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排查內鬼
初升的太陽剛剛露出半張笑臉，朝氣蓬勃的海風縣城，已車水馬龍，行人如潮，勤勞的市民在一片祥和與喧囂中，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昨晚警局實施的利劍行動，就像天空中一掠而過的秋風，沒有給人們的正常生活帶來絲毫影響。
公安局辦公樓的會議室里，氣氛緊張而肅靜。朱清正端坐在長條桌前，耐心聽取參加利劍行動人員的彙報。
首個彙報人是劉濤。屠龍沒有歸案，他的心理壓力最大。自己負責抓捕任務，關鍵時刻卻讓他從眼皮底下溜走，如果沒有斷電事件發生，屠龍必定在劫難逃。
劉濤如坐針氈般坐在椅子上，滿面羞愧地把抓捕經過做了詳細彙報。又對屠龍漏網承擔了責任並做出深刻地檢討，這才耷拉著腦袋，等候發落。
坐在會議桌兩旁的參戰幹警，個個沒精打采，情緒低落地垂著頭，側耳傾聽著劉濤的講話。此刻，只有魏然表情輕鬆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茶杯，邊喝邊不時的東張西望。
一直沒有吭聲的朱清，心裡非常清楚劉濤所述的情況。面對老奸巨猾的屠龍，如果沒有發生人為的斷電，也會出現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責任，毫無意義。當前主要目的是通過這次教訓，消除辦案人員的麻痹大意，思想上把對手高度重視起來，爭取打一次漂亮的翻身仗。當然，這裡面還有一項任務，就是通過梳理案情，找出斷電人的破綻，儘快查出隱藏在警局裡的內鬼。
「朱局，我來說兩句。歌廳發生斷電時，我剛好在一樓，按說離地下室最近，可斷電的那一瞬間，我正率人控制保安宿舍，二支隊長吳俊及幹警周振邦劉奇虎可以證明。後來，樓道發生著火，我怕引起火災，造成不可控的局面，便命令警員前去救火，慌亂之中放跑了阿彪等人。這個錯誤我必須承擔，請局黨委給與處分。」梁軍緊板著臉，邊說邊暼了一眼對面的楊光。
楊光此時正眯縫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斜靠在沙發的扶手上，靜靜地聽著彙報。他那兩道看似散漫的目光，正在洞察著每一個人的神色，心裡也在快速分析著彙報內容的邏輯性。
「我也說兩句，斷電的那一刻，我在九樓組織警員拍照取證，丁偉副隊長和廖少文科長可以證明。另外，槍聲發生后，我沒有及時維護好現場秩序，發生了一起把毒品倒入馬桶銷毀證據的事件。為此，我也向局黨委請求處分。」政治部主任石忠信，伸手摘下鼻樑上的高度近視眼鏡，態度誠懇地說道。
「我彙報一下三樓的現場情況，這一層客人比較少，只發現了一起賣淫嫖娼和一起聚眾吸毒案件，斷電的時候……」法制辦主任馮莉莉，輕聲細語地說道。
「暫停一下，大家剛才的發言都很好，現在我要去縣委彙報利劍行動執行情況，接著來由楊政委主持會議，錢秘書做好記錄，要求現場每一層的負責人及參戰幹部，必須認真彙報斷電時自己在哪裡？幹什麼？證明人是誰？張主任，你把整理好的材料拿給我。」朱清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急切地向大家說道。
「局長，文件在辦公室，用不用我陪您一起去，畢竟我去過現場，知道的情況更詳細一些。」張峰抬起手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輕聲地回答道。
「嗯，也好，趕緊回去取，我在樓下等你。」朱清著急地說。
「是，我這就去。」張峰說罷，匆忙地站起身，嘴角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張峰走後，心思縝密的楊光，瞧著那個空位，出神的回味著，他剛才嘴角所發生的細微變化。
「楊政委，斷電的時候，我在二樓對溜冰嫌疑人詢錄口供，三梯隊的高飛和謝華可以證明。」宣傳處的於楓，口齒清晰地彙報道。
……
半小時之後，所有與會人員都做了現場彙報，楊光看著一臉疲憊的幹警們，內心頓時泛起一股濃濃的戰友情。他關懷備至地說道:「會議到此結束，大家抓緊時間回辦公室休息，兩個小時後去替換一線幹警。另外，請各自取回自己的手機，要牢記紀律，不許與外界談論利劍行動之事。」
嘈雜的會議室終於安靜下來，只剩下了楊光、劉濤與魏然三人。
「老楊，你說屠龍的本事咋就那麼大呀？這麼多人圍困，竟然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溜走？哎，幸虧局長沒讓我去，否則我可真的有口難辯了？」魏然笑呵呵地站起身，從桌上拿過自己的手機，邊搖頭邊挖苦地說。
楊光沒有應接他的話茬，依然默默地坐在那裡，盯著桌子上剩下來的手機，深深地陷於沉思之中。
剛才魏然的一番冷嘲熱諷，倒是讓楊光腦洞大開。屠龍真的會順著繩子滑到樓底？會不會是障眼法？想瞞天過海？如果是，那他又會藏到什麼地方呢？女廁所？一定是女廁所，男廁所三個坐便間，女廁所好像少了一個？難道會設置了藏身密室？
隨著一步步的推理，楊光如夢方醒地明白過來。他猛地站起身急切地喊道:「劉濤，劉濤！」
此時，劉濤趴在桌子上已鼾聲大作，幸災樂禍的魏然早已離開了會議室。楊光見狀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使勁推了推他的胳膊，然後附在他耳旁低聲地說道:「劉濤，有情況？」
「啊，什麼情況？發現屠龍了？」睡眼惺忪的劉濤，迷迷瞪瞪地問道。
「我問你，男廁所幾個坐便間？女廁所又是幾個？」楊光瞧著劉濤還沒睡醒醒的樣子，伸手拽住他的耳朵悄悄地問道。
劉濤下意識地掙脫出耳朵，疼得齜牙咧嘴，頓時睡意全無。他怔了怔神隨口回答道:「男廁所三個，女……女廁所好像是兩個。噢！師傅，你是說他們把另一個改造成了密室？」
「有可能，你馬上帶人前去抓捕！」楊光拍了拍劉濤寬厚的肩膀，滿懷期待地命令道。
「是，您放心吧，我一定搞他個水落石出。」劉濤驚喜地快步跑出了會議室。
楊光目送著他的背影，長長地噓出一口悶氣。他帶上會議室的房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角，點著了火，深一口淺一口地吸了起來。
幾支煙捲過後，寬敞的會議室里，被一團團煙霧所籠罩。心神疲憊的楊光，在渾濁的空氣中，彷彿看到了被擒的屠龍，他的背後還有一個熟悉的影子，在繚繞的煙霧遮蓋下，時隱時現，想必他就是那個拉閘斷電的內鬼。
此時，年過半百的楊光已實在困得睜不開眼睛，頭靠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