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朝派日常
「聽說，我多了個弟妹？」
聲音溫潤如玉，人也溫雅不凡，屬於在大街上走能引來姑娘頻頻回頭的級別，可偏偏有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讓荊初梨覺得不是好人。
來人看了一眼慕荀和荊初梨，又看了一眼兩人對面的碗筷，笑了，「看來是真的。」
慕荀從容拿起酒杯，腸子卻早已悔青，應該拿著酒杯坐對面的，再不濟，在房裡走來走去也行啊！
荊初梨沒有理會屋內三人，夾了塊山椒藕尖，想到這是慕荀的筷子，正打算放下又想起慕荀還沒用過，那塊藕尖終是入了口。
還是宋成書做的山椒藕尖最合荊初梨口味。荊初梨第一次知道宋成書也是因為一道山椒藕尖。
那時宋成書還是豐樓里的小廚娘，誰又能想到京城幾位風雲人物會為她傾倒。
包括慕荀。
荊初梨偶爾會在腦中幻想，宋成書惡毒面目被揭開的情景。可現實是，宋成書是真的善良，也是真心對荊初梨好。而慕荀不是不知道自己付出，而是不在乎。
畢竟當日二選一，慕荀毫不猶豫選擇救宋成書，還有很多令荊初梨難過的事，但真正讓她下定決心去蓬壺的還是壅王聯合弓影族謀反時，自己獨自攔上百敵人在蘄王府前，慕荀卻在豐樓守護宋成書。
「還未正式和弟妹打個照面，鄙姓水，字玉汀，這是頑徒凌轍。」
「我叫荊初梨，幸識。」荊初梨雖然不想與這幾人打交道，但也不至於不回話讓人尷尬，「我吃完了，多謝慕公子款待，後會無期。」荊初梨不等三人反應，直接跳窗離去。
水玉汀想起某次碰見慕荀獨自坐在院子喝酒賞月，慵懶之餘，眼裡總有說不出的難過，大致猜出這兩人之間不簡單，說不定有段不與人說的故事。
「我和小轍打擾你們了？」
「是你們的原因，又不是你們的原因。」慕荀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
凌轍直接看傻眼，那個衣服不小心被蹭到一下都要里裡外外換一身衣服的三長老居然神情自若地與人共用筷子?
「不追？」
「不是現在。」
水玉汀沒有和兩個男人在街上閑逛的興緻，抓住正想逃跑的凌轍就往六朝山飛去。
慕荀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走回六朝派，派里今天也很熱鬧，一個新入門的小童在打作一團的人群外不知所措，見慕荀如見救星，急忙跑來。
「三師叔三師叔，二師叔帶了一個女人回師門。」
「喔……我有嫂子了？」
小童正掰著手指算輩分，算清楚后對慕荀點點頭，眼前多了一串冰糖葫蘆。
慕荀揉揉小童的頭髮，「你師父在哪？」
「在二師叔院子里，他不讓我跟去。」
「嗯……那他勉強還是個人。」慕荀將小童推離嘈雜的人群，「到那邊吃去，整天打打鬧鬧，沒點新意。」
水玉汀空有一副好相貌，腦子裡裝的全是八卦，心裡總是在盤算今天戲弄誰，明天欺負誰，真真無聊至極。拜他所賜，門派每天都「熱熱鬧鬧」的。
慕荀來到師兄念栩的院子，果見水玉汀勾住念栩的肩膀「循循善誘」，「二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帶女孩回來怎能不讓師兄瞅瞅？你年少無知，師兄替你把把關……」
「我呸！你個老不要臉的！」
「三仔彆氣呀，剛在弟妹面前給你留面子，沒揭穿你去青樓那檔子事，現在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讓凌轍那小子給我下套的？」
「知道你還去？哦！師兄懂師兄懂，二仔正值年少，對那些地方有幻想也很正常。」
「你也就比我們長兩歲，少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剛剛誰說我老來著？」
「……」
慕荀最討厭的事之一就是和水玉汀說話，這人能活生生把你的精力氣出來。
「我餓了。」念栩則可以在自家師兄和師弟拌嘴的時候，毫無徵兆的摸著肚子，眨眨清澈見底的雙眼，說出毫不相干的話。
「師弟，你給小師侄的糖葫蘆，我也要。」
「我只買了一根。」
「我們絕交一炷香。」
「……」
「算了，還是改成半柱香吧，畢竟我是師兄，不能讓人覺得我欺負你。」
「……」
攤上這兩個師兄，慕荀無奈到極致，心境反而異常平靜。
三年前他被貶為平民，獨自行走江湖，遇到離家出走的念栩和被人追殺的水玉汀，被捲入麻煩的事件，被一個不靠譜的老頭救了。
老頭說：「你三人三年內必有大成，若拜入我門下，一年內，三十歲以內修者只有你們能打贏彼此。」
於是世間多了一個門派叫「六朝派」。其實老頭的話他們只信一半，那一半源自他們對自己的自信，他們選擇六朝派只是因為無處可去，身邊的人剛好不討厭。
半年後，老頭雲遊四方，將六朝山留給他們。
一年後，念栩打敗歸雲派掌門，六朝派從此在江湖上立足。
三年後的今天，六朝派也算得上是名門大派。
「二仔，你和那姑娘在哪遇見的？」
「我昨天在山下的茶館試新出的糕點，在那遇到的。那鮮花餅挺好吃的，本來想帶些上山，沒忍住路上吃完了哈哈哈！」念栩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
「有進步，這次好歹把餅帶出店門口了……怎麼會想到帶她上山？」
「我把她的歸雲棍弄斷了。」
「歸雲棍材質特殊，斷了也能修，去找江集，他應該能修得看不出瑕疵……什麼？歸雲棍？她是歸雲派的弟子？」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一旁聽著的慕荀臉色沒比水玉汀好多少。念栩是個渾身都是不確定性的任性傢伙，當年聽說宛城有家飄香樓的烤雞很好吃，就留了封信，背著一袋零嘴前往宛城。又聽說歸雲派掌門很強，也沒想太多，憑著少年人的一腔熱血就去人家門派挑戰。
挑戰也就挑戰了吧，偏偏因此名聲大噪，六朝派名聲打響了也不是壞事，壞就壞在歸雲派從此沒落。歸雲派有些弟子就此記恨上六朝派。
江湖有些人不嫌事多，常說「歸雲的時代結束了。」
也有人認為六朝派不厚道，把歸雲派當踏腳石。
「帶回哪個？」
「她說她排名第四。」
偏偏是最討厭六朝派的那個。
水玉汀揉揉太陽穴，「三仔，半柱香過了，你說說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