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密一疏

華麗的電梯里，楊光腳踏著猩紅色的羊絨地毯，瞧著粘在電梯上的性感女郎海報，腦海里閃過稅務局老閻那張醜陋的嘴臉，內心頓時漾起一陣莫名的失落。

堂堂一個副處級幹部，竟為一己私慾，淪落成江湖嫖客，讓人惋惜的同時又非常憎恨那些拉他下水的商人。當下社會風氣不再是吃吃喝喝，嫖娼養小三在風雲變幻的官場中甚是流行，他們焉知自己日漸膨脹的貪慾背後，正險象環生，布滿危機。

「老楊，你怎麼看停電的事？會是我們內部人乾的嗎？」一向不苟言笑的梁軍，沒有理會楊光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問道。

「嗯，不管是誰，真相終會水落石出。對了，事發之時你不是在一樓嗎？阿彪等人可是從你眼皮底下逃離的？」楊光略有所思后，表情疑惑地迎著他的目光反問道。

「老楊，你這樣說話就沒意思了？當時情況緊急，我總不能眼瞅著大火燒到樓層吧？那樣做豈不是會出大事！」梁軍攤了攤雙手，百口難辯地解釋道。

「呵呵，十樓到了，有話回局裡再說。」楊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抬手指著即將到達十樓的指示燈回答道。

電梯門緩緩打開之後，楊光一眼看到劉濤、丁偉、鄧傑、鄭勇等人正面色凝重地站在電梯間，離他們不遠之處的地毯上，躺著一個混身是血、留著光頭的青年男子。

「楊政委，這個人叫陳黑，是在一間倉庫里發現的。剛才他清醒時候講，自己的右手是被屠龍等人用大鐵鎚給砸爛的。」劉濤指著陳黑那隻血淋淋的右手，簡單地彙報道。

「嗯，失血過多，馬上送往醫院搶救。另外，有屠龍的線索沒？」楊政委低頭瞧著陳黑的傷勢，眉頭緊皺地說。

「是。鄭勇，你負責把陳黑送到醫院搶救，等他醒來找機會詢錄口供。其他人從樓頂往樓下再仔細搜查一遍，包括地下室，完畢后大家在一層大廳集合。」劉濤果斷地安排完任務，接著又說道:「兩位局領導請隨我來，廊道的公用衛生間里有重要線索。」

待眾人散去，劉濤大步流星的在前帶路，楊光與梁軍緊隨其後。

洗手間面積不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格調溫馨的洗手台，它的正中央懸挂著一面鏡子，下方是一個白色的橢圓形洗手池，檯面上擺放著洗手液、紙巾及一個精緻的花瓶，裡面插了一枝含苞欲放的紅色玫瑰。銀色的射燈打在花蕾上顯得格外醒目。它的左右兩側是衛生間，房門上各鑲嵌著男女標識。

「領導，這邊有線索。」劉濤邊說邊推開男廁所的房門，把倆人讓了進去。

男廁所里整潔衛生，沒有一點異味。靠牆邊設有三個小便池，對面是三個坐便間，盡頭是一個咖啡色窗戶，其中半扇窗沒有關嚴，在陣陣夜風中來回晃動，不時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窗外，灰白的夜空夾雜著一股清風，正肆無忌憚地灌了進來。

「兩位領導請看仔細，窗戶下方的暖氣管上系著一根尼龍繩，繩子的另一端直達樓底。」劉濤指著窗口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悻悻地說道。

楊光聞聽后，立馬湊到近前，把頭伸出窗外，順著繩子往下瞧了瞧，默默地沉思起來。

從十樓滑到樓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屠龍會有這麼大的膽量？假設他真的成功出逃，又會逃往哪裡？反之，他又會潛藏到哪裡？此次抓捕失敗，不僅會挫敗幹警們的銳氣，而且局外的壓力也會隨之而來，到時自己有何臉面面對朱局？

「劉濤，你懷疑屠龍從這順著繩子逃跑了？」梁軍待楊光挪開身子，也把頭探出窗外，望著樓底驚訝地問道。

「是的，梁局。我衝上樓之際，正遇阿彪等人下樓。由此推斷，他們極有可能在庫房剛剛殘暴完陳黑，便匆匆分手。」劉濤把諸多事情聯繫起來，遺憾地回答道。

梁軍聽后覺得分析的合乎情理，便扭過頭望著身旁的楊光，茫然若失地點了點頭。

此刻，楊光卻意外冷靜，憑多年練就的直覺告訴他，屠龍還在樓里。所以沒有理會他倆意見，快步地走出男廁所，緊接著推開了對面女廁所的房門。

女廁所與男廁所一樣整潔衛生，但因沒有開窗通風，裡面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空氣清新劑味道。靠牆處因少了男廁里的一排小便池，地方略顯寬敞，空曠的位置擺放了一盆鬱鬱蔥蔥的鳳尾竹。

「楊政委，朱局讓我帶話給您，天亮之後他要到縣委彙報，請儘快匯總任務完成情況。」張峰風風火火地闖進洗手間，急匆匆地說道。

張峰是局辦主任，前天剛剛從市黨校學習歸來，恰好遇到警局有史以來最大的抓捕行動。他特向局黨委申請到一線執行任務，一則鍛煉自己，二則熟悉現場情況，便於日後撰寫報告材料。得到批准后，張峰被安排到了宣傳處，主要任務是配合各樓層對違法犯罪現場，進行拍照取證。

「各樓層負責人請注意，我是02，立即釋放排查后的無辜人員，待清場后，再把所有嫌疑人集中到一樓大廳待命。」楊光心存疑慮地環視了一圈女廁所，轉過身沖著張峰點了點頭，摘下肩頭上的對講機，沉穩地命令道。

「楊政委，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劉濤望著昔日的師傅急切地問道。楊光以前當刑警隊長的時候，曾親手帶過剛剛入警的劉濤，師徒之間情深義重。

「從目前情況看，屠龍出逃概率非常大，大家不要灰心喪氣，目前他還不會逃出縣城。一會梁副局長率三梯隊，押送現場嫌疑人赴看守所，安排妥當后立刻回局裡開會。張主任馬上到一樓統計行動戰果，然後和我一起回局裡彙報情況。一梯隊抓捕屠龍與阿彪的任務不變，分三個行動組；一組由丁偉帶隊，仔細搜查直徑500米以內所有可隱藏的建築物。二組由鄧傑帶隊，在縣城四周的出城方向設卡檢查。三組由便衣隊長曹陽，率部前往屠龍家樓下蹲守。劉濤待大隊人馬撤離后，粘貼封條，外圍一定要留人監視歌廳動向，而後你也回局裡開會。二梯隊作為預備隊，暫時回局裡休整。現在大家分頭行動！」楊光用堅毅的目光看著大家命令道。

「是。」接到新的命令后，戰友們又重新聚起抓捕屠龍的信心。

此時，各樓層早已行動起來，經過一夜波折的無辜之人，心有餘悸地離開了歌廳。那些以身試法的犯罪嫌疑人，個個垂頭喪氣地順著樓梯往一層集中。

當楊光等人回到一樓時，這才發現大廳一側站滿了人，他望著人群中一張張認識與不認識的面孔，心中瞬間堆滿了無限感慨。人的一生擁有自由時，往往不以為然，可一旦失去，這才發現悔之晚矣。

出了歌廳，天色已經放亮，東方的旭日雖然還沒有升起，但天際邊已微微泛起殷紅的霞光。起早晨跑的人，已陸陸續續穿梭於大街小巷，辛勞一夜的幹警們，在一陣陣警笛聲中奔赴新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