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走向沒有你的將來

細細是年後去澳洲的，一場意外耽擱下來，她回國的時候也快要回校上學了，所以幾天下來她一直在收拾行李，和林奕去商場採購回校要用的物品。葉柏寒到國外出差整整一周，到細細準備回英國的前一天晚上，他才風塵僕僕地到家。

葉柏寒本想趕回來和她吃一頓晚飯，但因為飛機延誤，他到家的時候，細細已經回房睡著了，但飯廳的餐桌上，有她親手煮的豆沙湯圓。

湯圓，湯圓，意味著團圓，可是他們好像註定沒有辦法聚到一起，總是面臨著分離。

葉柏寒吃過湯圓，腳步輕緩地來到細細的房間前，輕輕打開了她的房門。

在細細還小的時候，她剛剛來到這個家，不敢一個人在大的空的房間里睡覺，所以晚上總是悄悄地跑到他的房間，爬上他的床，要和他一起睡。

等到細細大了一些，懂得男女之防了，就開始一個人睡，但每逢打雷閃電的時候，她還是要葉柏寒在床邊哄她才肯睡覺。

而一年多以前的車禍發生之後，葉柏寒再也沒有理由這樣做，但他還是會在夜深細細睡著之後，悄悄地來到她的房間，幫她蓋蓋被子，確認她睡得好，沒有做噩夢，然後再回房休息。

今夜，他再次來到她的房間。他明顯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某種不可逆轉的，說不上是好是壞的變化。

細細的房間又發生了一些變化，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小熊凱奇原本一直放在床邊的小沙發上，現在已經不見了。還有放在書桌上的小豬撲滿，床上總要抱著嗅著睡覺的小被子，大概她都收起來了。

葉柏寒暗自好笑，這個傻孩子是不是以此來證明自己長大了，可是真正的長大是不需要這樣的儀式來向自己強調的。然後他又有些莫名心酸，他們兩人的距離真的越來越遠了。

細細睡得真好，她的嘴角甚至還在微微上翹，似乎夢到了什麼美好的東西。葉柏寒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幫她把被角再仔細地掩好，然後才輕手輕腳地關門離開。

就在門剛剛關上的瞬間，床上的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

自葉柏寒走進她房間的時候起，她就醒來了。她一直閉著眼睛假裝睡覺，可是身體的其他感覺器官卻因為眼睛閉上了而變得更加敏銳，她能夠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腳步的輕重，他幫她蓋被子時手不經意觸到她臉上溫軟的感覺，還有他長久地看著她時眼神似乎有溫度照射到她的臉上。有幾度她都覺得自己假裝不下去了，可是他最終還是走了。

第二天一早，細細洗漱完，收拾好行李才下樓吃早餐。

葉柏寒已經在吃了，見她下來，關切地問：「睡得好嗎？東西收拾好了沒？」

細細點點頭，葉柏寒又叮囑道：「記得檢查護照、銀行卡、手機要帶齊，你總是粗心大意的，待會兒出門前要再檢查一遍。」

細細一邊吃早餐，一邊猛點頭：「知道啦，我都檢查無數遍了，叔叔你再這麼嘮叨我真懷疑你真的老了。」

葉柏寒無奈地搖頭笑了：「看來我們的小公主真的長大了。可不是，我也該老了。」

細細笑笑，沒有說話。

吃過早餐，葉柏寒送細細到機場。

該說的話在家裡都已經說了，他們在機場的候機廳一個玩手機，一個查看PDA上的工作安排。

葉柏寒查看了倫敦的天氣，然後說：「最近倫敦天氣多變，你要注意增減衣服，小心感冒。」

細細從手機上移開目光，然後點點頭：「我會的。」說話間，她的目光移向了遠處，並且朝著葉柏寒身後的方向揮手示意。

葉柏寒轉過身，就看到陸翰推著行李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他微微地皺了眉頭，問細細：「他怎麼來了？」

細細邊朝陸翰迎上去，邊解釋道：「他說要跟我一起回學校，所以我們約好了一定訂的機票。」

葉柏寒沒有說什麼，他剛剛從國外出差回來，所以也不知道細細的機票是她自己訂的。

陸翰走到了他們面前，滿臉笑容地跟葉柏寒打招呼：「葉叔叔好，我一路上會好好照顧細細的。」

葉柏寒點點頭。

這時候登機的通知響起了，葉柏寒站起身，要幫細細推行李箱，卻被陸翰搶了先，他收回了伸向行李的手，轉而扶上細細的肩，三人一起走到登機口。

葉柏寒幫細細拉好大衣的衣領，輕輕把她擁入懷裡，溫聲說：「要好好照顧自己，天氣變化要注意增減衣服，不要熬夜，不要太辛苦，要記得時常打電話回來。」

即使在心底里努力告訴自己長大了，努力說服自己這不過是一段時間的分開，要忍住眼淚，此時聽到他的溫言淺語，細細也不禁紅了眼眶。

陸翰在一旁安慰道：「我會好好照顧細細，讓她好好的，葉叔叔放心。」

葉柏寒看看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細細和陸翰終於相伴登機，葉柏寒獨自回家。

飛機上，細細還在為剛剛的離別而情緒低落，但陸翰從包里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零食和下好劇集的ipad，細細吃著自己最愛的零食，看著正在追的美劇，終於慢慢平復了心情。陸翰在一邊用kindle看著論文，兩人相鄰坐著，各自做自己的事，倒也有一種靜默的愜意。

兩篇論文看完，陸翰放下kindle，發現一旁的細細已經睡著了。他向乘務員要來毛毯，輕輕給她蓋好，於無聲處默默看著她。

睡著的細細多好看啊，她眼睫毛長，像把小扇子一樣在眼底留下陰影，小小的嘴巴像紅櫻桃一樣。醒著的時候，她總是總是在看著別人，薛恬、葉柏寒、甚至林奕或者其他什麼人。他相信細細不會不知道他喜歡她，同樣的作為一個男人，他也看得出來葉柏寒在細細心裡是怎麼樣一個存在。

但是他自信，細細只是習慣了這樣一個亦父亦兄的存在，她的感情里更多的傾慕，或者也有她現在還弄不清楚的情感在裡面，但是他們在英國，葉柏寒在國內，他相信自己可以讓細細理清自己的想法，徹徹底底地愛上自己。

兩人回到英國后，儘管在同一間學校，其實重合的時間並不多。但陸翰每天會起個大早，穿越半個校園跟她一起吃早餐，晚上也會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細細學的是外國文學，陸翰學的是建築，本是互不相干的兩門專業，但勝在陸翰看書的涉獵很廣，且英文功底紮實，許多經典文學作品的原文版他都讀過，在細細課程上需要寫論文的時候，他還能幫忙捉刀，細細十分喜歡跟他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