
整理數據后，倒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所有性別的兩兩結合得來的孩子都可分化出三個性別，且三個性別的孩子比例相差並不大，這才是取消ega與alpha綁定的真實原因。
現在的星際人口，alpha、ega各佔三層，beta稍多一點四層，性別分化就像是抽獎一般，只能賭人品。
學校會批准每個滿十周歲的孩子半個月的休息期，讓他們度過性別分化期。
性別分化意味著精神力的一次跳躍性成長，精神力成長並不輕鬆，基本伴隨著精神力紊亂以及性別改變帶來的不適反應。
學校會提供足夠的精神力舒緩劑以及隔離室，其他的也幫不上什麼忙，這邊沒有與孩子有血緣關係的父母，學校也不會允許將他們的父母接進來，這個時期學生們只能自己扛過去，基本每個度過性別分化期的十歲孩子都會瘦一大圈，在學校養上兩個月才正式進入不同分校學習。
子澈自然也進了隔離室，隔離室在育英學院最偏僻的東北角落，遠離其他建築，一共四層，一層有十個房間。
隔離室整體雪白，布置上與學生宿舍差不了太多，不過牆壁變成隔音，隔輻射等，務必讓每個房間的人獨立，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擾。
子澈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孤獨瘋掉，進去后才發現根本沒有其他胡思亂想的心思。她一直在跟頭疼作鬥爭，醒來就會因為頭疼想撞牆，自殘，掙扎著喝完精神力舒緩劑和營養劑，好上一些，便疲勞的睡過去，然後再被疼醒，就一直這樣循環。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醒來，頭疼欲裂，根本無心觀察周圍有什麼變化，也沒心思關注身體變化，艱難的伸手拿了床頭的舒緩劑灌下去便等著再次昏睡，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頭疼沒有再次侵襲她的理智，她不可置信的按壓著太陽穴，確定腦袋的昏沉感減輕了，頓時來了精神。
立即跳下床，去了洗手間，還好這些天都喝的營養劑，不然以她那神志不清的狀態，她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再次體會到嬰兒時期的糗事。
解下褲子，她習慣性的蹲下，然後就察覺了不對勁，她閉著眼感受一番，確實有什麼變了，伸出手準備去摸，卻礙於潔癖放棄了。乾脆脫掉衣服洗個澡好了，她想著出去拿上自己帶過來的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衣服脫/光，身體在這光滑的鏡子里暴露無遺，看著下/半/身那剛長出的粉嫩凸起，她愣了片刻，臉色變換不停。
雖然早已知道會有這樣一日，也曾分析過這三種性別情況，不得不承認beta、alpha的確要比ega好上一籌，她祈禱過不要成為被人支配的ega，真長出不該屬於這身體的器官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接受力並沒那般強。
直到身體有點泛涼時，她才轉身按下開關，頭頂的牆壁上凹陷出一個正方形格子，花灑頭從裡面露了出來，再次按下按鈕，溫熱的水從子澈頭頂澆了下來，她摸著臉上的水，並未如以往一般低下頭，而是任水滑過眼睛，流向身體各處。
洗完澡，她換上乾淨的制服，看向房間牆壁上顯露的時間，星曆10572年，4月15日，距離她進隔離室已過了十四天，她坐上床，閉眼感受自己的精神域。
凌戈的精神核心性別分化后據傳是改變了，她如果也發生了改變，不是那般獨特的精神核心，就無需那般擔驚受怕了。
精神域還是一片陽光下的沙灘，裡面跟她一般無二的人正悠閑地坐在太陽傘下喝著一杯橙色飲料，子澈睜開眼，並沒有因性別分化而改變。
從隔離室回到宿舍不久，小夥伴們也不知從哪得知消息都趕了過來。
「子澈，你精神力狀況如何？性別分化呢？」蘇臻有些焦急的問道，已覺醒的四人中，只有她一個肯定是ega，她雖然很容易交到朋友，但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自然不一樣，她不想一個人去ega學校啊。
「隊長肯定是alpha吧？她這樣的精神力天賦怎麼可能是ega。」李宣快言快語道。
「宣子，少說兩句！」林逸趕緊打斷他。
果然蘇臻情緒已經不太對了，她原本極開朗，在幾人間是能最快與外人攀談的人，最近卻因為性別分化，情緒波動很大。
「臻臻姐，對不起。」李宣也反應過來，他一般討好人的時候就會叫幾人哥或者姐。
「沒事。」蘇臻擺擺手，卻也沒了心思繼續追問。
「我會是beta或alpha吧，臻臻，過來——」子澈張開手臂，十歲的她已經有1米7了，只比簡軍矮兩厘米，比蘇臻高了十幾厘米。
蘇臻紅了眼眶，直接撲進子澈懷裡，子澈向其他幾人使個眼神，簡軍三人便配合地將李宣拽了出去。
子澈輕輕拍著蘇臻的背，「沒事的，臻臻，不過是分開上學，分校區也只是相距幾十米，申請后是可以見面的。」
ega總有一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會影響一個人，比如被alpha標記后就自然而然的服從；性格也會受信息素影響漸漸變得軟弱，失去主見。蘇臻這樣明艷、樂觀的姑娘成了ega她會多麼不習慣，子澈無法想象。
子澈感覺肩頭漸漸濕潤，蘇臻開始還能壓著哭腔只身體一顫一顫的，到後來放聲大哭。
父母有了二胎，敷衍通訊時她不曾哭；七歲那年晉級B級，精神紊亂在休眠倉待了一個月出來時她沒哭；九歲那年團體活動她為了保護林逸腹部受傷，疼得嘴唇發白時她也沒哭，此刻，卻怎麼也忍不住了。
「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們有了二胎，我就不是他們的孩子了？通訊時我提起性別分化，他們也沒多問一句，我還偏偏成了任人支配的ega，為什麼？為什麼啊？」
「你還有我們呢，我們會一直陪著你。臻臻加油！別輸給什麼性別，我認識的你不會被這點事打倒！」
那一天，蘇臻哭得睡過去，子澈就一直抱著她，沒有放手片刻，只有不到一個月，蘇臻就要獨自一人去ega學校了。
第二天醒來后，蘇臻除了紅腫的眼睛沒有了半點異常，她又變回了那個樂觀開朗的女孩，跟A班幾個確認分化成ega的人交上了朋友，像是已做好準備迎接新生活。
李宣在4月26日去了隔離室，蘇臻在十天後就要離開。
李宣不傻，只是他年齡相對較小，被幾人寵著，漸漸習慣了講話不繞彎子。弄哭蘇臻后，他愧疚極了，每天都想各種辦法逗蘇臻笑，幫蘇臻做著各種事，蘇臻表示她沒生氣，李宣卻一直沒放下心。
進入隔離室前詢問了子澈各種細節，似乎打定主意要提前出來，送蘇臻離開。
5月6日，到了蘇臻離開的日子，子澈幾人早早到了蘇臻宿舍，男生幫忙提東西，子澈則一直守著蘇臻，她很想說安慰的話語，但無奈她對安慰人這一套實在不擅長，腦袋轉了半天，也仍是那幾句老話。
蘇臻一邊洗漱一邊聽著子澈嘮叨，突然冒出一句，「子澈，你怎麼變成老媽子了。」說著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子澈頓時呆住，她才十歲呢，大好光陰等著她，怎麼就成老媽子了，不過見蘇臻笑了，她也沒去反駁，跟著笑開了。
上飛船前，幾人竟然真見到了該在隔離室的李宣，十歲的孩子，吃的食物本就多長身高去了，李宣本就瘦，現在更是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精神倒還不錯，奔到蘇臻面前，握上蘇臻的手，「臻臻姐，我來了。」
「宣子，你這麼快出來沒事嗎？」簡軍問道，他們幾人中出來最早的是肖雲，只用了十二天。
「你可別亂來，精神力紊亂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早就沒生氣了。」蘇臻抽回手將李宣向隔離室的方向推了一下。
「哎呀，我是真沒事啊。」李宣撐著沒動。
帶隊的李教官無情打斷了他們的敘舊，讓蘇臻趕緊上飛船，這時廣場上已經只剩下蘇臻，其他人多是獨行俠，少有人送別，即使有也最多是兩三人，不會像子澈他們這邊耗上這麼久。
蘇臻接過幾人手中的行李，「我走了，你們都回去吧。」
「臻臻照顧好自己。」
「臻臻我們會去看你的。」
「蘇臻加油，不要輸給什麼性別，在我眼中，你一直很棒！」說這話的竟然是一直被蘇臻挑刺的簡軍。
「臻臻姐，等我們長大了，你嫁給我好不好？你想做什麼我就陪你做什麼。」李宣臉色漲得通紅，竟然就這樣表白了。
蘇臻臉上也泛起了紅暈，跳起拍了下李宣的頭，「我才不要嫁給叫我姐的人呢，子澈都比你好。」
「咦？！」此話一出，李宣頓時委屈了，簡軍幾人視線在子澈和蘇臻之間流轉，突然反應過來，這兩人也是可以結婚的啊。
子澈愣了片刻，微笑道：「如果臻臻願意的話，我也沒問題的，絕對會保護好你！」
「哈哈，好了，我走了，你們都照顧好自己，下次再見。」蘇臻打了個哈哈，跑上了飛船。
幾人目送著飛船離開，待飛船消失后，李宣幽幽道：「隊長？你那話是認真的嗎？我是真心喜歡臻臻姐的。」
子澈也拍了李宣的頭，她的身高比李宣高了六厘米，這動作做來輕鬆無比，「當然是真的，你這小孩心性，怎麼能照顧好臻臻？」
「不會的，我可以學嘛。」李宣咕噥著，聲音卻小了下來。
少年的喜歡很單純，出發點也很美好，但更大的特點卻是消失的很快。
5月6日這天，子澈這六人的小團體變成了五人。
子澈許出了一個承諾，此刻她真心想要去踐行它，沒過多久，她發現這個承諾她永遠沒了實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