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38】窮追

皇宮。

程公公已經許久沒有踏進內殿了，都是由他人代勞送吃食和通傳消息。

今日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特意進殿與皇帝見個面。

看到空空如也的龍榻，程公公那張臉就白得刷了層白粉一樣。

「來人！」

程公公知道事態嚴重了。

他必須馬上通知鳳雲城，不，不能讓人去，皇帝不在宮中的事情絕對不能這時候傳播出去。

程公公馬不停蹄的集齊宮中守衛，布下了極密的鎮守。

他必須確保宮中萬無一失，不能因為皇帝不在就全亂了套。

秋風瑟瑟，落葉輕掃。

一人背手立在宮牆之上，迎著風眺望遠處。

此人不是誰，正是從寢殿消失的蕭政！

他並沒有離開宮中。

一旦他就這麼離開，鳳凜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程公公安排妥當，正要出宮，突然看到出現在上空宮牆之上的蕭政，他便愣住了。

「皇上！」

程公公伏地不起。

蕭政身形輕飄飄的落在他的面前，看也沒看程公公一眼，徑直越過去。

程公公忙爬起來跟上。

「程公公。」

「奴才在。」

「朕留有聖旨，一旦朕有什麼意外，就依了這聖旨另立儲君。」蕭政回到了宮殿內，拿出早就擬好的聖旨交給了程公公。

程公公大驚：「皇上，奴才……」

「朕知道這樣不負責任，」蕭政捏了捏聖旨，眉頭一沉：「但朕也不能不對他負責。」

「奴才一定會為您守著宮裡的一切……皇上，奴才願意為您效勞。」

程公公知道，困不住皇帝。

那個人一旦沒了，皇帝一樣活不下去。

蕭政將手裡的聖旨交出去，當即就召來數人出發。

*

烽火連燒了一個多月，沒有止熄的意思，反而有種急劇上燒的感覺。

鳳雲昔坐在馬車裡，聞著外面的血腥味和烽火味，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路過來，他們受到了不少的阻礙，也解決了不少的麻煩，甚至是中間還被迫停留數天。

肚子凸起得越來越明顯了，一旦讓人抓住這個弱點，不會讓她好受。

齊華容她沒有再帶著，而是找了當年被丟棄的地方丟了進去。

掉到那下面，齊華容不死也是半死不活。

死了倒還好，一了百了。

若不死，有得是苦頭她吃。

有人給她腹部上蓋了層薄毯子，鳳雲昔回頭。

「在擔心蒼南王。」

鳳雲昔沒有否認。

那三個人，畢竟都是她的親人。

那場面，誰也不願意看到。

「先喝口水，這兒的天氣乾燥。」

秦慎微給鳳雲昔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鳳雲昔剛剛拿到水，就聞一道風聲穿了進來。

秦慎微比鳳雲昔更快的反應過來，手指一夾，將穿進馬車內的羽箭兩指接住，夾斷！

外面瞬間就騷亂了起來。

「王爺，王妃！」

彧風急得大喊。

秦慎微安撫了鳳雲昔，大手一掀起車簾，幽沉的眼眯到了危險的位置。

「誰的人。」

「是齊家。」

「王爺，您先帶著王妃到安全的地方，屬下來應付，」彧風大聲一喊，已經指揮了起來。

對方佔地高，對他們不利。

鳳雲昔正要掀簾出來，被秦慎微按了回去。

「我們是不是中了埋伏？」鳳雲昔擔憂的問。

「好好獃著，」秦慎微將人按了回去，站在馬車邊，不敢離得太遠。

鳳雲昔深吸了口氣，拿出香爐，點上了香料。

掀開帘子，放到了外面。

一股濃香的煙飄了出去，風並不大，可在這樣的地勢里，反而對他們有利。

四周都可以飄蕩，照顧得到那些伏兵。

聽到倒地的聲音，彧風他們大喜。

鳳雲昔早就給他們這數以萬人服過一種解藥，不輕易受到這樣的迷幻藥影響。

秦慎微擰緊了眉，回頭看鳳雲昔。

「這種東西使多了對你的身體不好，」秦慎微並不想鳳雲昔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鳳雲昔也無奈：「如果不這樣，我們今天很難走出這地方。」

秦慎微的眉頭皺得更緊，深黑的眼直直盯著鳳雲昔。

「我知道你能殺得出去，可那會耗費很大的心力和人力，甚至是兩敗俱傷……」

「你不必說了，」秦慎微撫上她的臉頰：「我還沒有那麼小氣，認為是我自己能力的不足，傷了那點自尊心。」

鳳雲昔噗哧的一笑，「王爺這麼想就好。」

「罷了，」秦慎微嘆了氣，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鳳雲昔一驚。

「帶你出去，馬車不安全。」

鳳雲昔按了按他的動作，「給我找一套寬鬆些的男人衣裳來。」

秦慎微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視線落在她凸起的腹部上，笑了，「為夫親自為娘子更衣！」

鳳雲昔紅著臉橫了他一眼，卻是沒有拒絕的意思。

等著了衣出來，鳳雲昔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土裡土氣，卻不影響她的美麗。

看著這樣的鳳雲昔，秦慎微不由得心中微動，揭下面具覆到了她的臉上。

「王爺，你的臉型與我的不同，這張面具不適合我。再說，王爺這等姿容，更需要它。」

鳳雲昔推了回來。

秦慎微放下面具，掀著半邊的簾，看著外面已經平息的戰鬥，抬頭看灰濛濛的天，眼看著就要下大雨了。

下令急速前行，秦慎微就沒有打算讓鳳雲昔再坐什麼馬車了，而是抱著往馬背上穩步快行。

馬背上有厚厚的東西墊著，不會顛到她。

比坐在馬車裡舒服多了。

鳳雲昔抬頭就能看到秦慎微深刻的五官，沒有了面具的遮擋，他的每個表情都落到了她的眼裡。

秦慎微低頭看來，那黑如深潭的眼閃過異樣的光芒。

*

大雨來得毫無徵兆。

戰火中的天，怒了！

手中的劍扎進濕噠噠的黑泥里，鳳凜覺得自己儘力了，可每一次的戰鬥后總讓他更覺無力。

無力回天！

「王爺！」

有人衝上來扶他，被他一手甩開。

「前面的大軍退了，」李繼大聲說。

退了？

鳳凜抬頭，被大滴的雨水打得臉生疼。

身上的血跡，早就被雨水洗涮得乾乾淨淨。

「齊涙不會那麼容易就退兵，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在等著。皇宮那裡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嗎？他……怎麼樣了。」

鳳凜不想過問的。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一次自己走不出去了。

他不敢死……

怕那個人做傻事。

可是戰爭，哪裡有不死人的？

「王爺，所有的消息無法進出，宮裡那邊恐怕是亂了。」

李繼知道這時候說好話沒有用。

鳳凜點頭，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吩咐下去：「全軍整頓，追上去。」

他們從後面追上去，就是為了阻止齊涙帶大軍殺向京都。

即使知道身後有敵人，前面也難行，也要去做。

「轟隆！」

驚雷劈下。

鳳凜心裡頭的那股不安又重了一分。

蕭政，你是不是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我不想讓你看著我死去的樣子。

「噗哧！」

空中突然疾飛出密密麻麻的雨箭，直奔鳳凜的方向。

「護盾！」

李繼大聲呼喝。

他的聲音還沒落，大家的反應極快。

鳳凜猛然收起情緒，應付眼下又殺回來的敵人。

果然如他所想，齊涙是想要等他們放鬆了又突然殺了一個回馬槍。

和齊涙的這一場對招，足足用了七天。

鳳雲昔他們抵達此處，看到的就是連綿的戰火。

遠遠的，鳳雲昔聞到了死人的味道。

秦慎微將鳳雲昔安排在這塊安全的地方，帶著大部分的人往前。

「王爺！」

鳳雲昔追上來幾步，叫住了要策馬而去的秦慎微。

「在這件事沒有徹底解決之前，我不會動他，」秦慎微知道鳳雲昔在擔心什麼，「我們的恩怨，會以自己的方式來解決。」

鳳雲昔上來交給了秦慎微一個藥瓶子，說：「小心。我在這裡等著你。」

秦慎微捏緊了瓶子，策馬離開。

鳳雲昔撫著凸起的肚子，眺望遠處，久立不去。

洪九還是被留下來保護鳳雲昔。

沒有一個人在鳳雲昔的身邊，秦慎微無法放心。

*

「王爺，我們身後有人過來了。」

探子喘著氣來到蒼南王的面前，大聲彙報。

蒼南王聽聞這話，眉頭皺緊了起來。

「可看清楚是誰的人？」

「沒有任何可辨認的標誌，屬下再探。」探子道。

蒼南王卻有些疑惑，齊涙的人不應該從他們的身後直接過來，難道是其他人？

他馬上想到了秦慎微。

於是他吩咐道：「先不要動手，探明情況再向本王彙報。」

探子重重的一揖，轉身離去。

不過多會兒，探子又急急忙忙的跑回來，「王爺，是夜王他們，夜王請求見您！」

蒼南王鬆了口氣，現在這時候，他寧願是秦慎微而不是齊家軍。

「讓他過來。」

秦慎微沒有戴著面具現身，蒼南王等人還有點不習慣。

蒼南王沒有在秦慎微的身邊看到鳳雲昔，面露擔憂之色：「昔兒呢？」

「蒼南王以為本王會帶著她往這種危險的地方來？」秦慎微很不客氣的駁一句。

蒼南王也沒功夫介意他的不友善，面對誰，秦慎微都是這副死德性，改也改不了。

有時候，他倒是覺得這樣的秦慎微挺不錯，起碼不像是發起瘋來那麼難以對付。

秦慎微站到了前面，盯著眼前的大狀況，俊眉皺緊。

「齊家的勢力分佈得如此厲害，連鎮守蒼南數十年的你也無法抗衡，難怪數百年來，這天下三分地都由齊家來說了算。」

這話夾著調侃之意，蒼南王沒有接。

秦慎微繼續說：「你們想要滅了齊家，不付出點代價，恐怕是不行。」

這話裡有話。

蒼南王盯著秦慎微，慢聲說：「你這是要點醒我們什麼。」

「蒼南王，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這裡由本王來接手，另一邊，需要你親自出手。本王怕一過去，就會忍不住先動手殺了他。」秦慎微很篤定，蕭政一定會安奈不住跑過來。

以他對自己的了解，一旦碰上蕭政就會忍不住生出那種殺之而後快的瘋狂。

一側目，就碰上秦慎微那似邪非邪的笑意。

蒼南王皺皺眉，「照顧好昔兒，別利用她。」

知道蒼南王會同意，秦慎微沒有意外。

蒼南王最後還是得分出一部分兵力，由秦慎微接手與齊涙對戰，他則是尋了一條可繞行的路速離。

雖然這樣會冒著極大的危險，將一半的兵力交給秦慎微，只會讓秦慎微壯大自己的勢力，甚至有可能會玩陰的，反過來咬自己一口。

蒼南王卻管不了那麼多了。

連秦慎微都覺得他會來，就一定會來。

*

齊涙的帳內。

探子回報，「少主，接手的人是夜王，蒼南王不知去了何處。」

齊涙眯了眯眼，突然伸指指向一個位置，「冒險繞路過來，鳳凜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探子一瞧，才明白齊涙的意思。

那條路確實是可以繞過來，只是其中的風險也太大了。

能讓蒼南王冒這麼大的險，不是想要來個前後夾擊，就是另有目的。

目前看來，只有繞路過來襲擊一條成立。

齊涙的視線落到了地圖上京都的位置，瞳仁一縮。

唇勾起，發出爽朗的笑。

探子不明所以。

「蕭政，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走地獄路。為了一個鳳凜，你連江山都可以棄，齊某佩服！」

齊涙笑著說，此時的他非常高興。

自主動送上門的江山，如果他不拿，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通知京都的人，皇帝出京，可以動手了。」

探子聽此話就是一陣大喜，「是！」

齊家主就困在京都內，只要讓人過去救出來，京都里的控制權還怕落不到齊家手中嗎？

沒有蕭政主持大局，京都就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想到這唾手可得的江山，穩坐帝位的畫面映在腦海，齊涙眼底跳躍著瘋狂和狂喜。

齊家努力了這麼多年，終於迎來了新的改朝換代。

*

秦慎微發現齊涙的主力不在自己這裡，反而是轉了頭去京都的方向。

秦慎微豈會這麼容易讓齊涙離開，緊追在其後，抓住尾巴就一通猛打。

生生將齊涙給惹怒了。

秦慎微等的就是齊涙發怒，他閑閑的站在前面指揮，一副完全沒有將齊家軍放眼裡的囂張模樣，任誰看了都會來氣。

要不是齊涙想著趕快逼近京都，也不會在這裡和秦慎微浪費太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