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花郎之主(二)
夜涼如水,德曼輾轉睡不著,如今她在這個國家也算是錦衣玉食,可是她卻覺得自己不再像在沙漠時候一樣那麼安枕高卧。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穿好衣服,走到了外面的觀望亭。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望著天上的繁星,思考著今後該怎麼走下去。
觀星台快建好了,她準備約姐姐一起去看看,可是春秋會不會反對?春秋對自己是否還有敵意?自己該怎樣面對這個孩子?聽說他最近和美生公走的很近,美室是不是會利用他?對於自己的回歸,陛下和王後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態度看待的?畢竟沒有一直生活在身邊,他們會對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大的支持?……一個一個的問題困擾著她,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個不眠之夜。
「哎---」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聲出現在身後,德曼知道是熟悉的人,因為闕川作為護衛沒有攔著。緊接著一隻手輕輕地扶在自己的肩頭,按揉著。
「又睡不著了?想沙漠了吧?」毓賢溫柔的聲音傳來。
「是啊,我想沙漠了,想沙漠里的矮房,交易場里的卡坦大叔,想秀慧姐姐。還有沙漠的星星,總是那麼的明亮,它會指引我接下來該走的路;可是徐洛伐的星星是那麼的模糊,我都快看不到了。」德曼傷感的說。
「在沙漠,一切都是那麼的單純。水是清的,沙漠是黃的,天是藍的,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你欺我軋。在這裡,所有權利集中的地方,沒有親情、愛情,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利益』兩個字,所有的事情都是利益當先。」毓賢一邊揉著德曼的肩膀,一邊怔怔的看著天上的星空說。
「哥哥,這麼多年,你累嗎?為什麼我突然間覺得好累,好累!」德曼的話語透著極度的疲乏。
「哥哥不累,以前有姐姐們,有你,現在只要想到你,我就鬥志昂揚。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吧,哥哥陪著你!」毓賢輕輕地攬著德曼的頭靠到自己的懷裡,用手輕輕地拍著,一下一下,極富有節奏的。
毓賢什麼也不再說,只是這樣攬著德曼,德曼感覺自己很安心,慢慢的放鬆了身體,輕緩了呼吸。看到德曼睡熟,毓賢把拍打的手收回來,食指放在嘴上,轉過頭沖身後的侍女們輕輕地「噓」了一聲,抱起了德曼。
庾信郎也睡不著,想找德曼聊聊,走到一個宮殿的拐角,他看到了毓賢摟著德曼的身影,就沒有在上前。只是定定的看著,直到毓賢抱起德曼,他轉回了身體,無力的慢慢踱了回去。
毓賢抱著德曼,一路在侍女們吃驚的眼光下,穩穩地走回了德曼的寢宮。到了卧房口,侍女攬著不讓毓賢進去,畢竟是女子閨閣,以往他們頂多走到德曼的議事廳,這一次可是到卧房,是一個未婚女子隱私的地方,侍女怎敢亂放男子進去。炤火從自己的卧房出來,正看到侍女和毓賢大眼瞪小眼,都不出聲,怕吵到德曼,可是也互不相讓,一個比一個眼睛睜的大。炤火有些好笑的走過來,對侍女說:「放毓賢郎進去吧,公主和他從小玩到大的,不礙的。」
侍女聽到炤火的話,方才放下自己張開的雙臂,輕輕哼了毓賢一聲。毓賢走到室內,輕輕放下德曼,看著德曼熟睡的容顏,毓賢嘴角勾了勾,離開了。在門外看到那個攔著自己的侍女,看到侍女彆扭的瞪著自己,沖她豎了個拇指,弄得侍女莫名其妙,害羞的低下了頭。
「毓賢郎仍舊是一如既往的調皮啊!」炤火看到毓賢的動作,忍不住打趣道。
「大嬸也是一如既往的和藹!」毓賢笑著說。
「毓賢郎,我希望您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童真,陪著德曼,雖說現在她不是我的女兒了,可我仍舊是一顆當娘的心。」炤火面色凝重的說
「您放心,大嬸,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不過,您在公主的心裡也一直是娘的角色,雖然她不能夠再叫您娘。」毓賢鄭重的起誓。
「你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你。德曼如今所處的位置,讓她身邊的人都不在單純,我希望能有一個她可以一直相信的人做依靠。」
「我一定會做到的!」
「嗯,不過您要小心毗曇。夜深了,還請早點休息。」炤火說的太快,讓毓賢差點漏過小心的內容。
毓賢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要小心毗曇?
毗曇最近很不舒服,因為他太閑了,他感覺好像德曼做了公主之後,就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了。月夜和雪地忙著練兵,庾信和毓賢在德曼的身邊侍奉,闕川是公主的護衛花郎,只有自己無所事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走,毗曇滿心的沮喪,越是沮喪就越發表現的玩世不恭。他看到了美生帶著一個年輕人,不,準確的說是個孩子,走進一家很隱秘的店鋪。
之所以說這家店鋪隱秘,是因為毗曇不小心跟了上去,可是門口站著的兩個守衛卻不讓他進去,原因是他沒有此處的請帖。毗曇用了非同尋常的方式還是進去了,發現裡面人滿為患,有搖色子的賭徒,有唱曲兒的姑娘,形形*,不一而足。毗曇找到美生的時候,發現他帶著那個孩子在和一個人相談甚歡。毗曇隱藏在角落裡,由於熱鬧的大廳人聲鼎沸,所以他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之後看到那個陌生人跟美生告辭了,毗曇就跟了上去。
這個人是個商人,如果德曼或者毓賢在的話,就會認出來,他竟然是當年隋朝商人李贄的屬下,就是廉宗。不過,廉宗如今可不是誰的屬下了,李贄莫名死後,他就接替李贄成為新的行首---不過是更加依附高官罷了。美生就是他在徐洛伐新搭上線的貴族,當然,今天他見到了一個比美生更尊貴的人。美生讓他幫忙配送上好的彩妝,他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發財機會。一路興高采烈的走著,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了。
廉宗回到住處,發下一個人在等著他。
「行首,我托你運送的東西送到了嗎?」毗曇在廉宗的窗外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當然,大人的東西,小人不敢怠慢!大人要帶走嗎?東西就在這裡呢!」廉宗的聲音里都透露著算計。
「不,我還有事要辦,帶著不太方便,先存在你這裡吧,等我辦完事情就過來拿。告辭了。」
「好的,大人慢走,東西在我這裡大人儘管放心。」廉宗身心愉悅的恭送著這位大人。
毗曇提前閃身隱匿了自己,他看到廉宗送出來的大人正是自己的師傅。師傅背著手,看上去神情很是放鬆。毗曇一路跟著師傅,文努多年習武的感覺發現有人跟蹤,就反偵察了一下,發現竟然是毗曇,很是吃驚。
「你這個小子,怎麼跟蹤我?」文努一臉怒氣的呵斥。
「對不起,師傅,沒想到師傅到這裡來,發現一個和師傅很像的人,不敢貿然打擾,就先跟著看看的,真不是有意冒犯的。」毗曇認真的道歉。
「你不是在幫你的朋友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啊,我朋友暫時沒什麼事,讓我熟悉熟悉徐洛伐的環境,我就過來街上逛逛,沒想到碰到了師傅,真是巧。」毗曇笑的很是無辜。
「嗯,我暫時在徐洛伐住一段,你跟我去我的住處吧,有什麼事情可以到那裡找我。」文努說完率先走了,毗曇緊緊跟著,一路無話。
認了地方,毗曇很快找個理由離開了,他回到了廉宗的住所。他很想弄明白師傅在廉宗那裡藏了什麼東西,他想也許這是幫助德曼一個機會,說不定自己也能夠侍奉在德曼左右了。
毗曇到的時候,廉宗正在計算著什麼,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一個穿著破爛的人進了屋子。
「咳!」毗曇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手裡把玩著一把小刀,一條腿還曲在桌子上。
「你是怎麼進來的?」廉宗很是詫異。
「門沒鎖,我就進來了。」毗曇的話好像他們是多麼要好的朋友。
「你是誰?」廉宗很是憤怒。
「你不必管我是誰,你只要告訴我今天等你的大人存在你這什麼東西?」毗曇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模樣。
「哪位達人?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廉宗打起了太極。
「是么,要我幫你想想?」毗曇一把抓過廉宗胸前的衣服,把廉宗按在了桌子上,小刀在廉宗的臉上比劃著。
「啊……我想起來了,可是那位大人把東西拿走了呀!」廉宗嚇得面如土色,不住求饒。「大俠饒命啊!」
「你確定是拿走了?可想好再回答。」毗曇笑的陰惻惻的,似乎是一條盯上獵物的蛇。
廉宗的眼睛骨碌骨碌轉來轉去,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
「那位大人的貨還在我這,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