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花郎之主（一）

小鬍子看到百姓們的表現，偷笑著悄悄離開了人群，一蹦一跳的向街頭走去。他一時沒看路，撞在了正帶著人去往雪地處的毓賢的身上。

「你怎麼不長眼睛？」小鬍子惡人先告狀，頭都不抬的說。

「你才是不長眼睛呢！你小子，要是把我們毓賢郎碰壞了，你賠得起嗎？」跟在毓賢身後的時烈為毓賢叫屈。

「啊，毓賢郎？」小鬍子疑惑地叫了一聲，抬起頭高聲嚷嚷：「毓賢郎了不起啊，毓賢郎就可以撞了人不道歉啊！」

毓賢本來一直在檢查自己，她生怕自己暴露了，聽到這個人嚷嚷，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就抬頭看看，結果差點自己笑噴了。這個勝曼郡主也太不靠譜了，假扮男子竟然露出了女子的媚態，而且那兩撇小鬍子也太滑稽了吧。

「呵呵，勝曼君？」毓賢戲謔的笑著叫了一聲。

「怎麼，毓賢郎您認識他？」時烈問道。

「認識，其實你也認識，你仔細看看！」毓賢微笑著對時烈說。

時烈仔細的盯著眼前的小鬍子看了看，覺得這個小鬍子有些不和諧，如果去掉鬍子。確實很眼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正要搖頭說不認識。又想起毓賢說的勝曼君，時烈恍然大悟：「哦，確實是，還是毓賢郎眼力好。」

說完，又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對不起，勝曼君！不過，勝曼君怎麼這身打扮？這是要做什麼？」

「噓！」勝曼故作神秘的樣子，「我是為流言而來！好了，我走了，下次記得走路長點眼！」

看著勝曼一蹦一跳的滑稽樣，毓賢好笑的搖了搖頭。時烈看著毓賢的表情，狐疑的轉了轉眼睛。

「走吧，我們去看看雪地研究什麼新式的武器了。」毓賢轉身也要走，時烈問道：「毓賢郎你不好奇流言的事？」

「哪裡來那麼多的好奇，這件事情公主交給勝曼郡主做，我們就不要管了。」

皇宮裡，在城外徘徊了幾天的春秋終於回來了，他給真平王和王后請了安。看到他的平安歸來，王后喜極而泣，真平王老淚縱橫。

「我可憐的孩子，一去多年，現在都這麼高了！」王后抱著春秋淚眼婆娑。

「是啊，孩子，你受苦了！」真平王也知道春秋在大唐做質子，日子不會好過，這次如果不是天明遇刺，他還沒有好的借口離開。說起來，自己虧待自己的孩子太多了，連孫子也跟著受累了。

「去看過天明沒有？」王后想孩子肯定想見自己的母親。

「還沒有，孩兒想見過陛下和王後娘娘后再和母親訴衷腸。」春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好好，好孩子，去吧，去看看你的母親。」真平王被感動的一塌糊塗。

「孩兒拜別！」

一出了真平王的內殿，春秋就舒了一口氣，似乎是孩子見到嚴厲的家長后，被壓抑的舒了口氣。其實春秋能夠感受到真平王夫婦的和藹和對孫子誠摯的愛，可是這種愛讓自己壓抑，春秋狠狠的握了握小拳頭。

天明聽說自己的孩子進了宮，激動的拖著自己虛弱的身體在寢宮裡走來走去。多年不見自己的孩子，有一絲激動、一絲緊張、還有一絲不知所措。所以當春秋走進來時候，天明好想抱著，卻又覺得無從下手，當年送走的那個襁褓中的小嬰孩，已經長到那麼高了。天明伸了伸手，又垂下了手臂。

「孩兒給母親請安！」春秋跪下請安，打斷了天明的無措，天明趁機向前幾步扶著春秋的肩頭。

「快起來，讓娘看看！」

天明激動地撫上了春秋的臉，一點一點的描摹，她似乎看到了孩提時的龍樹公。

「長得真像！母親好想你，你在那邊受苦了！」天明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一滴一滴的流下來。

「不，孩兒不苦，母親也是為了孩兒能夠健康的成長，我每次收到母親的來信，都要多讀幾遍，這幾年孩兒不能侍奉左右，母親才是受苦了。」春秋的話回答的一板一眼，完全不像個孩子，天明愧疚的淚水決了堤。

「姐姐，聽說春秋回來了？」德曼提著裙子跑了過來，進到屋裡還氣喘吁吁。

「哦，德曼！快來快來，這是我的兒子春秋，你的外甥！春秋，這是你的姨母德曼，你們還沒有見過。」天明看到自己的親人團聚，激動地語無倫次，慌張的為兩人介紹。

「你就是春秋啊！多次聽姐姐提到你，見到你真的好高興。」德曼真心高興，春秋才是她們真正的後續，她們將來的希望。不管以後有多少孩子，春秋都是第一個孩子，她和姐姐的未來。德曼好想抱住他，就激動的撫上了春秋的肩頭。

「孩兒見過姨母！」春秋彎腰行禮，然後直起身子：「只是姨母你過於激動了，打斷了我和母親的相聚。」

春秋的話令天明和德曼異常吃驚，這話里滿滿的都是對德曼的敵視，她們不知道春秋那裡來的情緒，讓他如此不滿德曼。

「春秋，我是你的姨母，是你母親的親妹妹，我們不是敵人！」德曼想孩子小，可能對於母親身邊的人帶有敵意，是害怕被搶了母愛，所以要慢慢教育。

「我知道你是我的姨母，是我母親的親妹妹，可是也是你的離開，讓我母親承受這麼多年的痛苦，更是因為你，我的母親才被刺傷，好在母親只是被刺傷，如果是被……我想我連話都不願和你多講。」

「春秋！怎麼能這樣和姨母講話呢？」天明厲聲呵斥，她不明白春秋是受了誰的蠱惑，為什麼如此討厭德曼。

「姐姐，我想春秋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我這個姨母，你們慢慢聊聊，今天我確實有些唐突了，我先離開，以後再來看你們。」德曼的心有些受傷，可是她又不能夠傷了天明的心，只好好言勸慰。

「好的，德曼，等下你再過來，我正好有事情找你聊聊。」天明也明白，只好讓德曼先走。

「春秋，你太無禮了，這就是你作為貴公子教養嗎？」德曼一離開，天明就教育起了春秋。「我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你知道嗎？你的姨母受了更大的苦。當年如果不是她被送走，母親就不會是公主了，也許我們一出生就會被處死。你的姨母可不是像你一樣被送到天朝的王庭去的，而是逃亡去的，你能夠想象我剛見到你的姨母時她的外形嗎？」

天明內心愧疚的淚流滿面，春秋被說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母親！」

「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去和你的姨母道個歉，她會原諒你的。」天明捧著春秋的臉，直視著春秋的眼睛。

「是，母親！」

德曼離開了天明的寢宮，毓賢在外接到她，看她悶悶不樂的模樣就張口問：「怎麼了嘛？出了什麼問題？見到春秋公了嗎？」

德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毓賢有些疑惑了，可是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地跟在德曼的身後。走了一會兒，德曼突然開口了。

「哥哥，你說春秋為什麼會不喜歡我？」

「這是小孩子的佔有心理，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有段時候也不太喜歡我，生怕我把奶娘給搶走。對吧，奶娘？」毓賢微笑著說。

「是的啊，公主！那個時候毓賢郎經常幫忙照顧你，我很喜歡毓賢郎來帶你，就誇了幾句，你就很生氣的說不要毓賢郎再到我這裡呢！說起來，毓賢郎很會照顧小孩子啊！」炤火也微笑地說。

「可是我不會跟春秋搶姐姐啊！」德曼疑惑的問。

「可是春秋不會這麼想的，他多年缺失母愛，回來又聽聞你們姐妹感情好，他不自覺的就會把你列為敵人。」毓賢為德曼分析道。

「那我該怎麼辦？怎麼才能讓他消除對我的敵意？如今美室依然勢大，我們不能因為春秋而起內訌。」

「小臣覺得，您暫時不用管他，待他在宮裡安頓好，就安排他學習，小孩子最怕管束。時間一長，他自然顧不上敵對你。你再在適當的時間幫幫他，他就會對你感激不盡了。相信我，春秋公不會是大問題的。」

「哥哥你應對孩子果然還是很有一套的，好像你以前帶過孩子一樣！」德曼緊緊盯著毓賢看，毓賢覺得自己快被看穿了。

「那個，啊……哈哈……是嗎？我沒有覺得。」毓賢可不敢講自己前世已經是寶媽了，打著哈哈。

真平王在德曼走後不久就來看天明了，天明向真平王表示，自己準備搬出王宮去住。

「天明，你確定？這樣就等於你放棄了權利，再也沒有資格管理這個國家了！」真平王吃驚的看著天明，問道。

「是的，父王！我們父女斗美室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進展，可是德曼一下就挫了美室的銳氣，可見德曼比我更適合這個位子。過兩天我身體好一點，就舉行儀式，讓德曼接手花郎之主。」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我知道你覺得這些年虧欠了德曼，可是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補償。你們都是我的孩子，無論是誰接管這個國家，我都很樂意，可是我不想你用這種方式來補償你的妹妹。其實，要說虧欠，是父王虧欠你們，這些年讓你承擔了太多太多……」作為一個父親，真平王也是難得的真情流露。

「父王，你也不要太自責，我們能夠理解你，這些年你也是身不由己。」天明安慰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