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擦肩

自從他這個侄子從美國回來后，他是跟在身邊寸步不離。

一半是因為老爺子的叮囑，一半是因為這事當年自己也有責任，不知不覺這麼多年，他貌似在顧離心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厭煩的角色。

那又怎樣？

在這個家他也沒必要給誰留下好印象。

當年那個才十二歲的少年犯了錯被遣送出國，本來正是惹人憐愛的年紀，卻在異國他鄉過著比坐牢還不如的監管生活，日復一日，誰都清楚那BDK裡面混雜著的都是些罪大惡極的傢伙，他一個孩子在狼群中間怎麼活，想想也知道，聽說他在那邊逃跑過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不超過三天都會被抓回來。老爺子放話五年的死期，那就是活生生的五年，一入境護照什麼全部被壓下了，BDK的勢力又遍布整個地下黨，他一個小孩能逃到哪去？

再後來，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提前送回國的顧離瘋了，不認識他這個叔叔，也不記得家裡那個女人，還有老爺子，甚至，連自己是誰也忘了。

心狠如老爺子，那一刻也後悔了。

去醫院做了無數次檢查，也請過很多心理醫生，基本都是同樣的診斷，顧離不僅精神上患有嚴重的抑鬱症，並且曾經應該有過瘋狂的自殺傾向，身體被多次強行注射麻醉劑，甚至靠吸毒產生的幻覺，才能堅持到現在。

好笑又可憐。

這侄子真的很倔，求饒的話一句也不會說。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想，但他龍言奇要是有兒子，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宴會我到場就是。「顧離冷漠的看了眼手機里一大串的未接電話，並不打算回過去。

」明白就好。「龍言奇鬆口氣。

看到少爺的表情，他也猜得到是誰打的電話，實在稀奇！原來那個女人也開始學會關心兒子了。

呵呵，明明這會兒應該還忙著晚上和小情人的訂婚典禮。

毛頭和黃勝在這邊忙活著抬人，閑著的老金被那兩關係弄得一愣一愣的，像是主僕又非主僕，這老紳士樣的男人居然開的起這樣好的車，看來也不是個管家。

初經人事卻並沒有被溫柔對待的女孩精疲力盡，即使被這番強硬的動作驚醒，也沒有餘力去掙扎反抗，任由他們將自己托下車，明明快要流乾的淚水又一次忍不住涌了出來。

她腦海中一片空洞，也不知道嘴裡面喊著什麼。

很快完事，老金蓋上麵包車的後備箱門，看了看手錶，六點左右，回去還來得及。

走之前，他狠狠瞪了顧離一眼，吐了口水，金牙閃亮：」小子，給老子特么記住了！「

被威脅的顧離皺了皺眉頭。

龍言奇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少爺，別衝動。「

說話時他正戴上帽子，朝老金走了過去，將懷裡掏出來的證件打開，仍舊嘴角掛著一絲禮貌的假笑：」快走吧，不然我可就不能當做沒看見了。「

老金嗤笑了聲，不以為意，眼神往上輕蔑的瞟了眼——A市武警隊總隊長龍言奇。

什麼？！

他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看了眼那微笑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眼上面的照片，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過，感情昨晚車上跟了一夜的是條子啊！！

「還不走？」龍言奇微笑。

老金一瞬氣焰全無，抹了抹臉上瘋狂冒出的冷汗，像老鼠見了貓嚇的拔腿就往車上跑去。

「毛頭你快點開啊，他奶奶的！有條子啊！！」

車子一通震動，猛地向前狂奔。

「你為什麼讓他們走？」顧離暗下來的眸子藏了幾分不悅。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再說了，雇他們做事的人也算是咱們的老朋友了，動不得的。」

「你認識，我不認識。」

「本來是要認識的，可您不給機會啊，昨晚人精心準備了party來接待您的，誠意滿滿，但少爺你背著我喝醉躲到車庫裡，這不剛好錯過了，你不賞人家這個臉，人也丟了面子，我還得專門登門道歉一次。「

」走了。「無視他的啰嗦，顧離上車關門。

搖了搖頭的龍言奇坐上駕駛座，感慨：」我這都快成專職司機了。「

低頭時，他感覺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

「看來是從那女孩身上掉下來的。」龍言奇撿了起來，發現是張電影院的會員卡片，還是粉色情侶的背景，看來應該是女孩和男朋友過節日時正巧辦的卡。

他漠然笑了下，正準備隨手扔向窗外，卻忽然恍了神——

卡片背面貼著的便簽上面寫了兩個名字。

顧鍾兮，嚴韋橋。

顧鍾兮，那個女孩的名字嗎？

真巧！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又怎麼可能一定會是當年那個四歲的小女孩？

一瞬間，他將那張卡片捏在手裡，藏在了口袋。

這細微的神情被後面的顧離抓在眼裡，敏銳的問道：「什麼東西？」

龍言奇不動聲色的笑道：「一張會員卡，沒什麼用的東西，少爺喜歡看電影嗎？」

說完哼著小曲，專心開車。

顧離沒有繼續追問的習慣，他始終秉持人與人之間相處的中間那條分界線。

「先回家。」

「當然先回家，總得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我這個弟弟和你這個兒子穿成這樣去參加她的訂婚典禮，那個女人可不丟臉丟大了。」

「她會丟不起臉嗎？」

一個四十多的女人再婚，對象還是和他兒子同齡，難道還不夠丟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