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似是熟悉
他順著她的氣息找來這裡，平安街的盡頭，遠處河邊木亭之下掛著一盞微弱的花燈，在風兒的吹拂下隨時會滅了去。而在亭外幾步的她俯身蹲在原地，似是在找尋掉在地上的東西，單薄的身影宛如被風吹落的葉，任其飄零。她挑選了許久的白無常面具被她丟在地上，這是他再次看到這樣的她。
不知為何，他看不得這樣的她，可又隱隱覺得彷彿這才是真正的她，是她隱匿起來的自己。
「你怎麼了？」冷稚之音輕吐，他俯身將她扔在一邊的面具拾起。
聽到小虎的聲音幻靈方才回了神，她站起身來，掩下眸里的異樣，輕笑一聲，道，無事。說罷瞧到小虎手中還有一根糖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搶到自己手中，念念有聲道，「我的小糖人剛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已不能吃了。正好你不喜甜食，我來替你罷。」
她拿著從他手裡搶來的糖人，狠狠地咬上一大口，想是甜得太過，讓她秀眉微顰。
「你有心事？」墨眸直視著她，不讓她有絲毫的迴避。他知道她來此凡間不過是為了逃避妖界對她的追捕，可她是幻靈想隱匿自己的氣息不被妖界發現是輕而易舉之事，她不該如此煩憂。
她看著他微微搖頭，一雙清麗的眸有些迷茫，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剛才她只是看了眼那亭子之下的人，心裡某處竟狠狠疼了。她想許是這幾日自己有些疲倦，才會如此罷。
她忽然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便四處張望了一番，沒有發現大福那隻妖孽的影子。
「對了，我剛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扮做凡人模樣的大福，神情很是慌張的樣子，便追了過來，結果是沒追上他。」
「是么？」墨眸微動，看來真的是他。
「小虎，你在想什麼呢？」幻靈拿著糖人在小虎眼前晃了幾下，他都未做甚反應，從石頭說道花燈節的由來時她就覺得這小虎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回過神的墨眸重新一片清澈，「沒什麼。」他一聲回應便拉著幻靈回瞭望鄉樓。
第二日福老闆夫婦從老家回到望鄉樓，且帶回一身穿藍色長袍之人。那人面容極其優雅白凈，黑色如墨的發用一根藍玉簪半挽，一雙大大的眸極具少年之意。
福老闆道這些日子望鄉樓的生意有些忙了，便一直想著打算多招個廚子幫小虎分擔一些。正好他們這幾日在老家時，家中族長道他有一合適人選。便是族長之子暮夜，於是他們便將他一同帶了過來。
還特意囑咐幻靈，小虎，石頭三人要與他好生熟悉一下，日後要好生相處。
只見這藍衣少年笑得一片純良，舉止投足很是優雅高貴，宛如那貴族公子哥，然而那偶爾的傲嬌表情實在是......
幻靈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就認不出他就是小短腿了。明明是只懶散傲嬌的小短腿，做它倍受萬千寵愛的大福豈不是很好，非得來這兒做甚廚子？
暮夜朝他們微笑示意，幻靈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而小虎則是看了他一眼卻未理他。
他也不覺尷尬，他們早就熟識了，三人對各自是妖的身份皆是心知肚明，只有石頭是排除在外的。石頭瞧著這對待這新人很是過分的二人，不由地生出一股人間正氣的架勢，朝暮夜很是熱情地回應道自此之後在這望鄉樓他石頭罩著他。
暮夜聞言一愣轉即眸子輕彎，笑意不惹塵埃，石頭不由地微楞，他竟不知這男子笑起來竟還會如此可愛。
幻靈瞥了眼石頭，不知日後他若是知曉他今日很是歡喜的人竟是他萬分嫉妒的大福，那會是何心情。不過她心下也是不快，面上卻裝作如常，這下可好，她不僅要防著妖界兩位長老還要防著這小短腿了。
她給自己倒了被熱茶，以平復內心的不悅，可小虎竟依然氣定神閑，好似壓根不曉得眼前之妖的厲害。她不禁感嘆果然是不知者無畏，無畏啊。
後院的葡萄架下，午時微歇的小虎躺在躺椅之上，眼眸未睜，薄唇輕啟：「有事便說，莫要在我眼前晃悠。」
這人輕輕來到他身邊，不說話，卻是一會兒將頭伸到他臉上看上一看，復又坐在一旁，不用說便是暮夜。
暮夜微嘆，想了會兒，終問道，「我是否在哪裡見過你？」除了上次黃都子的出現，他來到後山幫了他之外。
暮夜亦是知道，若不是怕那隻小妖親自動手，他怕是不會主動摻和其中的。因為在他眸中，他看不到任何慾望，他的眸里似是空無一物。
「沒有。」那人竟回答得乾脆。
聞言暮夜更是懷疑自己許是在哪裡見過他，只是時間太過久遠，以至他有些記不清了。雖然面容不同，可這人給他的感覺卻很是像一人，這三界絕無僅有的一人。
這時幻靈從前廳走向後院，便瞧見暮夜坐在石桌前，一手托腮，望著躺椅之中的小虎若有所思。她驀地想起在那晚花燈節上好似看見了這副模樣的暮夜，不由地問起他來他那晚是否去了花燈節。
暮夜微楞，隨即道並未去過。
幻靈更是狐疑，可是那人明明就是他，他竟是不承認，幻靈更加確定想來這大福是有問題的。
「你莫不是在花燈節上遇到了什麼人罷或是什麼妖？」她那晚看到的他委實像是追趕什麼人。
「小，小爺我只是閑來無事便去那花燈節上閑逛一番。」暮夜輕咳了一下，避開幻靈探究的眼神，「再說了你管小爺我遇到了什麼人或者什麼妖作甚。小爺都還沒問你們扮做這凡人模樣來我這望鄉樓幹嘛呢。」
幻靈聞言很是正經道：「我們自然是來體驗一下眾妖口中所言的人界生活啊，而來了人間自是要入鄉隨俗的。若是我們不扮做凡人模樣，頂著我們妖身在這兒凡間晃蕩，豈不是要被兩大長老或者除妖師發現，自討苦吃。只是本妖竟不曉得除了我和小虎，竟還敢有妖冒著在人間現身者死的危險，也來了人間呢。」
聽她所言，暮夜驀地想起自己一直想要問他們是如何出了妖界的，「千年前三界立下盟約之後，整個妖界被妖主布上了四大結界，使得眾妖不可出了妖界，凡人和仙人亦進不得妖界。如今大部分在人界的妖，皆是在妖主布上結界之前選擇留在人界的妖，然後以凡人的模樣生活在人界。而你們不像是千年前就選擇留在人界的妖，像是才來到人間的妖，你們是如何破了妖主的結界來到人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