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說的理直氣壯,顧雙華卻聽得一身冷汗,這話里話外,只差沒說讓皇后莫要管閑事了,她生怕再說下去就要得罪皇后,連忙上前去扶著哥哥的胳膊道:「那我扶大哥去歇息一會。」
又看了眼皺起眉頭的信王,稍稍猶豫,便加上一句道:「待會兒,我再回來。」
馮夕顏死死咬著唇,手裡的帕子都快被絞爛。她刻意安排了許久,拼盡了貴女的臉面,就是為了今晚能同他見上一面,誰知這一路連話都不曾與他說過。
皇后見她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也是暗自著急,這時,信王將摺扇一收,雲淡風輕地道:「正好本王也累了,就一起去坐坐吧。」
皇后一聽,立即用手撫著鬢髮道:「哎呀,本宮也累了,夕顏,你扶本宮一同過去吧。」
於是一行人熱熱鬧鬧、頗有排場地往涼亭處走。顧遠蕭雖然很不樂意被這麼群人跟著,但總不能再把皇后趕走。只得冷著臉、憋著氣往前走,突然想起顧雙華方才的話,胳膊一緊,偏頭問道:「你剛才說要再回去是怎麼回事,你同他有什麼安排?」
顧雙華知道瞞不住,只得老實交代,她答應同信王搭檔去完成皇帝最後設下的試題,顧遠蕭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方才皇帝讓自己和馮夕顏一同去完成的,好像也就是這個。
他於是在心中腹誹不已,若不是皇帝安排這個什麼破試題,他就能找借口帶妹妹回家好好教訓了。
等他們走到了涼亭,幾人面面相覷,場面頗有些尷尬,這時皇後手搭在膝蓋上笑問道:「你們可知,陛下待會兒會考什麼?」
顧遠蕭半閉著眼,心裡憋著一股氣不想開口,顧雙華小心地觀察著哥哥的臉色,盤算該如何和他解釋這事,卻沒發現信王也正盯著她看。
唯有馮夕顏十分感興趣地坐在皇後身邊,用撒嬌的語氣道:「姑母可否透露一二。」
皇后笑得一臉神秘:「既然是男女一同參與,自然是考你們的默契,而且陛下既然開了金口,說會完成通過之人的心愿,這考驗便不會設得太簡單。」
她說完便用手做了個執筆的手勢,馮夕顏一眼就看見,立即心領神會,待到有皇帝身邊的太監來請眾人過去,馮夕顏走到顧遠蕭身邊,紅著臉問道:「遠蕭哥哥可記得我曾給你寫過一封信,你還能記得我的字跡嗎?」
顧遠蕭一皺眉,問道:「什麼信?」
馮夕顏失望地壓下嘴角,未想到他竟連這事都不記得,可她喜歡了他這些年,頗有些百折不撓地倔強,於是從懷中掏出紙箋,不由分說往他手裡塞道:「那你今日可要好好記著,若是我們能贏試題,你無論想求什麼事,陛下會答應你的。」
說完她生怕自己會傷心,低著頭就往前走,顧遠蕭拿著那張紙箋十分不耐煩地揉起,可就那麼扔在亭子里也不合適,正在煩躁時,顧雙華走過來,將那紙箋接過展開,認真地仰臉道:「馮小姐說得對,哥哥一定要贏才行。」
可顧遠蕭看都不看一眼,冷淡地抬起下巴道:「你若想要,就自己收著吧。」
他想到待會兒顧雙華會和信王一同去陛下和眾人面前,心裡就堵得難受,連攙扶都不願讓她攙扶。
顧雙華見哥哥態度冷硬,只好默默嘆了口氣,將那張紙箋折好收起,這時信王靠過來小聲道:「沒事,待會如果咱們贏了,也是一樣。」
顧雙華記得他說過,若是他們贏了,也會讓哥哥去陛下面前提出增兵的要求,可現在,她心中卻另有盤算,既然哥哥和馮小姐也要參加,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待到了皇帝的御駕前,此次願意來參加最後試題的一共有十位,皇帝含笑看著齊齊行禮的幾人,只覺得對對都十分般配,擺了擺手道:「今日最後的試題,便是考你們的默契,待會兒福安會領著貴女們去屏風後面,每人默寫兩句詩,然後男子則憑字跡猜出自己的搭檔,猜對者,便有重賞,朕還會親自完成他們的一個心愿。」
這試題一出,下面幾人面面相覷,他們有些雖已定親,或是互相心悅,但全謹遵禮教規矩,平日里也未有過書信往來,在這樣倉促緊張的時候,想猜中對方的字跡可不是容易的事。
這時,皇帝身邊的太監福安笑呵呵地站出來,請幾位小姐去屏風后準備,馮夕顏在經過顧遠蕭身邊時,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說:「你可一定要記得我的字跡啊。」
顧遠蕭卻始終淡淡看著前方,彷彿這一切同自己毫無關係一般。
屏風後面,內侍們開始研磨讓小姐們默詩,幾位公子被請著坐在兩旁等候,信王端起杯茶,志得意滿地吹拂著上面的茶沫道:「雲霆,今日你可要輸給本王了。」
顧遠蕭冷冷掃過一眼,輕哼著道:「你莫非能認得她的字跡不成。」
信王手指輕敲著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那是自然,就算她是你妹妹,有些事,也是你不知道的。」
顧遠蕭眯起眼,將頭靠過去,咬著聲問:「你這一出出的,到底是何用意?」
信王輕抬眼皮,「本王的用意,上次就已經和你說了,只是你不願信而已。」
顧遠蕭扶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斷用力,只是礙於帝后還在,並不好發作,這時五位內侍捧著宣紙走出來,依次站成一排,皇后笑著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去看了,可千萬莫要認錯哦。」
顧遠蕭心念一動,搶先走過去,一眼就看見其中一副字,那是他親手教她的,勾划間全是他的影子,於是毫不猶豫地舉起道:「我認得是這副。」
信王沒想到這人竟會如此耍賴,傻眼了一會兒,忙過去搶道:「陛下,我也要這副。」
皇帝和皇後面面相覷,未想到還有兩人爭搶一副字的場面出現,皇后往前傾身,皺眉道:「長寧侯你可聽清規則,每人需得找出自己搭檔的字,你真的是要這副嗎?」
顧遠蕭一副悠哉態度:「臣不會認錯,就是這副。」
信王快被他氣死,只怪自己太得意,晚了他一步,靠過去他耳邊咬牙切齒道:「你這麼做,我們都會輸。」
顧遠蕭偏頭,一臉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信王被他氣得什麼風度都沒了,恨不得竄到皇帝面前告這人作弊,可冷靜下來也只得自認倒霉,由得其餘幾人去挑,自己隨意拿了剩下的一副。
心裡還是忍不住懊惱,枉費他為了今日,特意找顧雙華要了墨寶、綉品,他估摸著對閨中小姐的考題,大致不可能出了這幾樣,誰知竟被她這無賴的哥哥搶了先,寧願自己輸,也要搞砸他與她在陛下面前展現默契的機會。
皇帝哪知其中的糾葛,見幾人都選完,便讓福安去裁定結果,福安將五位內侍一一問過,然後笑著提高聲音道:「恭喜長寧侯同馮二小姐得勝。」
與此同時,屏風后的馮夕顏卻笑不出來,她偏頭看著旁邊一臉開心的顧雙華,默默捏緊了拳頭:她贏了嗎?她實在輸的徹底!
方才她們一同寫完了詩句,顧雙華突然靠過來,狀似好奇地問:「馮小姐寫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