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難真千金（四）

方嬌並不知道班主任心中補了多少戲，她很快答完選擇題，一眼看過去，答案就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原本還擔心沒有時間答題的她立刻鬆了一口氣。

她翻試卷的時候，聽到周圍人吸氣的聲音，好奇地抬頭望望，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后，又埋頭苦幹，繼續向大題進攻。

她不知道，多少人聽到她翻卷子的聲音，筆下慌亂，心裡七上八下，原本簡單的題目，也不知道從哪裡解答。

心態好一點的同學也不禁打亂自己答題的速度，全班唯一鎮定的同學可能是和方嬌隔了一個過道的方澤。

他根本連卷子看也沒看，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睡覺。

班主任裝作沒看見。上次她想找方澤家長了解情況，他們說孩子不想學就不學，他們已經準備讓孩子留級。

這還說什麼？

她只能寬慰地想，不影響其他人就好。

所有人的筆在試卷上沙沙作響，教室里安安靜靜，中間王輝舉手說要上廁所，班主任居然點名方澤陪他一起去。

方澤看到王輝拜託的神情，臉色不好地起身離開教室。

他們裝模作樣地走向廁所方向，方澤沒好氣地說道：「你不好好考試，又準備幹什麼？」

王輝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來，就是簡訊界面。明顯剛才考試的時候有人不務正業。

「這是什麼？」

方澤定睛一看，直接一巴掌拍到王輝後腦勺，「和人打架？還是為了個女的？你以為你是誰，浩南哥？看來我以後得叫你一聲輝哥。」

王輝擺擺手，連連說不敢。他和方澤是好朋友，能不知道方澤家教嚴，根本從來不打架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敗壞他們的名聲，莫名其妙地，他們就成了名聲很不好聽的第一中學三劍客。

「他們都找上門了，我們不出去見一面，他們肯定會編排難聽的話說我們三個人膽小如鼠。」

方澤被說動了，「那我們就速戰速決。」

「你們準備幹嘛？」

從樹影下突然走出來一人，冷靜的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提前交卷了。」

兩人短暫說話后，王輝插話道：「是不是認輸了？我的零花錢保住了，謝天謝地。」

方嬌扯了扯嘴角，「恐怕你的零花錢保不住。」

方嬌的信用在王輝這裡蠻高的，她說的信心滿滿，王輝立刻垂頭喪氣，而方嬌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想要保住零花錢的話，我告訴你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方嬌笑容可掬地望向方澤，「等會你們準備去哪裡帶上我一起去。簡單吧。」

簡單是簡單，可是方澤臉色陰沉沉，他可不想為了這點小事搞得兄弟鬩牆。

他剛準備拒絕，哪想到方澤卻突然說道：「你想跟就跟。」

這明顯是答應的意思。

方嬌只覺得同桌怎麼這麼可愛，頓時心軟起來，原本打算嚴厲教訓下他們居然敢逃課，現在就改成輕微教訓下吧。

不知道為什麼，方嬌總有一種自己很厲害的感覺，就好像天下第一、獨孤求敗，很快，她就會證實這種感覺是事實而不是錯覺。

學校後門是一道黑色大鐵門，最低端並沒有挨著地，懸空五十公分左右。

方嬌看著他們躺倒在地，左右磨蹭地跑出去，就像螃蟹一樣。

她環顧四周，走到鐵門的牆邊拐角，雙手雙腳像爬山虎一樣牢牢抓緊，蹭蹭幾下就翻出來。

王輝舉起大拇指。

方嬌滿臉笑意。

「趕快走吧，小心被人發現。」

方澤突然出聲，語氣不好。沒等方嬌細看，就別過頭去，好像生氣了？應該不會吧，她又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他們走到鐵門對面的居民區內，路燈都間隔太遠，燈光灰暗，好幾段路籠罩在黑暗中。

王輝說：「他們約好的地方是中巷最裡面再左拐進去的小巷子。」

學校附近適合他們聚在一起的地方不多，這個巷子離學校近，隱蔽性又好，他們很了解。

巷子是居民們用來放置雜物的，只有一個出入口，盡頭被磚塊封得嚴嚴實實。

「你們小心他們瓮中捉鱉。深巷，出入口還只有一個，如果他們派人躲在裡面，又派幾個人在外面，你們不就只能被動挨打。」

哪知道聽到她的話，王輝笑了笑，「我們可沒有約打架，三中的人約我們談話的，不是說兩國之間不斬來使，放心好了，不會打起來的。」

方澤側過臉，「你別跟我們進去，就在道路口守著，十分鐘之內，我們一定出來。」

「我是來長見識的，你讓我給你們望風？」

方嬌挑眉，不依不饒地說道。她知道方澤根本不想讓她進去，是為了保護她。可是這種彆扭的做法，很容易得罪人。

方澤慌張地轉過臉，和少女目光相對，看著方嬌沖著他明媚地大笑，不由得更慌張。

耳朵里好像耳鳴一樣，只能聽到類似心臟跳動的聲音，砰——砰——砰。

「我不是那個意思。」

王輝覺得氣氛有點莫名其妙，看看手機的屏幕，連忙拽著方澤離開，「方嬌，記得看時間，我們先過去了。」

巷子口，方嬌穿著肥肥大大的學校校服，整個人瘦瘦小小，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別在耳後。

一向低頭彎腰，恨不得把自己縮在校服里的她，此時站在路燈下，亭亭玉立，落在別人的眼中，就是美麗的風景。

「小美女，你是第一次逃課嗎？要不要我們兄弟帶你出去玩？」

方嬌眼中閃過一抹陰霾，臉色陰沉得可怕，抬起頭的時候，卻掛上一抹乖巧地笑容。

等看到對面勾肩搭背的兄弟兩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鋒芒被悄無聲息地隱藏。

前面的兄弟二人雖然嘴上花花，表情也很欠揍，一頭綠毛一頭黃毛，全身衣服到處是洞，有點辣眼睛，兩人的眼神卻還算清澈，望向方嬌的時候明顯帶著微不可見的擔心。

「你這種乖乖女不好好在學校呆著，跑到這裡幹什麼？」

方嬌說：「我聽說三中約我們學校的同學來這裡談話。」

綠毛說：「不該管的不要管，我們老大隻是受人所託對付你們學校一個女孩子。」

「是誰？」

綠毛警惕地看一眼，方嬌乖巧地低頭，「我不知道，老大誰也沒說，聽說是你們一中的年級第一。」

黃毛說：「好奇心滿足了，就趕快離開吧。我們老大可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以為方嬌只是好奇。

方嬌不禁感嘆自己的運氣，遇到的都是好人，隨便一打聽，就聽到有人要對付年級第一。即使學校有四個年級第一:高一、高二、高三和高補。

但不知為何，她覺得三中老大要對付的應該就是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低頭盯著鞋尖的方嬌充滿鬥志地笑笑。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既然意外收穫小道消息，方嬌看看手機，八點半，剛剛過去十分鐘。

她抬頭，對兄弟二人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帶我去見一下你們的老大。」

綠毛還想勸勸，黃毛若有所思地點頭，知道自己可能看走眼了。他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面領路。

方嬌被他們領到黑漆漆的巷子，打開手機手電筒功能，才終於在隱秘角落發現被毆打很慘烈的方澤和王輝。

兩個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看到方嬌進來，王輝剛準備說話被方澤捂住嘴巴，可憐兮兮的。

「你來幹什麼？煩死人了，是不是跟蹤我？」

「我……」

沒說完就被打斷，「你什麼你，你這種跟屁蟲最討人厭了。」

周圍全部是穿著奇裝異服的小子，應該就是三中的學生。其中個子不高的男生居然直接一腳狠狠踢到方澤胸口，「怎麼這麼對美女說話，太沒禮貌了。我今天就要好好教教你，什麼是紳士風度。」

他剛一掙扎，其他人立刻圍起來拳腳相加。王輝忍著身上的痛，連忙坐起身護住兄弟。

方嬌眉間露出陰鬱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們打的不亦樂乎，除了三中老大，每一個人看到少女詭異的笑容。

三中的老大，雷樹，並不是高三畢業生，而是留級好多次的高補班學生。

他看到渾身透露詭異氣息的方嬌，心裡一跳，連忙喊道：「住手。」

方嬌聞聲望去，雷樹將跨在水泥台上的腿放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身後的人立刻將手機光打過去。

「老大，好像是照片上的人。」

「什麼照片？」方嬌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雲淡風輕地走到雷樹身旁，直接從手中拿走照片。

照片像素並不太清晰，人的面容很明顯有點模糊，背景是很熟悉的奶茶店，她曾經在那裡做過兼職。這張照片應該是那時候偷拍的。

她把照片摺疊幾下，放在校服兜里，一切做完后，上下打量雷樹一番。

雷樹被看得渾身發毛，「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的，別怪我不客氣。」

他以為方嬌從哪裡聽到消息，故意找到這裡。

方嬌掃視一圈，周圍大約有七八個人，不禁皺眉：「你們學習成績怎麼樣？有沒有把握考上一本大學？學校發的試卷都會做嗎？」

一連串直擊靈魂的拷問，本應該讓人發笑，卻不知道是不是她氣場太強大，周圍的人都低下頭，心裡埋怨，他們本來就不想跑到一中來欺負女生，有點丟人。而且，很明顯，這個女生還是學霸。

周圍的人不說話，也沒有動手的意思。方澤和王輝趁機相互攙扶來到方嬌身旁。

方嬌看一眼后，記住他們兩人身上遍布青紫的模樣，轉身收起笑容，冷著臉。

「你們要找的人是我，放他們離開。」